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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都督大人!”
听完众将自报家门,朱文正一口老血又差点飙出!
好家伙,一个个不是参政就是元帅,来头这么大,要不是俺还懂一点点历史,岂不是要被你们忽悠瘸了?
参政在宋代相当于宰相副宰相,元帅更不用说,统领各路兵马,其实并不然。
元末明初,各路红巾军并起,为了壮大声势,各种头衔是满天飞,许多人号称元帅,其实也不过就相当于指挥使,混得差的,更只有千户实力。
至于江西参政,也只是相当于江西行省负责人。
说到底,这里还是自己这个朱元璋亲自任命的大都督最大。
不过,还是有人引起了朱文正的注意,尤其是稳居最前的邓愈!
邓愈,这可是朱元璋的开国六公之一啊,跟李善长、徐达并驾齐驱,一生作战勇猛,战功赫赫。
只见邓愈生得剑眉英唇,着一身宋代将军甲,这东西在元末可是很稀罕,搞不好还是祖传之物,就算多有锈迹也很正常。
但邓愈的这套盔甲却打理的十分工整,只见他兜鍪(头盔)正戴,红缨飘洒,披膊、裙甲正襟不乱,腰间系一把银制鎏金剑,颇有名将之风。
再看排行第二的后翼统军元帅赵德胜,这也是个人物,因为作战悍勇,人称黑赵岁。
这厮身材魁梧、面庞黝黑,国字脸、挂耳胡,两腿岔开往那里一站,活脱脱就是一头黑熊。
更彪悍的是,也许是身形过于庞大,这货居然连铁甲也不穿,只着半身虎皮甲,腰间挂一个又粗又长的狼牙棒。
我的个乖乖!
喜欢用狼牙棒的粗货,不是猛将,就是弱智啊!
至于元帅赵国旺,牛海龙等人,虽然名声不显,也是披坚执,甲仗齐全,模样看起来甚为悍勇。
这就是乱世出豪杰吗?
朱文正发誓,上辈子活了几十年,加一块也没见到过这么多猛人!
只是众将虽然衣甲规整,神情却很奇特。
邓愈进来行完礼后,就低头一直盯着地板,都没正眼看过自己。
黑熊赵德胜倒是看着自己,只是他故意扬了半个脑袋,是斜着眼瞧的。
牛海龙下巴撅的老高,赵国旺腮帮子鼓鼓的,两人似乎一肚子怨气,至于其他将领,也是千奇百怪,各有千秋。
朱文正微微一怔,瞬间想明白了,好家伙,这是看不起我啊?
这朱文正以前到底有多遭人嫌弃?
别说,他还真猜对了,洪都身为军事至关重大之地,之前一直是邓愈一手负责。
只是朱元璋东征时,谁也没想到会派一个二十多岁,毛都没长齐的朱文正过来统领。
这让邓愈等人憋了一肚子委屈,朱元璋您老就算对我等再不放心,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喜欢花天酒地的朱文正吗?
这朱文正也果然名不虚传,上任后是“两袖清风”啥也不管,只管吃喝玩乐,至于城防要务,一并交给邓愈等人操劳。
摊上这么个领导,邓愈等人真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要是耽误正事丢了洪都,朱文正的脑袋会不会掉,其他人不知道,但邓愈等人的脑袋是肯定保不住了。
为了保住脑袋,一众将领只能起早贪黑的拼命训练士卒,加固城防。
至于朱文正,也没闲着,那是通宵达旦,歌舞升平。
时至今日,一众将领的眼圈早就熬黑了,朱文正的眼圈也熬黑了,只是此黑非彼黑,众人怎么会有好脸色给朱文正看?
若不是朱元璋的亲侄子,只怕朱文正早就被众人合伙参上一本,拖出去“咔嚓”了!
………………
房间里的气氛着实让人郁闷尴尬,不行,要打破糟糕的固有印象。
“嗯……”
朱文正清了清嗓子,刚刚准备开口,却被邓愈突然打断:
“都督大人!贼寇将至,请都督立即校阅三军,安置城防!”
邓愈一发话,众将立刻齐声附和道:
“请都督校阅三军,安置城防!”
…………
一屋子彪形大汉齐声呐喊,声震云霄,朱文正只觉得耳根子都隐隐发麻。
这就是传说中的下马威?
话都不打算让我说了,只想让我当个摆设,早点签字画押,好让你们各司其职?
朱文正沉默了,却没有反驳。
军人尚武,崇拜实力,说多了都是废话,只有找机会露两手,才能赢得众将尊重。
“事不容缓,出发!”
朱文正大手一挥,起身便向外走去。
没想到路过邓愈时,却被对方一把拦住。
朱文正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好你个邓愈,没大没小,还真把自己当头铁了?
却见邓愈神情尬然,用手悄悄指了指朱文正的脖子,小声说道:
“大人!校阅三军前……还请先擦擦脖子上的胭脂!”
………………
我特么刚才没洗干净吗?
第3章 沙场点兵
洪都演武场。
清晨的阳光斜照在四四方方的沙场上,两万余名士兵,按照各自所属,排列成一个个整整齐齐的方队。
一时间是旌旗招展,刀枪如林,一股肃杀之气迎面扑来。
朱文正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金戈铁马的真实场面,一时间,只觉得一股男儿热血在浑身涌动。
这就是传说中的血性吗?
朱文正翻身下马,大步向沙场走去。
还未及跟前,他就发现沙场上早有一名将领打扮的人物,正在分发兵器,清点名册。
“这是哪位将军?刚刚怎么没来?”
面对朱文正的疑问,邓愈等人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作一副沉默状。
倒是亲兵胡大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朱文正对他招了招手,这货立刻会意,近身贴到耳前:
“大人,这是洪都总管李继先,之前……”
朱文正这才明白,这位总管大人头铁脖子粗,喜好仗义执言,曾数次登门劝谏朱文正,最后一次甚至带了一把宝剑,一剑劈断了屋里的古琴。
而朱文正竟然没生气,只是笑嘻嘻的对琴师说了一句:
“子琪啊,你的琴断了。”
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比杀了李继先更让他难受,李继先一怒之下,丢掉宝剑扬长而去,从此再也没有登门造访过。
朱文正听了顿感头大,不说自己这前身有多荒唐,遇上一帮将领也个个都是骄兵悍将,头铁的很呐!
不过想想朱文正也就释然了,这是乱世,人心思变,没有能力不要说别人看不起你,就算叛变投敌也是司空见惯。
朱文正不想纠结过去,便主动走了过去:
“李将军,人马都到齐了吗?”
这李继先相貌端正,面白须长,倒是很有几分书生模样,见到朱文正,他表情毫无变化,只是微微欠了欠身:
“回大人话,洪都守军两万三千八百四十人,除去城门值守两千四百人,应到两万一千四百四十人,现已全部到齐!”
“好,兵士操练如何?”
一听这话,众将差点气歪了嘴,邓愈剑眉紧皱,黑熊赵德胜眼珠子瞪得像铜铃,李继先更是轻蔑地撇了撇嘴。
我说都督大人,平时你啥时候关心过士卒操练,不都是我们这些苦哈哈在这里汗流浃背。
这临到打仗了,你到好意思来考校我们?
赵德胜性子急,张嘴就准备发火,却被邓愈一把拦住,只见邓愈不动声色的朝李继先使了个眼色,李继先随即会意,上前一步道:
“还请大人亲自校验!”
“嗯!”
朱文正正在兴头上,丝毫没察觉出异常,他左看看,右瞧瞧,哪里都觉得兴奋。
古人将东南西北中与青赤白黑黄相配,一方一色,称为“方色”或“五方色”。
军队行军布阵也是依照“五方色”而来,朱文正发现,东面的兵士打得就是青旗,南面为赤,西面为白,北面为黑。
黄色是中军本部帅旗,就设立在沙场正中央,也是朱文正等人站立的地方。
朱文正仔细瞧了瞧,除去本部黄旗外,其余每旗大约辖五六千人,相当于一个卫所。
卫所旗下又设青赤白黑黄五旗,对应千户,千户旗下再设五方旗对应百户,百户之下还有旗总,小旗。
如此这般,可谓旌旗飘荡,声势浩大,威武不凡。
旗帜虽多,倒也不用担心认错,因为主将旗最高,卫所旗次之,依此类推,而且旗帜上的缨头、尾带、雉尾等也有明显区分。
只是守军队伍虽然整齐,披甲率却不高,多数士兵身着皮甲布甲,即便少数身着铁甲的精锐,穿着也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有元代罗圈甲,铁叶札甲,布面甲,宋代步人甲,甚至还有在中国很少见的锁子甲,弄不好还是蒙古西征时,从欧洲顺回来的。(布面甲是铁甲,甲片罩在布衣里面)
这大概就是每一支农民起义军,初期都要面对的困境,装备全靠敌人送啊,有啥就用啥。
朱文正看得兴起,指着南面一个千人队道:
“就他们吧!”
“得令!”
李继先鞠了一躬,随即挥手示意一名士兵上前。
只见这名士兵怀里抱着一把黑黢黢的铁家伙,直接就插到了地上。
朱文正仔细一瞧,这东西长约23厘米,口径2.3厘米,中央有一道凸起的竹节形铁箍,铁箍和身杆一体铸成,口尾均为俯碗形,看起来像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铳炮。
我这调兵呢,你这放炮干嘛?
等等,难道说,这东西就是传说中的“号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