“第二，化学原料和染料。支那政府每年光是从德国进口的化学原料和染料就有一亿华元以上，而且每年都在增加。这部分帝国也可以提供。本来这部分生意从清末到欧战一直是英国和帝国商人的生意，可是支那政府缺乏外汇，英国商品价格昂贵，所以支那慢慢地抛弃了英国商品。而这几年帝国和支那关系不好，所以这笔生意才会让德国拿走。自从丢失了支那市场之后，我国很多这方面的工厂生意一落千丈。从去年开始大部分都已经破产。如果能够拿下支那市场，我国的化学工业也算是能够喘一口气了。”
“第三，机械设备和机器零部件，帝国也能够拿下很多。支那政府目前每年都会进口两千台左右的机床，还有大量的发电机。支那政府电力部今年年初公布的数据，去年一年支那中央政府、地方政府以及民间装配的发电厂装机容量达到8.6万千瓦，而今年他们的计划是装机容量超过十万千瓦。因为支那政府自己的发电机厂生产的发电机数量有限，所以大部分发电机都是进口的。机床也好、发电机也好，帝国都是能够提供的，而且会比德国便宜。”
“第四，这几年支那政府尤其重视采矿业的发展和钢铁厂、煤化工业的建设。而发展这些工业需要的机器设备和配套设备，主要是采购德国和美国的。其实帝国在这方面有足够的技术，完全可以帮支那建立这些工厂。前段时间支那政府刚刚从德国引进一套钢铁厂设备和技术，只是一个年产量五万吨左右的小型设备，但作价3500万。田中君，看看这才是最适合帝国生意的。当初我们帮助支那政府打造年产量十五万吨以上的钢铁厂，要的钱也不过如此。”
田中义一沉默。
他在不停地思考，思考高桥是清说的话。两个人都沉默一段时间，田中义一翻看高桥是清的报告。抬头问道：“支那和德国之间合作多年，欧战结束之后两国就开始谈判。这几年当中他们之间的合作还是很好的。我们现在插一脚，你觉得可能吗？”
“完全可能。”
高桥是清很肯定的道：“田中君，支那和德国能够合作，是因为他们两个国家都缺乏外汇。而且德国需要资源，支那需要工业产品，因此他们的合作才一拍即合。但现在的结果是，支那和德国之间的合作当中，支那那边是严重的逆差。每年有四亿左右的逆差，支那政府必须要用外汇和金银付账。这对于外汇紧张的支那政府来说是无法承受的。对于支那政府来说，最好的办法是出口和进口能够平衡，这样才不会动用外汇，保住他们微弱的外汇。如果我们愿意和支那政府以货易货，而且我们提供的东西价格低于德国，我想支那政府也是非常乐意的。帝国目前的情况也是严重缺乏外汇，但帝国每年都要从支那进口大批的原材料。如果我们想要恢复工业发展，需要进口的物资会翻倍的涨。到时候我们从哪里拿出足够的外汇，难道要动用我们不多的金银储备？和支那政府合作，完成以货易货，对于我们双方都有好处。和我们合作，支那政府可以出口更多的物资，而我们的工业能够复苏，经济能够稳定。而且生产的工业品我们还可以卖给支那。和我们合作，支那政府肯定也是非常乐意的。”
“但，但……”
田中义一微微闭上眼睛。
风水轮流转。
以前日本那是直接逼迫中国，想要做什么都是自作主张。可是现在高桥是清说的意思是，日本想要摆脱目前的经济危机，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中国合作。对于田中义一这样狂热军人出身的人来说，这真的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田中君，北一辉不是说了吗？支那总理段勋可是表态过，支那政府未来十年之内是不会发展他们的海军，他们是不会建造新的战列舰、巡洋舰，也不会购买战列舰、巡洋舰。我们在签署‘贸易协定’的同时，可以跟他们签署‘海军发展协议’，让支那政府明确的签署不发展海军的协议。只要支那政府不发展海军，那么远东海域就是帝国的天下。”
“海军，海军。”
也只有海军了。
田中义一是军人，明白现在的情况。中国的陆军，已经不是几十年前的中国陆军。这几年和中国军队的交锋，都让田中义一明白，一对一日本陆军已经没有多少优势。更大的问题是，中国陆军数量已经是远远超过日军，接受过军事训练的预备役数量也超过日军。
更让田中义一难堪的是，中国的军费超过日军，而且已经是日本军费的一倍以上。田中义一明白，如果光是陆战，日本已经没有足够的优势。
唯一的优势就是海军。
如果中国能够答应不发展海军，双方在军事上就真的会有默契了。日本北上的战略完全破产，但海军会成为亚洲霸主。一旦和中国结成合作，到时候远东这边英国也好，美国也好，都再也无法占据上风。
但……。
田中义一犹豫的道：“藏相，短时间之内我们的确是能够恢复经济。可是这样大规模的合作，会让支那工业迅速的发展。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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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相，和支那政府合作，短时间之内我们的确是能够快速恢复经济。可是这样大规模的合作，特别是机器设备、机床、发电机之类的流入支那，会让支那工业迅速的发展。到时候……”
“田中君，现在我们还有考虑这些的余地吗？”
对于田中义一的担心，高桥是清很不客气的回答。
田中义一的意思，田中义一的担忧，高桥是清当然明白。中国这两年的进出口贸易开始翻倍的涨，不仅仅是出口在涨，进口也在涨。
如果仅仅是出口涨，那到没有多少问题，也不会太在意。因为中国本来就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国，清末开始中国就出口不少农产品。
不说清末，就算是一百年前来说，中国的瓷器和茶叶那都是欧洲最畅销的出口品。最近几年来说，中国除了出口大量的农产品之外，还有猪鬃、桐油这些物品也成为了出口量非常大的货物。
还有本来一直是东南亚垄断的橡胶。自从七八年前中国开始在广西、云南、广东、海南地区种植橡胶之后，这两年也到了橡胶收割期，因此这两年慢慢的中国也成为了橡胶出口国。进口中国橡胶的国家很多，苏联、德国、捷克这些国家都进口中国橡胶。
除了这些，中国还是矿产出口国。
大量的矿产出口到其他国家。近在咫尺的日本进口最多的是煤炭，一年从中国进口近千万吨的煤炭。而远在欧洲的德国、捷克他们进口最多的是中国的钨砂矿。甚至并不缺少钨矿来源的英法，偶尔也会从中国进口钨砂矿。因为相比起欧洲主要钨砂矿提供国西班牙，中国的钨砂矿价格不高，但品质远远超过他们。
为了出口中国也是非常努力。
这些年中国是扩大桐油生产，扩大橡胶种植地，大力发展采矿业。正是因为中国选择大力发展出口业务，因此中国这几年的出口额增长速度很快。
可是中国出口额增长，日本并不在意。因为中国就是靠着出口挣一些外汇，靠着这些外汇购买必要的生活品。
不要说那些出口增长，就算是中国进口很多工业产品，如化学原料、染料，包括不少贸易公司进口女子用的化妆品、纱巾之类的，日本也都不在意。
田中义一和高桥是清在意的是，中国进口的那些机器设备，那些机器零部件。还有中国大量进口的那些发电机和机床。
因为两个人明白那些是什么。
中国进口的机器设备当中，占据很大一部分的就是钢铁厂设备和煤化工业需要的机器设备。目前的世界来说，工业的主要指标之一就是钢铁产量。日本现在的粗钢产量才110万吨左右，可是中国去年的钢产量已经是有了200万吨了，超过日本近一倍。而且中国工业部可是公开宣称，要在1928年的时候，钢铁产量超过300万吨，在1930年的时候达到500万吨。
可是目前日本的情况来看，钢铁产量已经陷入了停滞。首先是钢铁厂没有资金开工，另外一个是钢铁厂没有订单。中日两国在钢铁工业上的差距是越来越大。
还有机床的进口。
田中义一和高桥是清虽然不是工业技术人员，但也知道机床是干什么用的。机床号称是工业之母，是机械加工业当中必不可少的东西。那些机器设备需要的配件加工，都是需要机床。中国在这五六年之内从德国就进口了近万台的机床，也是表明中国的机械加工业需要这么多机床。
机床的增加，表明中国机械加工业的发展，表明中国工业的进步。这一点两个人都明白。也只有机械加工才会需要这么多的机床。所以田中义一才会担心。
如果按照高桥是清的意思，中日两国增加贸易，加强合作。到时候日本工业是可以复苏。但日本给中国提供那些机器设备，卖给中国那些发电机，机床，会让中国工业跟着大发展。
远东地区其实就两个国家。
一个是中国，一个是日本。相比起中国和日本，苏联在远东地区实力弱小，整个远东地区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口。朝鲜半岛现在还是一片废墟，也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是中日两国角逐的地方。也就是说整个远东，其实竞争的就是中日两国。
田中义一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以及他自己的目标也都是中国。田中义一在军队的时候是激进的军官，目标就是拿下中国的满蒙一带，把满蒙地区变成日本的国土。所以支持“满蒙无主论”。
可是现在这样？
这可是“喂饱”中国。帮助中国发展钢铁工业，帮助他们发展电力工业，帮助他们发展机械加工业。
如果中国的工业大发展，未来的远东地区形势越来越不乐观，日本受到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田中君，你知道支那这几年进口的那些机床都是用在哪里吗？”
“哪里？”
“大部分都去了支那的武汉。因为支那的武汉地区聚集了他们的兵工厂、造船厂、飞机制造厂，又成立了好几个汽车制造厂。因此他们那里云集了各种配件加工厂，这些工厂都需要大量的机床。而且这才是刚刚开始。听闻支那政府在武汉的汽车厂订单可观，就连我国也从武汉那边的汽车厂下了订单。为了完成这些订单，就需要更多的配件。到时候武汉周围的配件工厂必然会有一个大发展，需要大批的机床才可以。”
自从中日关系完全破裂之后，日本的情报机构在中国也是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但损失巨大，反而让日本情报机构在中国更加活跃。只是相比起以前更加隐秘。
高桥是清对于中国这个对手是了解了很多。不仅政府的各种官方报告都统计了一下，还有很多情报机构的情报也被他总结了很多。
“田中君，这就是现在的情况。支那政府和德国贸易，每年都是巨大的贸易逆差，但他们依旧和德国加强贸易。原因是什么，原因就是德国的机器设备和机床之类的，比英美的便宜。光是看这个，就能够知道支那政府的决心。支那别看是一个农业国，大部分人口都从事种地这个行业。但就算是如此，光是支那政府城市人口就相当于我国全部人口。现在支那政府是拼着命的发展工业，你认为我们能够阻止吗？如果说阻止，唯一的办法就是战争，推翻现在的支那政府，摧毁支那政府的那些工厂。你认为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