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平身后,青年怂成一团,此刻抻长脖子,道:“爹,我那是投资,赚大钱的。”
“而且我是兔崽子,您是啥?”
范老爷瞪眼,挥舞荆条,作势欲打。
青年秒怂,躲在齐平身后,让他哭笑不得,此刻,他已经记起青年身份:范府二公子,说来也是个妙人。
范老爷白手起家,长子接管生意,次子闭门读书,一心一意,想培养出个秀才举人。
可范二公子天生不是读书种子,整日想着做生意,闹得家宅不宁,鸡飞狗跳。
“范老爷,消消气。”齐平没想到撞上家暴现场,忙打圆场。
家丑不外扬,范守信无奈,丢下荆条,汗颜道:
“齐捕快见笑了,是为了演习一事前来?”
“是。”齐平点头,“知县大人命我做好准备,提前来熟悉下。”
“正好,演习所需银两已筹备完全,请随我来。”范老爷挤出笑容,一群人返回内院。
齐平只是捕快,没有看茶待遇,径直入了偏厅,就见一箱假银摆在墙角。
“总共一千两。”范老爷道,“昨日衙门送来的。”
演习不好用真金,只能用县衙缴获的假银。
至于银票,相当于后世的存单,金额稍多,钱庄便只认本人存取,劫掠无用。
齐平认真起来,仔细摩挲,进行秤量,旋即以演习为借口,勘察宅院布局,不时丈量,用铅笔记录。
两个字:专业。
看的范府众人啧啧称奇,范老爷中途离开,倒是二公子全程陪同,整个过程用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告辞离开。
……
走出范府,齐平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对周围街道地形踩点,一直忙到太阳西斜,方才回家。
是夜。
齐家院内,烛光昏黄,房间内,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女坐在桌旁,认真看着桌上摊开的地图。
“刷。”齐平手持铅笔,在范府位置画了个圈,表情冷峻:
“大凉一斤595克。”
“一斤为十六两。”
“一两银就是37.1875克。”
“一千两就是37.1875千克,74斤多,不算重。”
“但会严重拖慢速度,必须要有交通工具。”
少女用力点头,深以为然。
齐平缓缓踱步,继续道:
“马匹可以从衙门找,但其余问题也要思考清楚,周边环境如何?官府巡逻规律?多久能赶到?得手后如何撤离?是否要有备选方案?范府布局细节,人员控制方法,衙门武力水平,大到整体把控,小到众人心理,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齐姝表情茫然,本能点头,觉得大哥好生厉害。
“要我做什么吗?”
烛光下,少女瘦削的脸蛋,像一块温润的暖玉,大眼睛闪着光。
齐平笑了笑,习惯性揉了下小妹的头发,然后愣了下,抿嘴道:“的确要你帮忙,但不是现在,回屋睡觉吧。”
“我不困。”齐姝说,托起腮帮子,表示要看。
齐平无奈,卷起地图,将白日记录的木板放在左侧,搬来木头和锯子,开始制作范家宅邸的模型。
整个过程,无比认真。
直到屋外传来三更天的锣响,才伸了个懒腰,满意地审视桌上半个房屋模型。
“凌晨了……两点钟前睡觉不是我风格。”
齐平扭头,不禁莞尔,就看到齐姝已经趴在桌角睡着了。
“这战斗力也不行啊。”齐平将小姑娘抱起,轻飘飘的,他微微蹙眉。
家里不富裕,没油水,正长身体的年纪怎么行……愈发坚定了出人头地的心思。
将齐姝送回西屋,他洗了把脸,添了灯油,准备熬夜爆肝。
就在这时,他眉心轻微抽痛,脑海中,那只灰色的沙漏图标猛地翻转,明亮起来。
冷却结束了……齐平精神一震。
“白天使用是上午,到现在,大约九个时辰,是技能冷却时间?不,刚过零点的话,难道是每天凌晨自动刷新?”
第4章 开始了
接下来三天,齐平过的很充实,熟悉地形、制作工具、制定方案、打熬身体……顺便将脑海中沙漏的规律摸索明白。
的确如猜测一般。
每天拥有一次回溯时光的机会,可以回到一刻钟前,凌晨刷新,过期清零,不做累积,这让他有点失望。
如果能积攒次数,岂不是无敌?
期间,关于巡抚抵达与县衙演习的消息,也于河宴县城内传开。
吴捕头亲自带人将告示贴在了孙氏酒楼外,这等新鲜事顿时引发民众热议,以为奇观。
“演习?趣事,向来只闻演武秋狩,未听过衙门还有防盗演习。”
“呵呵,还不是巡抚到来,县老爷邀功?”有人嘀咕。
“我倒是听说,这次与巡抚随行的还有两位贵人。”
“你是说那位长公主与安平郡主?”
河宴县不大,难得遇到京官驾临,更不要说这种规格的,自然成了最火热的谈资。
第四日上午,齐平抵达县衙时,就问起了这事。
“应该是真的,李巡抚从西北边军中来,咱凉国太祖皇帝有训,后世子孙必要去军中历练,公主也不能例外,两位贵人去岁曾途径河宴,前往边军,想来这是要回京了。”
与他相熟的王典史解释说,旋即笑道:
“没意外的话,等巡抚队伍下午入城,演习就要开始,准备的如何?”
齐平露出纯真笑容:“还行。”
“不用紧张,只是走个过场,没谁会认真,糊弄下就成了。”老王低声说。
“是啊,是啊。”周围衙役附和。
县衙众人与他想法类似,都没怎么上心,只想着早结束,早收工。
老咸鱼了。
抱歉了老王,我这次,真不准备糊弄……齐平嘀咕,笑容愈发灿烂。
……
京都之外,巡抚权势极大。
对于这次接待,赵县令不敢怠慢,整个县衙早早忙碌起来,衙门众人列队巡城,确保“市容”。
河宴县城外,官道上,一行车队浩浩荡荡,侍卫开路,威风堂堂。
安平郡主掀开车帘,望了眼前方,扭头看向同车的女子,兴奋道:
“长宁,快到河宴了。”
“叫姑姑。”被唤作长宁的女子穿着一袭华贵的紫裙,这会正窝在车厢翻看官府公文,抬起头,平静道。
长公主作为皇帝的妹妹,辈分上压亲王之女的安平一头。
“长宁!”性格活泼,眉眼间英气十足的安平瞪圆了眼睛:
“你也不比我大多少。不是说好的吗,辈分归辈分,交情归交情。”
两人年龄相仿,在京都就是好友,在边军一年,更是橘势大好。
性格温和,有书卷气的长公主叹了口气,无奈道:
“等回了京都,你若是不改口,给满朝文武听了,免不了议论长幼失序。”
“外人前我懂礼数的。”安平笑嘻嘻凑过来,勾住长宁肩膀:
“唉,说真的,赶路无聊死了,等进了城,可要找点乐子。”
“不是有话本小说看?”长宁温婉端庄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两人虽是闺蜜,性格却迥异,一喜静,一喜动。
英气勃勃的郡主沮丧道:“都看完了嘛,好没意思的。”
长宁公主笑着将手中纸张递来:
“那正好,河宴县令差人送来文书,城内将举行防范匪徒演习,想来是有趣的。”
安平惊讶,先是兴致勃勃看完,旋即失望:“就这?”
在边军一年,演武这种事,她看的多了,一个县衙又能搞出什么花样?大抵不过是形式主义。
实在无趣。
……
未时三刻,全副武装的齐平骑马朝范府赶去,身穿便服,护甲齐全,腰间佩刀,背上的法器短枪在午后阳光下,反射光弧。
沿途,整座城市都沉浸在迎接领导视察的盛大气氛中。
主干道都用水洗过。
抵达所在街道后,齐平将马匹拴在角落,徒步抵达范府,就看到门口家丁已在等待。
看到他,眼睛一亮:“齐捕快,老爷夫人等候多时。”
“今天我是匪徒。”齐平幽幽道。
家丁愣了下,试探道:“好汉饶命?”
“带路。”
“好勒!”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范府三进大宅,此刻府内家丁丫鬟都聚集在庭院,叽叽喳喳,兴奋议论。
显然,对他们而言,这也是一桩新鲜事。
见齐平进门,有仆人立即去通知主家,二公子第一个跑出来,胖乎乎的脸上,眼睛快笑的不见了,兴奋道:
“现在开始?”
“再等等。”齐平摇头,朝范老爷拱了拱手:“演习需要,稍后要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