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段勋没什么惊讶。因为段勋和日本合作项目很多，邀请了不少日本专家来四川指导段勋的工厂。这些人段勋一个都不相信，因为段勋不知道这里面会有多少人是日本间谍。
“段将军，我知道将军目前手头不宽裕。我们日本政府愿意给四川钢铁厂投资，我们双方可以一起经营这个钢铁厂。”
“鹤田先生，这个我真的不能同意。”
段勋苦笑着道：“我本人当然愿意和日本政府一起经营我们的钢铁厂，可是这个是不可能的。鹤田先生，我想你应该清楚目前我国的舆论。段总理因为和贵国银行签署的借款协议，现在舆论对段总理非常不利。如果这个时候爆出，我和贵国合作成立钢铁厂的事情。那么我必然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不知道多少人会骂我是个卖国贼。这样的名声，我现在承担不起。”
“段将军，没关系。我们是朋友，既然段将军为难，日本政府是体量段将军的难处的。”
鹤田达也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是非常通情达理。继续道：“虽然将军不愿意我们投资，可是我们依旧是非常愿意借给将军一笔钱，来成立这个钢铁厂。甚至如果将军需要，我们愿意派出这方面的技术人才帮助将军成立钢铁厂。”
“感谢鹤田先生。”
“不过我们有条件。”
“鹤田先生，请说。”
“我们要求四川钢铁厂需要的高炉设备必须都要从日本订购。而且四川钢铁厂成立之后，每年必须要要给我们卖五十万吨的铁矿石、五万吨的生铁，价格要比市场价格低百分之二十。而且将军每年都要按照协议还钱。一旦将军无法还钱，到时候就要用额外的铁矿石、出产的生铁、钢产品来还款。如果连续两年没能够还清该还的钱，那么我们的借款就转换成钢铁厂的股份。”
小鬼子太精明。
这其实就是日本商人当年吞掉汉冶萍公司的套路。汉冶萍公司成立的时候，因为招募的钱不够，所以大肆从日本借款。借了很大一笔钱，到最后欠下了日本两千多万的钱。
根本还不清。
所以这些钱就变成了股份，而且还签署了一大堆的条约。那就是汉冶萍公司的铁矿石、生铁、钢产品都要以低价卖给日本。甚至价格都要听日本的话。
这一下汉冶萍公司彻底成为日本控制的公司。
现在日本人把这个套路用在段勋身上。想把四川钢铁厂变成第二个汉冶萍公司。先给段勋借款，不过钢铁厂这种投资大、回报慢的公司，想要还那么一大笔钱难上加难。到时候四川钢铁厂是谁的，那就不好说。
看看日本人做的这买卖。
从日本借款，然后买日本的高炉设备，建造四川钢铁厂。钢铁厂的产品又要低价卖给日本，这一轮套路玩的太溜。不过段勋还真是非常感兴趣。
只要能够快速建立钢铁厂，以后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
至于日本想要四川钢铁厂，想要控制四川钢铁厂，美死他们。段勋就算财政破产，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鹤田先生，我要和我们的人商量一下。不过整体上我不反对鹤田先生的建议，我认为我们可以合作。”
段勋点头。
听到段勋的回答，鹤田达也真是兴奋不已。虽然段勋说是要讨论，可是只要段勋同意，那么这件事情变数就不会太大。自己又要为日本立下大功劳。钢铁厂，哪里是那么容易建造的。特别是现代钢铁厂，产量十万吨上下的钢铁厂，没有两三千万根本造不下来，甚至建造钢铁厂的配套工厂，需要投入四五千万。
段勋的经济情况，日本人可是了如指掌。
就段勋一年的财政收入，每年花那么多的军费，根本就留不下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能够还清两三千万的借款，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借款利息惊人。两千万的借款，每年的利息都有两三百万。
光是利息就吓死你。
当年汉冶萍公司借日本钱的时候，也是没想过把钢铁厂交给日本。可是结果呢？还不是乖乖的落入了日本的手中。你段勋的钢铁厂还能跑了。
日本是一个缺少资源的国家，如果能够利用这种手段控制中国的钢铁厂，对于日本来说简直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段将军，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171工业发展
“将军，日本人这是在做套，让我们钻进去。”
四川钢铁厂。
段勋是非常重视自己有一个合格的钢铁厂。必须要有一个自己的钢铁厂，才能够在铁路建设、兵工厂的建设，其他工业的发展上可以少被人掐脖子。
可是毕竟和日本合作是一个很冒险的事情。段勋必须要考虑清楚，也要做一个最充分的计划。因此段勋邀请杨维、王永江、宋育仁、但懋辛以及负责组建四川钢铁厂的任鸿隽，以及杨伯谦，还有目前跟着段勋的秘书白坚武和卢作孚。白坚武和卢作孚虽然都是秘书，但负责并不一样。
白坚武更多负责段勋的西南边防督署和其他部门的接触，和媒体的接触，以及督署的后勤保障工作。卢作孚这更多是作为联络人，负责督署和教育部、实业部的联络。
两个人都是段勋很器重的。
至于杨伯谦，那是向楚的学生，目前在向楚负责的资产管理局担任副局长。因为向楚这个局长目前开始主要负责人民党学生部，以及宣传领域，所以资产管理局方面就无法集中精力。因此杨伯谦更多的负责资产管理局的日常事务。
听到段勋和鹤田达也口头上达成了合作协议，特别是关于钢铁厂的合作协议，任鸿隽立马开口。任鸿隽从杨杏佛那里可是听到了关于汉冶萍公司的事情。
杨杏佛在汉冶萍公司的会计部待了几个月时间，对于汉冶萍公司的事情了如指掌。当年日本人就是通过这种方法吞了汉冶萍公司，同样现在利用这样的东西大肆侵吞中国的资源。
不仅仅是日本人，那些列强给中国贷款，都是这种手法。看起来为你好，可是用贷款来控制你的金融，夺走你的矿产和实业。
“我知道。”
段勋点头。
然后笑着道：“其实这个世界上都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最后谁能够胜利，就要看谁更加高明。如果我们不拿出点好处，日本凭什么借给我们钱，日本凭什么支持我们。大家彼此之间都是互相利用而已。我今天召集几位，就是想看看我们用什么办法应对，才能够避免四川钢铁厂落入日本人手中。”
“将军，是不是太着急了。我们完全可以慢慢来。我们没有经验，并不需要开始就进行大产量，从年产量一两万吨的钢铁厂开始就可以。”
任鸿隽还是建议段勋放弃和日本的合作。
宋育仁也是皱眉道：“将军，年产量超过十万吨，那就是能够媲美汉冶萍公司的产量。当初盛宣怀开始办汉阳铁厂的时候，规模比将军计划的四川钢铁厂小了不少，但当时投资的预算就是一千五百万，是当时清政府一年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二十。后来陆陆续续又投入了近千万。我们现在要成立四川钢铁厂，估计最后的投资怎么也在三千万以上。将军，这个数目实在是太大。加上每年的利息，就算是按照十年算，我们的钢铁厂每年都要还款四五百万，甚至更多的钱给日本。而且我们还要低价给他们提供铁矿石，提供生铁，最后我们的钢铁厂一定是赔钱的，而且每年都会赔钱。如果钢铁厂持续的赔钱，这么大的数目，我们怎么还上。”
为什么说重工业在中国这样已经落后的国家，很难走民间资本的道路。现在这个就是原因。
投资大、回本周期太长。建造一个钢铁厂，一个年产量只有十万吨左右的钢铁厂，投资就需要这么多。而想要挣钱，那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如果是年产量在二十万吨上下的钢铁厂，那么投资就会在亿以上。这样的投资规模，也只有国家力量才能够完成。
民间资本谁有这么多钱，会花在这样的地方上。就算有这么多钱，其他任何一个行业的利润回报率都是钢铁厂的好几倍，怎么也不可能投入到钢铁产业当中。
“是啊，将军。日本的条件也是比较苛刻，按照钢铁厂的产量，一年的生铁产量才能有多少，他们就要以低价收购五万吨的生铁，还有五十万吨的铁矿石。他们这完全是拿我们的钢铁厂当冤大头。他们低价拿走铁矿石和生铁，其实就是为了回去发展他们的钢铁厂。他们甚至只要一转手，每年就有几百万的利润。而这些本该是我们钢铁厂的利润，却都被日本拿走。”
杨伯谦作为掌管目前资产管理局的人，也是反对段勋。杨伯谦是学习经济的，从资本角度上看，日本人的条件太苛刻。四川钢铁厂是绝对没有能力还这笔钱的。最后钢铁厂只能是和汉冶萍公司一样的结果，落入日本人手中。
“复老，还有任先生，，你们说的都对，考虑的也不错。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是我写的一个工业国家需要的最基本的条件。你们都看看。”
卢作孚上前，把这些东西分发给在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