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紫嫣红。
“不是所有街道,应该是朝净觉寺去的路上,都摆放了。”林妙妙探出头来,美丽的脸庞上表情复杂。
云老先生冷哼一声,颇为不喜。
“咦,还有好多带刀的。”云青儿指着街上,惊讶道。
人群中,赫然有些穿着同色艳红短襟,腰间佩刀、佩剑的武人,成群结队,耀武扬威。
“那应该是各大州府来的江湖门派。”林妙妙做足了功课,说道:
“那是红衣会,宛州那边的江湖门派,做漕运生意,很有些名气,各地官府都要卖些颜面。”
“那是鱼龙帮,也是类似的水运生意,主要在越州。”
“白衣门,是个杀手情报组织,不过若论情报,还是天机老人最擅长。”
林妙妙侃侃而谈,一个个介绍过去,听得云家祖孙吃惊不已。
“林姐姐你好厉害,知道这么多。”云青儿一脸羡慕。
林妙妙笑了笑,没说什么,当年为了复仇,林武入江湖,很多门派都了解过,不过眼下,也就只剩下谈资了。
“咦,那些呢?好似也是江湖人,但好多女子。”青儿眼睛一亮。
林妙妙望去,看到了一辆马车,马车周遭,有佩刀精悍的女侠跟从。
“唔,应该是移花宫。”她说,然后有些奇怪:“据说移花宫不大喜欢参与江湖争斗,没想到这次也来了。”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距离净觉寺越发近了。
街上,已经是摩肩擦踵,只好弃车而行,向家汉子们开路,护送几人往前走。
净觉寺原本只是一座僻静古刹,这两个月,经过大刀阔斧的扩建,已经颇具规模。
周遭建筑拔地而起,虽距离完工还远,但起码看起来,初具气象。
净觉寺外,铺平一座环形广场。
此刻,广场上人满为患,最里头,可以看到一座高台。
周围摆满了花草,讲经大会只有一个台子,供禅宗宣讲,周围并没有王公贵族,满朝文武的坐席。
只是由禁军清出一片区域,有礼部的官员出面,作为朝廷代表,两位公主的马车也是停在那边。
另外一处较为瞩目的,便是道门众人。
许是为表“尊敬”,禅宗为道门专门开辟了一片地方。
这时候,齐平已跟从队伍,抵达此处,耳廓微动,将远处人群中的议论声,收入耳中。
“怎的这么多人?”一名读书人挥汗如雨,只觉闷热,人群臭不可闻,郁闷道:
“和尚讲经,竟有这般多人来看?什么时候京都百姓对大和尚感兴趣了。”
旁边一名中年人摇头:
“书生你没看报纸?禅宗大和尚会布施丹药,叫什么悬壶老僧,说是包治百病,很多人都来碰运气,看能否得些丹药的。”
另外一人鄙夷:
“只丢出个没影子的好处,就这许多人来了,莫非忘了大和尚是站在南方诸国一边的?”
中年人奇怪道:“那你们不也来了。”
那书生梗着脖子,说道:
“岂不闻讲经可辩?今日禅宗讲经,道门岂会放任?恐怕有好戏看呢。”
“就是,就是。”
一群乐子人附和。
中年人好奇道:“那你们觉得,这佛道究竟哪个厉害些?”
这话问出,只见周围百姓都一脸奇怪地看他:
“这还用说,当然是道门厉害,去年南方诸国来京都,也是这帮大和尚逞威风,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齐公子打的落花流水?
那什么禅子,都甘拜下风,被齐公子的佛偈说的自惭形秽。”
提起这个,不少当初看过道战的民众,口若悬河,讲述起来。
显然,当初那一战,于所有京都人而言,都是极为自豪的事。
“可,齐公子已经死了啊。”突然,有人小心翼翼提醒。
霎时间,人群安静下来。
第433章 晋级:顶级神通
齐公子死了啊……听到这句话,方才口若悬河的人们,一下沉默下来。
是的,那个曾经的凉国天骄,已经于除夕之夜死去。
这一次,面对禅宗,再没有那个身影站出来了。
“呸,胡说,莫非都忘了传言?齐公子几个月前,曾出现在北境,还有前些天,也有传言说……”有人反驳。
但说了几句,便闭上了嘴巴,有些沮丧。
传言……终归只是传言。
毕竟,没有人真的见过齐平还活着的证据,许多捕风捉影的传言,人们虽津津乐道,但更像美好期望。
朝廷多年来树立的威望,令京都百姓们,还是更信任朝廷的说法。
齐平听着那些议论,心情复杂,可惜,他答应了首座,不能暴露真容。
“范筑,夏澜,你们看到禅宗的人了吗?”小胖墩陈菊翘首以盼,抻长脖子往前望。
文静少年夏澜鄙夷道:
“还没开始。急啥,说起来,禅宗崛起对咱道门而言,不是好事吧,你说今天长老们会否干预?”
旁边一弟子接口:“我听说,历来讲法,都有接受质疑的传统。”
“是啊是啊。”
年轻弟子们低声议论起来,不只是他们,其余分部的弟子,也都交头接耳。
“范筑,你怎么看?”那名当日第一个,请齐平指教的男弟子问。
齐平回神,笑了笑,正要开口,就见吕执事迈步走来,低声呵斥:
“肃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是你们能参与的。”
弟子们垂首挨训,却也没反驳。
的确,纵然佛道争辩,也是大人物们的事,他们这些弟子,只能旁观。
齐平见状,也没再说话,只是循着一道目光,看了回去,发现经历部一名少女盯着他看。
恩,记得……是新生中的好苗子,姓王……他礼貌地回以微笑。
王沐清尴尬地挪开目光,身旁的白衣师兄微微蹙眉。
……
人群越聚越多,净觉寺周遭,禁军维护秩序。
镇抚司照旧派人巡街,只是没了固定的看台凉棚。
“都打起精神来,今日武林门派众多,闹起事来,就麻烦了。”余庆一身锦衣,按着配刀,叮嘱众人。
自齐平暗杀朱温,劫诏狱后,镇抚司换了一名新的官员,许是有了前车之鉴,新镇抚使低调极了。
余庆等人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知道了,”女锦衣嘟囔,高高的马尾垂在腰际,身后的大斩刀切换成了“细长”形态,柳叶眉扬起,望着乌泱泱的人海,突然有些感伤:
“上次这么多人,还是妖族比武。”
其余锦衣沉默。
妖族比武距今也不过数月,却仿佛过了几年,杜元春不在了,李桐等人也不在了。
还有那个人……自劫狱那晚后,再次消失无踪,最后一幕,只是朝北方遁逃。
而后,空寂禅师空手而归,有小道消息,齐平带着犯官们,逃回了幽州城。
裴少卿叹息一声,说道:“如果他还在,肯定是今日最耀眼的那个人。”
语气笃定。
大嗓门校尉胡来有些落寞地低声说:“说这些有啥用,巡逻吧。”
新君登基后,衙门逐渐换血,他们这些镇抚司的“老人”,愈发不适应,时常怀念过去。
……
净觉寺内。
昨日,整座古刹便打扫一清,今日,所有僧人皆换上了崭新的僧衣,神情激动。
尤其是年轻僧人们,更是如此。
这几个月来,陆续有僧人自南州抵达京都,如今,整个京都内,已有近千人。
原本的净觉寺住持拎着袍子,从外头跨进门槛,迎头撞见空寂,双手合十:
“空寂大师,外头已筹备完成,时辰快到了,六祖他……”
空寂问道:“道院的人到了么。”
“已经到了。”老住持说。
空寂点头,挥手道:“去吧。”
旋即,他转身,穿过洒扫后,湿漉漉的,反射阳光的石板路,抵达那座僻静的禅房外:“六祖,时辰已到。”
“吱呀。”禅房双扇木门敞开,披着红色绣金线袈裟,青色头皮,踩着布鞋,眼神澄净如婴孩的少年僧人走出。
就在这一刻,清风起兮,寺庙中,那座巨大的铜钟自鸣。
“……”
“……”
“……”
净觉寺外,广场上,成千上万的民众挤在一起,嘈杂无比,可当这钟声席卷而来。
议论声消失了,所有人都莫名停下了交谈,望向那华丽的法坛高台。
“开始了。”禁军护卫下,一身紫衣宫裙的长宁精神一震,她今日来此,不为礼佛,只为目睹佛道之辩。
“要出来了吗?”
一袭粉色华美宫裙的安平公主扬起下颌,宛若星子的眼眸里,映出好奇。
与此同时,人海中,那诸多江湖门派,亦是精神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