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旧交通系呼风唤雨的时候,甚至旧交通系还没有完全发迹的时候,朱葆三这样的商人也没有谁敢这样直接的拒绝旧交通系。毕竟那个时候旧交通系控制银行、铁路、航运、邮电,哪个商人不上赶着巴结旧交通系。谁要是能够巴结上旧交通系,谁就能够一跃成为大商人。
就是朱葆三也是如此。
当年没少跟旧交通系的人打过交道,也得到过旧交通系的帮忙。
但看看这才几年,朱葆三竟然敢推辞。
因此高恩洪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道:“佩公,在上海滩谁不知道佩公的大名。虽然你已经不担任上海总商会和上海工商总会的会长,可是我听说上海总商会的事情是虞先生(虞洽卿)负责处理,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上海总商会会长。你出面上海金融界、上海工商界谁不给面子。不要说是上海金融圈和工商界,就算是全国的金融界和工商界,谁不给佩公面子。佩公,你太谦虚了。”
“高大人,你真是高看我了。”
朱葆三连连摇头,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这样的老朽别人能认识我就不错了。至于说,老了,就应该在家养养花就行了。”
看朱葆三继续推辞,高恩洪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
很直接道:“佩公,那么能否请你出面,要求宁商总会支持一下我们的公债。”
“哎呀。”
朱葆三扶住额头。
有些很不好意思的道:“高大人,真是不好意思,你来晚了一步。”
“佩公,怎么说?”
“高大人,你可能不清楚。就在几个月前边防督办段勋将军也在上海发行了公债,我们宁商总会也购买了两千万的公债。现在手中是真没有钱。”
“宁商总会购买了两千万的边防督署公债?”
“是。”
高恩洪脸色变化很快。
不知道该怎么说。
之前靳云鹏内阁在上海发行公债,才卖出了四万。可是看看段勋,光是一个宁商总会就购买了两千万。其实受到金融圈肯定的公债是可以流通的,价值并不亚于现金。
因为有些垃圾公债,金融圈不承认,很多人都认为这样的公债最后是白纸一张,不可能获得兑现。一旦如此,这样的公债根本无法流通,因为到时候没有人承认。
可是一些大家看好的公债,认为能够兑现的公债,那就好说了。公债的利息高,一些手握公债的人,在银行抵押或者给欠债的公司抵押的时候,都是按照公债的票额抵债。到时候利息就是赚的,因此这种公债是非常受金融圈喜爱的。
这从侧面可以表示段勋在上海金融圈的信誉比北京政府高很多。
要不然一个宁商总会怎么就能够购买这么多公债。
“可是宁商总会还是能支持我们的。公作为内阁总理发行的公债,佩公你还不相信吗?”
“我是相信。”
朱葆三很是真诚。
一脸遗憾的道:“可是我们宁商总会花了太多钱,已经拿不出更多现金。如果我们再购买北京政府发行的公债,我们的现金流就会出现问题。真是太遗憾。”
高恩洪大怒。
他完全明白。
朱葆三这是根本不想帮助自己。只是朱葆三年纪大、地位高、影响力大,不能太过得罪他。毕竟就算此次他不帮忙,但如果得罪他,他背后坏事,那就容易很多。
因此高恩洪站了起来。
脸色有些难看的道:“佩公,既然如此鄙人就先告退了。”
“高大人,没能够帮上周大人和高大人的忙,老朽真是一万分的抱歉。”
“不敢。”
高恩洪硬邦邦的回答之后,甩了袖子就离开了朱葆三的家。朱葆三看着高恩洪的背影,摇摇头道:“周自齐啊周自齐。旧交通系人才如云,却派出了高恩洪。高恩洪和传闻没什么两样,果然不适合在政治圈。看来周自齐这个内阁总理真是做的不稳当,连自己人都不帮忙。”
朱葆三撇撇嘴。
高恩洪此人的大名朱葆三岂会不知道。敢于任事、专业能力强,颇受很多人的器重。毕竟政府是需要他这样敢做事的人。
可惜此人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政客,如果上面没有人赏识,那就寸步难行。
看看刚刚的情况。
不满的表情完全写在脸上。一个合格的政客是不会把自己内心的想法流露在脸上的。而高恩洪却是把自己的不满完全放在脸上。
见微知著。
旧交通系那么多谈判出色的干将,都没有派出来,反而是派出了高恩洪这个最不适合的人。周自齐看起来是没有得到旧交通系的支持。
未来困难了。
不过周自齐越困难,对于段勋来说是越好的事情。在这场权力斗争当中,只有段勋胜利,才能够给宁商总会带来最大的回报。因此宁商总会此次冒着得罪曹锟和得罪旧交通系的风险,抗拒北京政府发行的公债。
“来人。”
“老爷。”
“去,给洽卿(虞洽卿)带个消息。告诉他,即将要上任的国务总理周自齐的代表高恩洪已经来到了上海。让大家统一一下口径。这个时候谁要是敢接手,那就是和我,和我们宁商总会作对。”
“是。”
261艰难2
“竹甫兄,还望你指点迷津。”
高恩洪累了。
在上海奔波好几天,接连和上海金融圈、工商界的大佬人物频频见面,可是他们对于周自齐的公债都没有多少兴趣。
他们见到高恩洪之后,每个人的态度都很好。这些人见到高恩洪就像是见到了老朋友一样热情好客。其实高恩洪虽然是旧交通系的干将,可是和上海金融圈的人并没有多少接触。很多人都是只闻其名,并没有接触过。这一次算是第一次和上海那么多的金融圈、工商界的大佬见面。
可是他们态度非常好,一个个招待殷勤。可是只要高恩洪谈起购买公债的事情,一个个都是推得一干二净。什么样的借口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