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娇娇愣了下。
……
……
与此同时。
越州城内,一个披着蓑衣的青年,静静走在雨中,专注地欣赏着这座南方城市。
虽然接触时间尚短,但齐平能清楚察觉到这座城市有别于京都的好。
尤其是下雨的时候,那古香古色的南方建筑,街上撑着各色油纸伞的姑娘,堤岸上一排看不到尽头的柳树……都透着一股子轻松惬意。
没京都那般正经、严肃,据说连诗词都作的婉约。
这里的江湖侠客也是最多的。
当齐平的视线透过岸边杨柳,落在那条贯通全城的“钱塘江”上,一条条停泊的乌篷船时,会在脑海中幻想一些武侠片的画面。
是的,很巧的是,这条河的名字前世也有一个。
虽然位置不大相同。
“一场秋雨一场寒。”
齐平望着江水中,倒映出的,那张前世的脸庞,心想修行者不惧寒暑也未必是好事。
人的存在,与世界的联系,不就是来自于感官吗?
发了阵无聊的感慨,他收回视线,迈步登上雨中湿滑的街道,朝某个地方走去。
周遭的一切,都化为信息,从四面八方向他奔涌。
街旁医馆中,飘出草药的气味,胡子一把长的老大夫手持蒲扇,小心地照看着红泥小火炉。
攥着长袍,高高提起,腋下夹着书本的读书人小跑时,油纸伞微微旋转,溅起的雨滴。
街角,铁匠铺中,学徒绷着脸,挥舞的锤子砸出的如烟花般灿烂的火星。
巷子口,一条黑狗夹着尾巴逃出来,不慎踩翻了屋檐下,一只蓄了雨水的残缺破碗。
齐平努力地感受着这一切,虽然用处不大,但记忆本身,便是一种锻炼神魂的方法。
忽然,他停在了一间临街的,地段不错的商铺外。
抬起头,确认般审视了下“陈记”的牌匾。
这是一间布匹店铺,天气好的时候,会有许多漂亮姑娘来精挑细选,买了绸布,送去裁缝铺制成好看的衣裳。
不过今天许是天气不好,或者时间太早,店里没什么人。
齐平迈步走进门槛时,一名伙计忙迎了上来:“客人想买点什么布?”
齐平说道:“我要见你们老板。”
……
“陈记”的老板自然便姓陈,唤作“陈富贵”,是个在齐平看来很土气的名字。
不只土气,而且油腻。
这倒不是因为名字,而是脸。
当齐平脱下蓑衣,坐在店铺后头的一间房门紧闭的屋中,看到陈富贵时,发现这位“镇抚司密谍”一点都不像是个探子。
一张中年人油腻的,带着恭维笑意的大脸,泛着油光。
富态的身材说明日子过的不错,客气地端上热茶的神态,像是在皇帝面前溜须拍马的贪官。
“大人驾临寒舍,不知有什么吩咐?卑职必鼎力相助。”陈富贵说道。
方才,齐平先是对过了暗号,又拿出了镇抚司系统中高级密谍的凭证,并未用“齐平”的身份。
齐平瞥了他一眼,没动那杯茶,示意对方落座,这才说道:
“本官此来,乃是为了一桩要紧的任务,的确需要你配合。”
陈富贵一脸正色,静听下文。
齐平顿了顿,却没有直接说,而是道:
“因这桩任务颇为紧要,故而,我需要先验证下你的忠诚,希望你能理解。”
陈富贵愣了下,忙拍着胸脯道:“大人您放心,我老陈绝对忠诚,您尽管验证。”
“很好。”齐平满意点头,旋即先是拿出青玉法笔,勾勒“封”字,封锁屋子,旋即,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委婉道:
“可能有点疼,但我暂时也没更好的办法。”
陈富贵表情茫然,有些紧张地看着那只匕首,脑海中想起了一些江湖帮派里的传说,三刀六洞,切指头什么的……不禁脸色发白:
“那个……”
下一秒,却见齐平径直将匕首推入陈富贵胸口,脸上冷酷无比:
“你的背叛,我已尽知,此番前来,便是收你的狗命。”
第288章 新的身份
“噗!”
匕首刺入心口,陈富贵难以置信地低头,感受着体内利器的冰冷,浑身的力气,仿佛这一瞬间被抽走了。
现实不是游戏,受伤只是掉一截血量那么简单,受伤的人更像是气球,破了个口子,感觉一切生机都在流逝。
“大人……”陈富贵张了张嘴:“我没有……”
他不明白,为何这名突然到来的长官口口声声说自己背叛,更一言不合,出手清理门户。
齐平脸色冰寒,噙着冷笑:
“你以为可以瞒的过朝廷?未免太过天真。”
“刷……”
说话的同时,匕首横切,鲜血喷洒出来,陈富贵“啊呀”一声惨叫,一个不稳,朝后跌去。
椅子轰隆翻倒,桌子歪斜,双眼外凸,双手本能去抓齐平的手臂,却没有力气。
显然,并不是个武夫,或者说,即便当年练过, 荒废了这么多年, 也早几近于无了。
“我没有,我没有背叛……误会,误会……”陈富贵眼前发黑,绝望吼着。
齐平起身, 匕首玩了个刀花, 模仿莫小穷露出一副病态笑容:
“你好歹归属镇抚司,该知道诏狱里的玩法, 说吧, 把知道的说出来,是谁指使的你, 说出来, 我给你个痛快。”
陈富贵涕泪横流,眼前发黑:“没有,我没有。”
齐平脸色一沉, 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死吧。”
说着,匕首裹着真元,朝他头颅落下。
陈富贵眼眸中匕首飞速放大,旋即察觉到脖颈一痛,死亡降临。
直到此刻, 他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齐平望着眼眸蒙上灰白的密谍, 轻轻吐了口气:
“看来你没问题……重来。”
……
光影变幻,时间回到了十息前。
“大人驾临寒舍,不知有什么吩咐?卑职必鼎力相助。”
密闭的房间内,陈富贵堆笑说道。
齐平坐在他对面, 蓑衣放在墙角,雨水滴滴答答, 积了一滩。
匕首未曾出鞘。
中年商人模样密谍完好如初,方才的一切, 从未发生过。
齐平没吭声,只是静静看着他, 直到盯得陈老板有些发毛, 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说道:
“很好。”
陈富贵愣了下,不知怎么就被夸了, 怪突然的……
他当然不知道,齐平指的是的他没被渗透这一点。
没办法, 实在是西北临城那次留下的阴影太深。
当初的“乌鸦”被渗透, 险些出了大事,越州形势虽不如西北紧张,但鬼知道陈富贵有无问题。
接下来,齐平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接触国公府,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本官此来,乃是为了一桩要紧的任务, 的确需要你配合。”齐平放下茶杯, 说道。
陈富贵一脸正色,静听下文。
齐平继续说:“你与国公府, 可有往来?关系如何?”
陈富贵愣了下,回答道:
“禀大人,我陈记布行在越州城虽不算大商铺, 但也算有些头脸,与国公府自是有往来的,只是也不紧密就是,最多便是能说上几句话。”
足够了……齐平微微颔首,问道:
“如果我想要正大光明,进入国公府,你有什么办法?”
陈富贵心中一动,思考了下,说道:
“您这一说,还真有个机会,国公府上乃是越州商会头领,时常便举办些宴席, 邀请城中商贾,也是个攀附的机会。
过两日恰好有一场,我陈记可以想法子拿到请柬,介时,可以带您进去, 不过肯定需要一个名分。”
齐平满意点头:“可以。”
调查国公府,是他的目标之一,齐平当然可以尝试偷偷潜入,但弊端太大。
无论是伪装成府内下人,还是用离京时,从衙门领取的符术法,潜入普通人家都绰绰有余。
可如果是一位一等公爵府上……他不信堂堂国公府,没有修行者护卫。
更不要说,可能有的不老林高手。
所以,他思前想后,最好还是找个身份,光明正大混进去,先摸下底,再见机行事。
就算后续要潜入,起码也要先弄清楚布局。
离京时,杜元春给了他越州城的密谍名单,便是为了行事方便。
陈富贵见状,迟疑了下,试探地问道:“大人,敢问此去可有危险,卑职也好做准备。”
齐平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放心,我只是去看看,不会牵累你。”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
“昨日京都衙门余千户,与齐百户带人抵达越州城,如今正在府衙,我亦是听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