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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本该到尾声的时候,今年却意外的气氛火热。
桃川河上,金风楼被一众小舟团团围住,蔚为壮观,成了整个诗会的焦点,而另外五座画舫,则仿佛被遗忘。
船上,终于欣赏完所有诗词,老祭酒袁梅抚着胡须,叹息:
“不想,我大凉,竟出了如此惊世大才,倒是给书院捡了个便宜,唉。”
说着,瞪了在一旁傻乐的席帘一眼。
一名宿儒亦赞叹:“今夜之事,当真传奇,必将载入史册,可惜,那少年不在此处,老夫还真想亲眼看看。”
席帘瞬间不乐了,警惕看他,怀疑要抢自己学生。
另外一人道:“诸位,莫要耽搁了正事,时辰已晚,还有一件要紧事未做。”
众人迷惑,旋即,方想起,尚未评选“诗魁”。
只是,这已然没了悬念,若只是几首,还有争论的余地,毕竟……文无第一,自古如此,况且天下书楼还买通许多关系。
但……
“这届诗魁,想来是历届中,最为当之无愧的了,便选这齐平如何?”袁梅笑道。
“附议。”
“理当如此。”
“高山长,你觉得如何?”袁梅看向他。
高平策脸色变幻,终于还是叹息一声:“无可争议。”
在碾压的态势面前,他只有无力,心说,可不是老夫不出力,着实是对手太变态……
谁能想到,那少年,竟以一己之力,压服了整座京都诗坛?
“往前五百年,往后五百年,仅此一例了。”有人叹息。
景王笑道:“好,那本王便宣布,本次诗词魁首,便是齐平了。”
一锤定音。
不远处,老鸨、林妙妙、范贰、齐姝等人,皆喜笑颜开。
待明日,此事传开,金风楼名气也会暴涨,想来,坐稳第一青楼位子,是必然的。
“此外,”景王话锋一转,忽而道:
“今夜之事,可谓佳话,入岁以来,京都文气大振,先是红楼,再是这上百名篇,六角书屋于弘扬文道出力不小……恩,来人啊,笔墨伺候。”
船上众人一怔,林妙妙第一个反应过来,忙亲自取来纸笔,命小厮搬来桌案。
继而,便见景王蘸墨提笔,于宣纸上手书“六角书屋”四字,矫若惊龙,气势磅礴。
落笔,景王大手一挥,朝范贰笑道:
“齐平不在,这幅字,便交予你了。”
范贰一愣,继而,大喜过望:
“草民谢过王爷赐字!”
说完,忙将其拿在手中,想着,明日便将其装裱起来,作为牌匾,挂起来。
其余文人,面露异色,景王这一笔,便意味着,六角书屋得到了皇室背书,日后,但凡亲王不开口,将无人敢动这书铺。
而那一句话里,明确提到了红楼,也意味着某种“官方认定”,只这一句,那高平策此前的抨击,贬斥,便都将烟消云散。
帝国亲王称赞红楼,谁还敢触霉头,抨击是毒草?
“今夜之后,京都书场,要崛起一位新王了。”有人低声感慨。
……
……
“你还说不是你搞的?”
江岸上,两位皇女也被堵住了……根本抢不到船下水,更别提,挤上画舫看热闹。
但消息,还是传到了岸上。
长公主故作蕴怒,发起质问。
齐平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打了个哈哈:
“许是之前攒下的稿子,给小妹盗去了,卑职真的不知啊。”
“呵呵。”长公主瞪他,分明是温婉大气的人设,今夜,却有些娇俏起来。
安平郡主趴在栏杆上,精致的脸孔上,鼻子皱了皱,扭头看他,嗔怪道:
“你个骗子。”
啊呀,竟然被你看出来了……齐平大吃一惊,心想小郡主智商勇攀高峰,可喜可贺。
“哈欠。”说着,安平突然呵了口气,宛若星子的眸子,眯了起来,困了,宛若猫儿般,呢喃道:
“我们回去吧。”
齐平笑:“好啊。卑职送您回去。”
长公主斜着眼睛看他:
“这就走了?不去船上露个面?以你的能力,该不会登不上船,那边,好多人肯定想见你。”
“算了,好没意思的。”齐平笑了笑,有感而发,轻叹道: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我不是高调的人。”
呵呵……长公主鄙夷,旋即,却是默念起两句诗来,轻轻叹息,出口成章,便是这等绝句,还真是……
不可思议啊。
……
……
同一个夜晚,京都城外,距离码头还很远的河段上。
黑暗中,那艘自西北行来的商船,缓缓停下。
另外一艘小舟,与之并行。
甲板上的蛮子抛出铁锚,将两只船彼此固定住,继而,数名蛮人合力,将船舱中的箱子搬到小舟上。
身材魁梧,脑后有脏辫的蛮人说:“为何临时变更交易地?”
小舟上,黑衣人回答:
“徐府这几日,遭到镇抚司严查,为免波及,只好如此。”
蛮人皱眉:“徐府出事了?”
黑衣人说:“与你们无关,是一个意外。”
说到这,他语气顿了下,似乎也觉得不可思议,若非事件经过清晰,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走漏了消息。
“呵,你们凉国人,总是如此。”蛮人嘲讽了句:“东西给你了,之后的事,与我们无关。”
“那是自然。”
小舟离去,蛮人站在甲板上,朝黑黢黢的京都方向望去,这般距离,自然看不见灯火辉煌的桃川诗会。
入眼之处,只有黑暗,以及地平线上,隐隐的亮光。
忽然,蛮人只觉有一道难以描述的宏大意志扫来,宛若神灵投来一瞥。
他瞬间浑身血气凝固,呼吸凝滞,动弹不得,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恐惧。
下一秒,那目光移开了,仿佛从未到来过。
“道门首座……”蛮人轻声,念出这个词,犹豫片刻,转身道:
“找距离最近的码头停靠,我带几人,走陆路回草原,其余人,照常入京。”
一个蛮子疑惑:“您不是说,想看看京都风景吗。”
他们都未察觉到那股宏大意志。
蛮人摇头,眼神忌惮:
“凉国有句古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风景……早晚都能看,没必要急于一时。”
他没说的是,就在方才,那目光横扫而来之际,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声苍老的话语:
“转告巫王,本座近期会去雪山,讨教一二。”
……
第124章 处置结果
诗魁评选后,河上又热闹了一阵。
随着夜色渐深,一众大儒陆续回返归家,到得丑时末,街道上,人流渐少。
接下来,这胭脂胡同里,画舫楼船上,便要上演一些需要付费观看的内容了……
而在内城区,尚未闻听得这边消息的朝臣们,按例,于寅时起床,洗漱,换上官袍,朝皇宫赶去。
今日,有小朝会。
午门外,天还未大亮,满朝文武陆续抵达,许多年迈的,便靠在背风处缩着肩膀打盹。
杜元春立于黑暗中,一如既往,周边一圈空荡。
而今日,与他类似的,还有一人,正是气色极差的徐士升。
“呵,今日朝会,有热闹看了。”有人低声议论。
目光往两人身上飘。
这两日,徐士升与那一名镇抚校尉争斗的事,已在上层圈子流传开。
往小了说,一名小小校尉,竟能令刑部给事中吃了大亏,着实堪称传奇。
往大了说,刑部被落了颜面,憋了一股火,准备趁机发难。
镇抚司捏了一把牌,今日想必,也要打出去。
双方斗法,吃瓜群众喜闻乐见,相比下,齐平闹出的动静,在这朝堂公卿眼中,终究……算不得什么。
“你们说,陛下会如何处置姓徐的?”御史李琦老神在在,跟同僚们闲聊。
“此事嘛,还得看‘黄党’是否愿出力了。”一名御史说。
这朝堂上的争斗,是非曲直,未必重要,想要杀人,总有借口,想要放人,总有由头。
终究,还是要看背后的利益平衡。
李琦对此,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