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你就这么急着投胎?”
见张定边真的上火,朱文正哈哈大笑:
“这话该我来问你,上次要不是你趁我久战力竭,只怕投胎的就是你自己!”
张定边闻言大怒,手腕一抖,枪头幻化如龙,只见银光一闪,一点寒芒已破空而至。
朱文正丝毫不敢大意,他紧握枪根,轻抬枪腰,手腕发力,连刺带旋,枪头已如巨蛇吐信般,飘逸而出。
张定边枪出无影,朱文正刺如浮光,两人全力施为下,竟斗得旗鼓相当。
朱元璋靠在围栏上,只觉得面前疾风浩荡,枪影寒芒四射,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朱元璋心中掀起惊涛巨浪,张定边是汉军第一名将,有如此威势理所当然,但朱文正是自己的侄儿,什么时候竟厉害如此,能跟张定边打得平分秋色?
难道说,在镇守洪都的日子里,朱文正奋发图强,日夜勤学苦练,武艺大为长进吗?
如果朱元璋知道,朱文正在醉凤楼日夜奋发图强,不知又该作何想?
第46章 生死之战
张定边枪法出神入化,朱文正武艺炉火纯青,两人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这一通恶战,只打得天翻地覆,虎虎生风。
两人枪头化作点点寒芒,漫天闪耀,凡是枪锋所至,皆掀起无数木屑飞舞。
朱元璋只看得心惊肉跳,有心上前帮侄子的忙,又怕碍手碍脚反而误事,只能紧握手中宝剑,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
激战正酣时,一个汉军亲卫冲破阻拦,杀上了二楼。
汉军亲卫刚刚登上楼梯,一见张定边被缠住,提起短刀就想上前助战。
却听张定边大喊道:
“别过来,先杀朱元璋!”
汉军亲卫呆愣片刻,随即反应过来,操起短刀就直奔朱元璋而去。
朱元璋心中大骇,眼见那名汉军凶神恶煞的挥刀砍来,只能举起宝剑全力招架,只听“铛!”的一声巨响,朱元璋只觉得虎口剧痛,宝剑几欲脱手而飞。
老朱从小见惯大风大浪,倒也十分硬气,明知性命危急,却也不出声呼唤朱文正,生怕拖累之下,两人全都被张定边杀死。
可朱元璋能忍,朱文正却忍不了,真要出个三长两短,这历史就全变了。
朱文正虚晃一枪,拔腿欲走,哪知张定边根本不上当,枪尖如影随形,死死缠住朱文正。
朱文正几次尝试不得脱身,眼见朱元璋那边三两个回合下来,已是险象环生。
朱文正心中焦急,突然暴起,只见他大吼一声,额头青筋直冒,双手如风一抖,蛇眉枪已化作一条闪电,直奔张定边咽喉。
这一枪朱文正只攻不守,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架势,声势极为骇人,张定边心中大惊,没想到这小子发起疯来这么猛,只能全力挡下一枪。
朱文正一枪震退张定边,转身直奔朱元璋,他三步并作两步,连跑带跃,凌空飞起就是一枪,一点寒芒破空而至,从身后将那名汉军扎了个对穿。
朱元璋额头全是大汗,刚刚松口气,随即睁眼大喊道:
“文正小心!”
只听一道疾风从背后袭来,朱文正急忙翻身横扫,枪身如疾风扫过,一枪革开张定边的枪头。
哪知,张定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枪头顺势向右一晃,竟直奔朱元璋而去。
朱文正大急,一脚踹翻朱元璋,随即又跟张定边厮杀一起。
朱元璋摔得盔落甲斜,狼狈不堪,但此时性命攸关,他根本顾不得许多,反而就地几个翻滚,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船舷右侧。
张定边眼见煮熟的鸭子又飞了,朱文正又纠缠不休,而吴军的战船正在不断赶来,时间再拖延下去,不要说杀死朱元璋了,自己能不能功成身退都是问题?
张定边瞅准一个空档,右手一抖,从袖口中弹出一个铜哨,含在嘴中用力吹响起来。
这是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汉军亲卫听到哨音,知道拼命的时候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有什么家当全都拿出来招呼。
张定边的坐舰是一艘巨型楼船,顶层上安置有投石机,之前一直怕误伤自己人,没敢轻易使用。
此刻哨声一响,汉军亲卫们凶相毕露,纷纷抬起重达20斤的石丸,对准朱元璋的坐舰“白海”号就凶猛射去。
朱文正激战正酣,突见巨石从天而降,如流星坠落般,将白海号甲板砸了个稀里哗啦的大洞,一时间木板横飞,碎屑四溅。
朱文正心中大惊,这张定边也不要命了,他不知道自己也在船上?
张定边确实准备玩命了,因为时间他耗不起。
只见他杀红了双眼,挺枪就直奔朱文正面门,朱文正不敢分心,全力应对,将蛇眉枪舞成了出水蛟龙。
汉军炮石开始如冰雹一般,纷纷在两人身边坠落,不断将甲板打得千疮百孔,两人依然全神贯注,斗作一团,局面那是一个险象环生。
突然,一枚巨石正中朱元璋脚下,朱元璋避之不及,翻身栽倒在地,竟再无半点动静。
朱文正急得大喊一声:
“叔父?”
朱元璋却毫无反应。
就在这时,又一枚巨石直奔朱文正两人而来,硬生生将两人分开。
朱文正趁机拔腿就走,几步跨到朱元璋身边,伸手一探鼻息,发现竟还有气,朱文正顿时大喜。
就在这时,张定边已挥枪赶到,一点寒芒化作巨龙,直奔地上的朱元璋。
朱文正蛇眉枪大作,化作一条蛟龙,拼死革开。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张定边连退三步,朱文正几乎蹲坐在地。
他刚刚准备起身,就在这时,又一枚巨石正中朱文正脚下,激荡的木屑横扫过他的小腿。
朱文正闷哼一声,站立不稳,单膝跪倒在地。
此时,又有一艘吴军海舟靠了上来,眼见吴军援军越来越多,汉军亲卫就算如何骁勇善战,也渐渐变得不支。
张定边怒发冲冠,彻底杀红了眼。
只见张定边手臂青筋暴涨,嘴角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
“杀!”
他凌空一跃,如猛虎扑食,手中长枪化作猛龙出世,带出一股凛冽的杀气,直奔朱文正胸口。
朱文正身后就是朱元璋,根本避无可避,眼看张定边那架势,竟想一枪将朱文正叔侄两人扎个对穿。
生死关头,朱文正彻底爆发!
他心一横,口中暴喝一声,面目狰狞如恶鬼,蛇眉枪已如蛟龙出海,杀气汹涌,直奔张定边而去。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双方都有不能后退的理由,只有一方彻底倒下,才能最终分出胜负。
两朵巨大的寒芒,如电光火石般在空中交汇,发出尖锐刺耳的破空声。
只听“噗!噗!”两声响!
两簇鲜红的血花,已在张定边和朱文正的胸前同时爆发。
这是两人竭尽全力的一枪,纵有铠甲也不能挡,朱文正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黑,便翻身倒下。
张定边胸口血流如注,他见朱文正叔侄再无动静,狰狞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病态的笑容。
张定边脚步踉跄,用长枪驻地,目光穿过硝烟弥漫的战场,眺望陈友谅的方向,突然,他放尽力气大喊道:
“汉王!我张定边没有辜负你,天下可定已!”
一句话喊完,张定边已气绝倒地。
…………
第47章 铁索连环
朱文正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胸口剧痛无比,他环视四周,发现竟躺在自己的营帐内。
营帐里点着油灯,外面天色似乎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朱文正挣扎着想起身,却又牵动伤口,忍不住痛呼出声。
营帐外有人听到动静,急忙冲进来,却是亲兵胡大锤。
见朱文正醒了,胡大锤一脸喜色:
“大人!你好些没?”
朱文正晕晕乎乎,只觉得胸中作呕:
“我这是在哪儿?我怎么没死?”
胡大锤急忙将他扶着坐起:
“您这是在吴军大营啊,说起来,您真是大人有大福!”
说完,胡大锤从怀中掏出一个铜质小吊坠,这个吊坠看起来很眼熟,只是已经严重变形:
“大人,是夫人送您的平安符,救了您一命!”
朱文正没想到竟是谢翠英救了自己,想起之前跟张定边的生死搏斗,他忍不住问道:
“吴国公呢?他还好吗?”
胡大锤笑笑说道:
“放心吧!国公只是摔了一跤,磕到脑袋晕了过去,没有大碍!”
朱文正听到这里,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只要这棵大树不倒,自己这颗小树也不会有事。
胡大锤又接着说道:
“吴国公很是关心你,和马夫人夜里来看了几次,他拉着你的手只是不说话,我看吴国公的眼圈,都有点泛红!”
朱文正一阵唏嘘,这本该是常遇春干的活,莫名其妙摊派给了自己,为了救驾,差点连小命也没了。
不过说起来,朱元璋虽然严厉,但对亲情还是非常重视,只要你对他好,他也不会辜负你。
朱文正试着活动了下,发现能勉强坐起来,胸口那一枪,因为有铁甲和平安符两层防护,入肉并不深,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张定边力道惊人,伤口还是隐隐作痛。
从胡大锤口中,朱文正了解到白天的战况,张定边死后,吴汉两军陷入僵持,双方一直杀到黄昏,谁也奈何不了谁,最后只能收兵回营。
这一仗,汉军被焚毁二十多艘战船,其中有几艘是巨型楼船,吴军战损三十多艘,双方损兵折将,都是伤亡惨重。
鄱阳湖百里之内,水色皆赤,焚溺死者一两万,浮尸如蚁,满望无际。
徐达所部作为先锋,死伤尤其严重,朱元璋又担心后方被张士诚偷袭,便连夜命徐达率部,返回应天驻防。
…………
与此同时,汉军大营。
朱元璋很有气度,没有凌辱张定边的尸体,反而派人精心收拾一番,送还给了陈友谅。
陈友谅独自坐在营帐中,握着张定边僵硬的手掌,看着这副熟悉的面容,只是对方却再也不会说话。
陈友谅一生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无论朋友还是君王,在他眼里都只是可以利用的对象,唯独张定边,是他真正信赖倚仗的人。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不是兄弟却情同手足,陈友谅握着张定边的手,往日一幕幕情形,不断浮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