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下,见情绪略显低沉,他笑了笑:
“振奋一点,才查案第一天,就有了这么多收获, 不要不知足。而且,我的猜测也未必就一定正确,也许按照页、行、个的方式,才是对的。
既然这边没发现,就先回去,先定一个小目标,将这些可疑的书,都筛查一遍。”
众人一想也是。
这么大一桩案子,怎么可能第一天就搞定,好歹眼下已经有了方向,一个个干劲十足起来。
忙着将最后的物品装车。
余庆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眼街道周遭好奇望来百姓,低声说:
“你是故意这样大张旗鼓的吧。”
齐平诧异道:“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余庆:“……”
“哈哈,开个玩笑,”齐平收敛笑容,低声说:
“这样做有两个原因,第一,是给可能监视着我们的人看,最好给对方一种我们可能找到线索的感觉,反正八成已经打草惊蛇了,那干脆做戏做足。
查案这种事,不怕乱,就怕对方藏在水底,一动不动,那才麻烦,如果能引诱对方出手,那我们正好可以顺藤摸瓜。”
“至于第二……”他压低声音:
“我这具身体,如果一直苟在府衙不出门,也容易惹人怀疑,如今有了这么多书要筛查,起码可以拖延个几天。”
明面上用这一手钓鱼,引诱敌人露出破绽,他再用“陈平”的身份暗中寻找破绽,这是齐平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余庆有些心情复杂地看着身旁下属,忍不住想,难道方才开会的时候……甚至更早的下午,齐平就已经为此进行谋划?
……
府衙。
灯火通明的内堂中,白胖文士模样的张允,张知府正背着手徘徊。
堂内,还有府衙其余几名高级官员。
没人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忽而,一名衙役小跑回来:“知府大人,余千户他们回来了,拉回来两车旧书。”
张知府愣了下,忙问道:“旧书?”
“是。”衙役将自己打探知道的说了下,几名官员听完后,都是一头雾水。
“去吧。”张知府挥手,打发衙役离开,一名官员道:
“大人,这余千户什么意思?”
张允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哪知道。
从打一行人到来,他这个知府右眼皮就一直跳,对于这帮没穿锦衣的阎王,他虽为地方大员,也有点发憷……
更担心,在自己地盘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昨日与国公府发生矛盾,便令他心惊胆战。
而后,今天消停了一个白天,结果大晚上突然一行人窜出去了,搞的他这个知府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贼紧张。
“罢了,没准是在查案,我等莫要搅合便是。”张允说。
查案?一整天连府衙都没出,这哪里有个查案的样子……几名官员想着。
张知府认真道:
“不要小瞧了这帮人,尤其是那个齐平,当初赈灾银丢失,此人也是不显山不露水,将满朝诸公都诓骗了进去,绝非等闲。”
一名官员苦笑:“我等也听过传闻,只是觉得未免夸大了些。”
夸大吗?张知府不清楚,但本能告诉他,那少年不好惹。
“总而言之,我等尽心配合就是,莫要招惹。最好快些将他们送走,那齐平在城内一天,本官这心就不踏实,总觉得要出事。”张知府告诫道。
“是。”众官员应声。
……
国公府,主宅。
装饰奢华大气,铺着名贵地毯的房间内,五十余岁,脸庞方正,气度威严,大拇指上佩着白玉扳指的越国公正聆听府内护院汇报:
“……那锦衣一行,去了西街菜市口,一家名为金石书铺的店外里,将内里的书都搬去了府衙,我等谨遵您的叮嘱,未曾接近,只远远看了,便回来了。”
搬了两车书?
越国公有些疑惑,想了想,问道:
“那些锦衣,当真一整个白日都未离开府衙?”
“是。好似是舟车劳顿,加上秋雨湿冷,便歇了一日。”
“恩。”越国公轻轻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只是又觉得有些不安,可具体哪里不安,又说不出。
大抵,还是那齐平名声在外所致,让自己疑神疑鬼了……越国公想着。
护院等了下,见国公不语,试探道:“是否要差人打探下那铺子的来历?”
“好……”越国公下意识点头,旋即,却猛地止住:“不。不要去查,权当没见过。”
护院愣了下,点头:“是。”
说完,便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越国公摩挲着温润的扳指出神。
钓鱼吗?还是试探?他不确定。
而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这座占地极大,宛如迷宫的大宅某处,一座僻静的花园中。
一名年方二八的少女安静地坐在一座假山上。
雨后的夜晚颇冷,少女穿着一袭暗色长裙,却好似不觉得冷,一动不动,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望着天穹,几乎将自己融入到黑暗里。
忽而,风起,将万里高空的雨云吹开了一道缝隙,一轮秋月自缝隙中露出,洒下明媚月华。
风中,一只猫头鹰“呼啦啦”振翅飞来,落在她身旁,收起翅膀,一动不动。
高傲的少女扭头,看向猫头鹰,试探道:
“师父?”
……
云开月出。
陈宅,厢房内,一片银色的月光从窗格中照进漆黑的房间,一直蔓延到床榻边缘,地面宛若结成霜雪。
躺在床上熟睡的齐平倏然睁开双眼,心神恍惚了下,方才适应神魂回归本体。
缓缓爬起身,检查了下“睡前”布置的封印,发现一切完好,齐平轻轻吐出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他忽而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294章 赴宴
夜凉如水,齐平坐在床榻上,整个人藏在黑暗中,“啪”地竖起了耳朵,谨慎地朝着房门外看去,右手下意识攥住青玉法笔。
然而却并没有感应到危险。
终于,窗棂上映出一个黑乎乎,略显圆润的影子,来人停在门口,轻轻敲了敲,小声道:
“平哥……睡了吗?”
是小胖子陈圆圆的声音……这家伙跑过来干嘛……齐平松了口气,没有起身,隔着门问道:
“有事?”
“啊……也没什么。”门外,白胖少年杵在门口,支吾了下,吞吞吐吐的样子。
旋即,他看到漆黑的房屋亮起一盏灯,披着衣裳的齐平拉开房门,微笑道:
“进来坐?”
“不不……”陈圆圆忙摆手,然后鼓起勇气,试探问道:“平哥你会武功对吧。”
齐平扬眉:“为什么这么说?”
陈圆圆激动地说:
“上午的时候,我看你咔嚓把砚台都弄碎了,好厉害,能不能教教我?我一直想练武,可我娘不让。”
齐平想起午饭时, 这家伙说自己是他偶像的话, 觉得有趣,笑问道:
“你想学武?”
“恩!”陈圆圆用力点头, 然后开始各种表达对江湖的向往,抒发自己的郁郁不得志,渴求拜师。
脑子里俨然是将齐平脑补成话本中,那种武林高手。
就像是每个少年人成长经历中总会遇到一些在当时觉得很酷的邻家哥哥……从而被引领着走入新世纪的大门。
齐平笑了笑, 故作神秘道:
“好啊, 那我教你这一门绝学,一刻钟掌握铁砂掌,要不要学?”
“要要要!”
……
翌日清晨,薄雾。
三十余岁, 丰腴美艳的赵姨娘打着哈欠, 推门走出门来,惊讶望府内下人聚集在庭院中,围成一圈, 一阵阵惊呼,喊着:
“少爷厉害。”
“臭小子又搞什么幺蛾子。”赵姨娘嘀咕着,叉腰走了过去。
看到人群中,陈圆圆头顶缠绕着一条红色的绸带子,站在一张花岗岩石桌后,勇武地将一只青砖搭在桌沿,手刀高举,气沉丹田:
“嘿哈!”
砖头碎成两块。
赵姨娘尖叫一声, 花容失色。
当齐平打着哈欠, 走向饭厅时,就看到赵姨娘气鼓鼓地走出来, 狠狠剜了他一眼, 扭着屁股走开了。
齐平一脸无辜。
厅内,陈圆圆垂头丧气地坐在凳子上, 可怜巴巴看向他:
“平哥……我娘说那不是武功。”
齐平右手搭在他肩膀上, 安慰道:“我从没说过我会武啊。”
坐在旁边吃包子的陈富贵平静说道:
“你平哥不会武, 那砚台本来就摔坏了, 他当时刚捡起来,你就闯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