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平低落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这么多,感觉够他晋级三重了。
引气三重后,再破大境界,便是洗髓,然后是神通……四舍五入,距离天下无敌不远了。
“这瓶是什么?”齐平拿起玄色玉瓶。
锦衣解释道:
“此乃回气丹,吞服可以短时间恢复真元,司首单独发给你的,奖励皇陵案的进度,不只你,其余参与校尉,也有奖赏。”
回蓝药剂……齐平一把攥住,扭头,看向洪娇娇:
“我忘了领赏,你咋不提醒我。”
洪娇娇扬起雪白下颌:“哼。”
……
书院。
太阳西坠,冷风吹来黑夜,整座书院建筑依次亮起灯来,湖畔,一座茅草屋单独伫立。
心宽体胖,和蔼可亲的二先生裹着袍子,腋下夹着书卷,从学堂匆匆返回,勤勤恳恳,竖起木梯,爬上屋顶。
将被风吹乱的茅草,用木头压实,这才慢腾腾,扭着敦实的身体,进了自己的草庐。
在做这些的时候,他完全不像个修行强者,更像是个普通的胖子。
二先生在整个书院里,都是很特殊的存在。
恩,这句形容并不准确,毕竟,每位先生,都或多或少,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比如威严古板,内心闷骚的大先生。
比如禁欲系,高颜值,受到所有男学子爱慕,却如猫镇守般性冷淡的三先生。
从未露面的四先生。
躲在抱朴楼,一个月不下楼一次,靠学子送饭的科学狂人五先生。
以及近期时常狂笑,令满院学子闻之色变的“书院传说”六先生席帘……
都很棒。
二先生温小红的人设是老好人,在学子中,属于从不发脾气,性格温和,很好说话的老师。
以至于,很多时候,学子们都会忘记,他可能也是位强者。
“呼。”温小红跺着脚,关上草庐的门,用火折子,点亮了蜡烛,烛光溢出,照亮了桌案上,那张白纸。
上面,是一首诗。
定风波……正是齐平当初写下的原稿,被他拿到。
“莫听穿林打叶声……”温小红蹲坐在马扎上,揣着手,如老农般,盯着这首词发呆。
耳畔,却满是今夜大风,穿林打叶的躁动声响:
“好大的风啊。”
……
“好大的风啊。”
六角巷,暮色四合,齐姝从厨房跑出来,腰间还系着碎花围裙,两只袖子撸起,露出小臂,双手是湿淋淋的,刚洗过,脸蛋上刮着一抹白面。
今晚做的手擀宽心面。
眼瞅着风突然大了起来,小院里,晾衣绳上的衣服几乎要飞起来,她忙着一件件扯下来,抱在怀里,为了怕掉,用下巴将衣服夹在胸口,弯着腰,显得姿态就很滑稽。
“关门了关门了。”
范贰回到店里,挥手放了伙计的假,又忙着关窗。
风里,带着些许的潮湿,这种天气不大会有客人上门。
“咣当。”
突然,小院侧门开了,附近商铺一名往内城送货的伙计探进头来,说:
“齐校尉要我给家里捎个信,说今晚在衙门忙,可能要很晚才回来,不用留门。”
“知道了。”
齐姝愣了下,喊道,然后抿着嘴唇,回了屋里,将衣服放下,返回厨房,看着揉好的面团,有些失落。
……
道院内。
“下雨了,收衣服啦,哈哈哈哈……”天空中,一道璀璨的绿光倏然划过,朝镜湖方向坠去。
“汪汪汪!”地上,一条柴犬迈着小短腿,死命狂追。
“大师兄,鱼长老又耍酒疯了。”某处建筑中,青衣道童望天,说道。
见没回音,疑惑地看向那道气质独树一帜,胸口绣太极八卦图的巍峨身影:
“大师兄?”
“啊?”东方流云回神,问道:“师弟,你方才说什么?”
“没啥……大师兄,你在想什么。”
东方流云负手而立,迎风远眺,衣带飘飞,眸光深邃,仿佛望见世界尽头:
“你可听说,昨日,玄机部发生的那件大事?”
小师弟:“一个锦衣,被地兵认可,挽救了炼器事故那个?”
东方流云点头,声音低沉,说道:
“那人名为齐平,乃是京都文坛名声大噪的人物,桃川诗会上,人未至,盖亚京都文人……据说,修行天赋极佳,在镇抚司和书院,都吃的很开……”
小师弟:“大师兄,你想说什么?”
东方流云沉声:
“天选之人。以我观之,此人有可能竞逐这一代天地主角,恩,有必要投资一波,打好关系。”
小师弟:??
……
“砰!”
镜湖中央,危楼之上,穿阴阳鱼道袍,头发黑白间杂的老人盘膝打坐,听到身后炸开声响。
轻轻一叹:“回来了?”
衣衫褴褛,打着酒嗝的鱼璇机咸鱼般,躺在地板上,巨大的葫芦缩小,化为流光,落在手心。
闻言,撑着身体坐起来,翻了个白眼:“干嘛急着叫我回来?”
首座道:“……今晚风大,别出去了。”
鱼璇机愣了下,眸中醉意瞬间荡然无存:“又要出啥事?”
首座平静道:“小事一桩,无须在意。”
“哦。”鱼璇机安心了,恢复了混不吝的女流氓姿态,盘着堪称“冰肌玉骨”的双腿,抓了下凌乱的长发,说道:
“对了,姓鲁的那把地兵造好了,好像,中间还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喂,那地兵有些意思,给我得了。”
“……”首座自动忽视了她的厚颜无耻,说道:“我已为它找到了主人。”
“谁啊。”鱼璇机好奇。
首座不答。
……
镇抚司。
天黑后,一座座院落暗下去,只留下部分人值夜,唯独“庆”字堂口,灯火通明。
吃过晚饭,一群锦衣汇聚议事堂,重新梳理线索,翻看卷宗、账目,以及一切资料。
今夜风大,星光寥落,大片黑云自西方,吹卷而来,月轮只偶尔自云絮缝隙中洒下,也模糊不清。
“呜呜呜。”
夜风钻入门缝,发出呜呜的声响,屋内长桌上,一盏盏油灯火焰猛地跳动起来,将众人在身后白墙上的巨大投影,映照的如鬼魅。
时间,仿佛回到了穿越那天,当时,也是这般。
安静的忙碌气氛中,齐平却没有工作,而是半躺在椅子里,双手垫在脑后,望着棚顶出神。
“你在想什么?”
洪娇娇坐在他旁边,看一页卷宗,便瞥他一眼,看一页,瞥一眼,终于忍不住问。
齐平姿态不变地说道:“我在想,东苑的案子。”
洪娇娇疑惑:“你想到了什么?”
齐平说道:“疑点。”
长桌两侧,忙碌的锦衣们同时抬头,“刷”地望过来。
齐平仍旧保持着望向棚顶的姿态,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当初东苑的案子发生后,我去调查时,就产生过一个疑惑,即,那名藏匿在林中的妖族强者,究竟为何要杀死那两名神机营军卒。”
“毕竟,从任何角度分析,这都太古怪了,无法解释。
所以,那时候我并没有想明白这点,只是之后,不再负责这件案子,所以便未深究,直到皇陵案,开始察觉到两起事件可能存在内在联系,所以开始派人调查……”
“但是,这个疑惑始终都未曾解开,反而越来越大……我刚才重新思考了下,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在皇陵案之初,我们为什么会怀疑妖族?”
众人愣了下,裴少卿说:
“因为巧合,东苑与皇陵太近了,两起案子也太近了。”
余庆补充道:
“也因为妖族,的确拥有‘复生’的能力,有可能避开雷。”
齐平叹道:
“是啊,因为这两样,我们很自然地,将妖族当成了嫌疑犯,所以,我基于这个猜测,尝试对京都外的村落调查,比对死者,因为考虑到妖族的狩猎半径可能更大……
所以,我去书院查妖族资料,去道院见那位妖族公主……
还有……总之,我其实,心中预定了凶手的身份,一直在努力收集线索,想要证实这个猜测。”
“这不能说是错误的,因为探案推理,本就是个‘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过程,所以,我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玄机部鲁长老告诉我,现场残留的碎片来自雷击木,才惊觉,背后可能有蛮族的影子……而找到雷击木碎片,并不是个大概率事件。
鲁长老说过,雷击木无法长久保存,很快会退为凡物……而那场大雨。
呵,如果我第一次去现场,没有发现碎片,那也许很快,所有的雷击木都会被雨水,冲入京都的地下暗河,了无踪迹。
直到化为普通的木头,再不为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