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子一怔:“何解?”
齐平说道:“凡自本性,不生不灭。于一切时中,念念自凡,万法无滞,一其勿一其,万境白如如。如如之心,印是其实,若如是见,即是无上菩提之自性也!”
外界,原本因齐平话语,而神情恼怒的空寂蓦然定住。
众僧,亦表情愕然。
而禅宗之外的人,则都是一脸茫然,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根本听不懂。
“你听得懂吗?”云青儿望向两个丫头。
齐姝与向小园摇头,听不懂,但大为震撼。
而一些厉害的修士,对禅宗法门有所了解的人,则是脸色微变。
此前听闻齐平与空寂论禅,还以为是夸大。
如今,亲眼目睹,再无疑虑。
……
幻境内。
禅子被齐平劈头盖脸一番话说的陷入沉思,而齐平却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表情忽而浮现慈悲意,长叹一声,仿佛自问: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说完这句,他收敛一切表情,望着禅子,说道:
“你说,于红尘见佛玄妙空洞,我要说,我在红尘教书二十年,领悟此界规则,便是最好的佐证。”
话落,他嗤笑一声,说道:“我有一偈,汝等静听。”
禅子抬头。
空寂等僧人瞩目。
无数道目光投来,只听齐平声如洪钟,一字一顿: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场中鸦雀无声,张烨笑问禅子:“何处惹尘埃?”
全场寂静。
第276章 解开昔日旧枷锁,今日方知我是我
没人想到,道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当禅子口诵四句佛偈,人们皆为之叹服,而接下来,二人的一番问答,则让许多人听得迷迷糊糊,不解其意。
直到齐平同样砸出佛偈,场内场外,无数人如遭棒喝。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眉毛花白的空寂禅师如遭雷击,愣在当场,脑海中只有这句话不断回荡。
昔日,他与齐平论禅,虽中途休止,心中却同样有所触动。
他明白,齐平所指,应是另外一条路,但却如雾里看花,始终不大明白。
直到此刻,禅子与齐平的佛偈彼此对照,心中的雾,突然散了。
他当然听得懂,二人所说,已经不只局限于道战。
而是讲“悟道”的方法。
时时勤拂拭,便是苦修,这是禅宗秉持的道,禅子说,修行一路,须苦修辍。
可齐平说,错了,悟道应是回归本心,是“顿悟”的过程。
他自己在幻境中的教书,便是例子。
“开悟……顿悟……身是菩提……心如明镜……”净觉寺老僧喃喃自语,重复着。
其余诸僧,亦为之失神。
这一刻,便是道门众人,也是陷入沉思,鱼璇机咬着银牙,眸光发亮,听到身旁涂长老等人呢喃:
“顿悟么……”
鱼璇机撇嘴,低声说:“那小子忽悠大和尚呢,你们也信。”
哼,她自觉是对齐平了解的,一看这小子的模样,就感觉是在忽悠人。
典藏长老摇头,轻声说:“未必……”
正说着,忽而,响起惊呼声,几人收敛念头,忙抬头望去,尽皆变色。
只见,当齐平说出这番话,光幕中,禅子如遭棒喝,双眼恍惚,非但如此,他身周,开始有一枚枚金色的“”字飞出。
围绕着红衣僧人,盘旋飞舞。
“怎么回事?”庭院内,东方流云等人正品味佛偈意韵,突地看向他,愣了下。
意识到,禅子的状态有些不对。
“小心!”
突然,距离其最近的卫无忌脸色大变,拖着病体,朝后闪避。
一枚“”字划过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将空间割开一道漆黑的裂痕。
齐平一怔,心中大呼卧槽,因获取了部分“权柄”,他对幻境拥有了一定的掌控权限。
故而,感受尤为清晰。
此刻,禅子身周的幻境在崩塌。
他试图愈合,然而,却见裂口越发密集,禅子双眼迷茫,仿佛失神:“何处惹尘埃……何处惹尘埃……”
他身周,消失的佛光突兀燃起,宛若业火,烧灼空间。
众人暴退,惊疑不定。
齐平更是有点心慌,心说这是闹哪样,我就是嘴炮了几句……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禅子抱头,神情痛苦,面露挣扎。
外面。
空寂等人见状,先是一惊,继而,仿佛想到了什么:“难道说……”
道院、书院众人亦惊的起身,典藏长老拂尘中星光闪烁,随时准备出手。
“莫动!”空寂忽地大喝,苍老的脸盘上,满是激动:“禅子许是将要觉醒!”
传言中,禅子乃历代禅宗五境的转世身,会在恰当时候找回记忆,逐步恢复全盛力量。
空寂话音方落,仿佛印证他的话。
太虚幻境中的禅子双手抱头,似是极痛,一颗光头,忽而狠狠朝面前砸去。
“咔嚓!!”
碎裂声中,偌大光幕浮现裂纹,旋即崩解为无数碎片。
一道流光自天空坠落,没入鹿台之上,盘膝打坐的少年僧人眉心。
继而,天地之间,一股难以形容的玄妙弥漫开,天光中,有一枚枚虚幻的莲花飘落。
仿佛大雨。
在场修士,无论高深,亦或浅薄,皆察觉到一股窒息般的压力。
无人开口,这一刻,所有人仿佛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光雨中,禅子睁开双目,眼神中迷茫悉数散去,少年僧人起身,双手合十:
“我观观音观自在,我见真武见真我,解开昔日旧枷锁,今日方知我是我。”
禅子声如天籁,传遍全城。
“今日,我为禅宗第六祖。”
……
……
道院。
今日虽有不少人前往鹿台,可古镇般的建筑群中,仍旧留下许多道人。
却大都心不在焉。
不时望向鹿台方向,焦急地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忽地,天空中传来声浪,道院各处,一名名道人惊愕出屋。
“禅宗第六祖……”一名道人喃喃,忽而变色,意识到了什么,扭头望向镜湖方向。
楼上,身披阴阳鱼道袍,黑白长发间杂的道门首座似在打盹,忽而惊醒,有些烦躁:“醒了便醒了,吵闹什么。”
竟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
皇城东门,伫立着一族恢弘庄严的建筑,那是太庙,即,历朝皇室排位所在。
此刻,太庙黄色的琉璃瓦于阳光下反射着暖光。
附近的禁军照例轮岗,并未察觉任何异样,然而,就在换岗时候,太庙周遭忽有风起。
红艳树叶飞舞,披坚执锐的禁军们正诧异,便听城外,传来缥缈浩大的声音:
“……我见真武见真我……”
话落,在禁军未反应过来时,太庙琉璃瓦顶,忽而明亮起来,瓦片嗡鸣震动。
太庙内,摆放着历代先帝排位的桌案震动。
其中,最高处的一只令牌中溢出清气,于太庙上空,凝聚为一道青烟一般,极淡,却真实存在的虚幻人影。
隐约可见,其身披龙袍,头戴帝冕,一手持玺,一手拄剑,伫立于皇城上空,有百丈之高,虚幻的眸子,凝视鹿台方向。
“太祖……太祖灵牌……”
禁军首领一个激灵,五体投地,其余军卒,亦随之跪倒,口呼“太祖”。
凉国太祖,真武皇帝。
乾清宫,御书房外,当禅子声浪传来,本就无心政务的皇帝当即起身,快步奔至门外,脸色变幻。
“陛下……”
一众宦官、侍卫、宫女蜂拥赶来,神情惊惶,不知发生何事。
旋即,更望见皇城以东清气冲霄,一尊青烟般的虚影屹立,大惊失色,愈发震恐。
“太祖爷……”皇帝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