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门前,朱文正已经看到,门下的塞门刀车燃起了熊熊大火,正冒出滚滚浓烟。
塞门刀车是一种木制板车,前面立有一块木板,木板上插满刀刃,使用时堵在城门后,就算敌军破门,面对如墙的刀锋,一时半会也无可奈何。
汉军为了对付它,竟然带了引火之物,妄想通过大火,烧垮塞门刀车。
朱文正赶到时,十几名吴军士兵正手持水龙,对着熊熊燃烧的塞门刀车不停的喷水。
但汉军早有准备,不断将冲车内装载的油罐,扔向塞门刀车,火势越烧越旺。
吴军用的水龙只是一根吸水竹筒,根本无法压制。
眼见塞门刀车发出噼啪声响,大有不支解体的架势,朱文正心中一横,对吴军士兵大吼道:
“快向我喷水!”
手持水龙的吴军士兵面面相觑,朱文正又吼一声,兵丁们才反应过来,将水花喷射到朱文正身上。
朱文正穿得是红色布面甲,铁甲片外罩有一件厚实的布衣,被水淋湿后,有不错的抗火能力。
就在这时,赵德胜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看到朱文正的架势,急忙上前阻拦:
“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这样太危险!”
朱文正一把将他推开,怒吼道:
“休得多言!城门一破,皆是一死!不如奋起一搏!”
赵德胜身躯一震,认识朱文正已有数月之久,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刚毅果断。
朱文正不容分说,大声下令道:
“你带人守住城墙,给我压死城下的汉军,我去夺门!”
见朱文正如此豪勇,赵德胜直觉浑身血脉喷张,大叫一声道:
“好!今日我等与都督大人,同生共死!”
吴军士气大振,纷纷冲上城墙,一时弓弩齐下,将占据翁城的汉军打得叫苦不迭。
赵德胜挥舞狼牙棒,“砰!”的一声巨响,将一名刚刚爬上城墙的汉军铁甲打得口喷鲜血,倒飞下城。
赵德胜随即振臂大呼,声势如雷:
“掩护都督大人!杀!”
“杀!”
“杀!”
…………
吴军齐声呐喊,人人奋勇争先,汉军后续兵力被压制,一时竟再难靠近城门。
朱文正见时机成熟,夺过一把长枪,弯腰猛冲,一脚踏上塞门刀车,脚下发力,猛得向上一翻,就冒着熊熊大火,从塞门刀车头顶一跃而过。
第19章 连斩三将
薛承武内心十分激动,今日一出连环计,是他跟哥哥反复商议后才定下的,吴军就算扛得住吕公车,也防不住城门偷袭。
果不其然,那朱文正看起来勇猛,也不过是虚有其表,靠着运气杀了李茂海,若是遇上我兄弟俩,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翁城一招得手后,薛承武立马派人通知了哥哥,兄弟俩齐心协力冲到正门,眼看再加上几把火,正门就要攻破。
就在这时,城头上的吴军突然喊杀声震天,炮弩齐发,将城门下的汉军打倒一大片,只余薛承武兄弟俩,带着七八个汉军,在城门内放火。
面对突变,薛承武却丝毫不为所动,刀头舔血的日子,他兄弟俩早过惯了,别看吴军现在叫得欢,一旦城门攻破,就是哭爹喊娘的时候。
薛承武这么想着,向哥哥使了个眼色,又抓起一个油罐,向大火中扔去。
谁曾想,油罐飞到半空中,突然被一道银光击中,在大火中四分五裂,带起漫天烟火,反向薛承武冲来。
薛承武吓了一跳,就地一个翻滚,躲过一劫,两名汉军却没那么好运,正被油火浇中,瞬间变成了两个大火球,一边发出凄厉的惨叫,一边向着薛承武冲来。
“大人!大人救救我……”
薛承武生怕被火星沾到,抽出双锏,手起锏落,瞬间就将两名汉军打得脑浆迸裂。
剩下五名汉军吓得连连后退,一不小心,竟退出了城门口,被城上吴军乱箭射穿。
就在薛承武纳闷,油罐怎么会自己飞回来时,一个高大的人影带着熊熊烈火,从塞门刀车后飞跃而来,那凌空爆裂的气势,犹如地狱中杀出的一尊远古战神。
薛承武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吴军中竟有如此悍勇的人物。
却听哥哥薛承勇突然大喊一声:
“这是朱文正!不要放跑了他!”
薛承武大喜过望,这简直就是想瞌睡来枕头,得来全不费工夫!
薛承勇用的是长枪,率先出手,挺起枪头,照着朱文正的面门就刺。
这一枪来势凶猛,枪头笔挺如线,朱文正心中一凛,知道遇到了高手,不敢大意,分枪便挑。
“当!”
两枪相接,声如破空。
薛承武趁机持双锏抢上,左锏打头,右锏抽腰,刁钻狠辣异常。
朱文正前手压枪,后手抬杆,用枪根横着往上一档。
“咚!”
一股巨力传来,震的朱文正双臂发麻,木制的枪杆也跟着颤动不休。
薛承武用的是铜锏,足见其臂力惊人,若不是朱文正手中的枪杆颇具韧性,只怕这一下就要被打折。
朱文正飞起一脚,将薛承武踹开,挺枪就刺向其胸膛。
关键时刻,薛承勇枪出如电,“当!”的一下,革开了朱文正的杀招。
朱文正枪根一拧,顺着薛承勇的枪杆,直贴而入,眼见就要扎中。
弟弟薛承武却大吼一声,翻身而起,一锏打飞朱文正的枪头。
朱文正暗叫一声不好,这兄弟两人,一个使长兵,一个使短兵,配合娴熟,长短互补,非常棘手。
要是不想点办法,久战必危。
朱文正回头一瞧,发现城门洞里,还有一辆汉军铁冲车,冲车上堆满杂物,之前汉军使用的油罐,就是从这里拿取的。
朱文正二话不说,拔腿就向冲车跑去。
薛家两兄弟以为他不敌想跑,跟在身后狂追猛奔。
谁知,朱文正突然一枪刺向铁冲车,带起一串破坛烂罐,顿时油脂飞溅。
朱文正枪杆打横,横扫出一个半圆,枪头从塞门刀车的大火上,一扫而过,随即又甩向了薛家两兄弟。
薛家两兄弟破口大骂,迎面而来的,已是漫天飞火。
薛承勇分枪拨挡,薛承武双锏齐出,照样奈何不了这满天的火星。
偏偏两人又穿得是元末开始大流行的布面甲,一沾到油火,噌得一下就燃了。
薛承勇双手被烫的滋滋直响,薛承武胡子被烧掉一大片,两人大声咒骂:
“朱文正!你这个卑鄙小人!”
却见一道火光乍现,朱文正的枪头被点燃,这一枪犹如火龙出世,带起一片霞光,直奔薛承勇的咽喉。
薛承勇双手被烧的冒泡,几乎连枪都握不住,哪里能挡住这雷霆一击?
只见火光一闪,鲜血四溅,薛承勇被一枪扎了个对穿,他拼命捂着喉咙,却呜呜叫不出声来,两手胡乱抓了几下,终于满脸不甘的倒下。
薛承武见哥哥身死,怒发如狂,抄起双锏就上来跟朱文正玩命。
但他显然忘了,之前能跟朱文正硬撼,正是靠着哥哥的长枪掩护。
朱文正怒吼一声:
“找死!”
随即他手腕一抖,枪头如银光乍现,薛承武还没冲到跟前,已被一枪刺中小腹。
这一枪势大力沉,竟透甲而入,薛承武剧痛之下,双手脱锏,临死前还指着朱文正大骂道:
“卑鄙……小人!”
朱文正一枪甩开薛承武,满脸不屑道:
“许你们偷城门,就不许我耍花枪?两个打我一个,还好意思说我卑鄙?”
朱文正割下两人首级,又四下看了看,发现千斤闸左右两边,竟各自顶着两个铁支架,这铁支架貌似也是汉军用冲车带进来的。
朱文正一脚一个,将支架踹倒。
“轰!”
千斤闸轰然落下,将城门封了个严严实实。
城后吴军士兵冒火拉开塞门刀车,朱文正提着首级就冲上了城头。
赵德胜正挥舞着狼牙棒跟汉军激战,突然见朱文正高举汉军主将首级,大喊道:
“薛承武,薛承勇已死!”
吴军士气大震,跟着大吼起来。
汉军万万没想到自家两员主将,竟同时身死,顿时肝胆俱裂,屁滚尿流。
陈友谅远远望去,只见自己的军队,眼见快要攻破大门,却不知为何,竟突然如雪崩般又退了回来,那丢盔卸甲的模样,惶惶如丧家之犬。
…………
西城激战数日,城墙下已是尸积如山,断枪折剑无数,云梯、冲车、壕桥散落一地,看起来恍如人间地狱。
汉军死伤快要过万,却一点进展没有。
猛然间,陈友谅又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正高举着自己麾下大将的首级,跨步耸立墙头,接受吴军山呼海啸般的崇拜。
吴军士兵受困危城,人人皆以为必死,却没想到,大都督朱文正竟如此神勇,两日连斩汉军三员猛将,将汉军打得是落花流水。
吴军人人心潮澎湃,放声嘶吼,状如癫狂。
也不知道是哪个吴军士兵带头大喊道:
“都督威武!”
顿时,一呼百应:
“都督威武!”
“都督威武!”
…………
吴军气势如虹,声势震天,反观汉军面如尘土,竟不敢直视城头。
陈友谅牙关紧咬,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城头:
“朱文正!你欺我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