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贰白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又把目光投向张麒麟和黑瞎子：“年轻人没一点成算，你们怎么看？”
“等见到陈文锦才能看。”黑瞎子笑着回答，“没看着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应对措施也只能靠猜，过于麻烦。再说有小疯子在，什么邪物来了，都得跪着说话。”
吴贰白淡淡地说道：“你倒是会抬举他，他才多大，这种事哪用得着他上前？要多少钱开个价？”
胖子奇怪地看了吴贰白一眼。
黑瞎子愣了下，然后笑了起来：“有钱不赚王八蛋，这个活我接了。”
“二表叔，定金先打给我吧。瞎子还欠着我的钱。事成后再付尾款。”解语花熟练地接话，“正好他本人在，你可以询问他的意见。”
黑瞎子无奈苦笑，摊摊手：“我没意见，债主就坐在旁边，我能有什么意见 。”
“小哥有什么想法吗？陈文锦和你有过接触，到时还需要你观察下，是否被调了包，我怕老三自己在作死试探，最后死得不明不白。”
吴贰白又问黑瞎子身边沉默的张麒麟。
张麒麟抬眼与他对视，问道：“你最近杀了几个人？”
白玉京也坐直身子，看向淡然若定的吴贰白，心道，他真的是个隐藏的高手？
吴贰白将碗里凉掉的茶泼掉，又倒了一碗，不紧不慢地反问：“你问的是我亲自动手，还是命人结果的？”
“你已经着了道。”张麒麟神情认真地盯着他的脸，“你头脑虽然厉害，但躲不过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鬼吗？”吴贰白端起茶碗薄唇微沾，浅尝辄止，“那倒是不用怕，鬼比人好对付多了。”
张麒麟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无法解释的东西，如影随形。没想到，你被选中了。”
“什么意思？”
吴贰白意识到张麒麟和自己说的是两码事。
他以为自己最近动手杀了人，身上沾了脏东西。
但张麒麟的话，他理解的是，有人选中他，在暗中监视操纵着他做一些事情，他却没有发现自己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第186 近朱者赤
暮色透过棱窗袭入屋内，在地面留下斑驳的影子，吴贰白的房间是中式装修，因为没有打开亮一点的灯，屋内有点老旧阴森。
“选中我？我有什么值得惦记的？”吴贰白嗤笑一声，显然不相信这样的说辞。
白玉京挑了挑眉：“二爷，小哥的话你最好相信。你最近见了什么道士和尚了吗？”
“我的行踪什么时候需要向你汇报了？”吴贰白冷脸回了一句，然后端茶送客，“先查清楚陈文锦的事，再说其它的。小哥留下，我有话说，其它人先去休息，没事不要出门。”
等到其它人离开后，吴贰白看着面无表情地张麒麟叹了口气：“小哥，有些事没必要在孩子们面前说，他们的翅膀一个比一个硬，免不了乱飞乱撞，最后头破血流。”
“不知情更难应对突发事故。”张麒麟淡淡地回道。
吴贰白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目光沉静地说：“说说选中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你既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挑破这件事，想必是有自己的打算。”
“没有打算。”张麒麟回答地很随意。
然后，垂眸思索了下，叮嘱了一句：“不要有计划。”
吴贰白愣了下，微微一笑：“你这是近墨者黑，还是近朱者赤？”
“看似容易，实则很难。”张麒麟答非所问。
吴贰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顺势而为这种事我还算擅长，他还是从我这里学走的。只不过他没定性，学了个不伦不类。没想到竟能让敌人摸不着头脑。”
“你教得很好。”张麒麟像个家长，在对吴贰白这个老师进行评价。
吴贰白不由失笑：“和你说话不用费脑子，当然自作聪明的另说。以前我对你有一些看法，毕竟那次大的盗墓行动九门死伤太多，别的人看不出来，我却知道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后来见到你，又调查了一些事，才发现你这个人非常有意思。我对复仇不感兴趣，我只想守好吴家。”
”我很赞同你刚才说的不要做计划。因为以你的智计都曾栽过跟头，我自觉不如你太多。”
他边说边走到酒柜旁边，仔细挑了一瓶酒，对张麒麟说道：“既然不用动脑子了，来一杯？”
张麒麟视线落在酒瓶刻着的名字上，点了点头。
而白玉京和吴他们各自挑了个房间 ，又聚在胖子的房间讨论。
“天真，大白是不是你二叔的私生子啊？我怎么在他身上看到了严父的样子？”胖子一本正经地问，明显不是调侃，而是真的在怀疑 。
白玉京轻哼一声：“胖哥，你连大白弟弟都不叫了？你看见了严父的样子，我又没看到，那他应该都是你爹啊，和我没关系。”
“停！”吴大声喊道，并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现在是讨论伦理问题的时候吗？大白先说说被选中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是汪兰城说的献祭吗？你的表现很像是知道内情。”
白玉京否认道：“我也不知道，刚才那么说是为了在二爷面前威风威风。联系最近发生的事，这个被选中肯定和那个老头脱不了关系，什么道士和尚也是我胡诌的，要是蒙对也不能怪我吧。”
“小疯子，大家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何必藏着掖着？你说说看，万一我有办法解决呢，毕竟我比你多吃了那么多年的青椒肉丝炒饭。有的事哑巴没办法，不代表我不行啊。你以为他为什么喜欢和我搭挡，就是因为黑爷我能力强！”
黑瞎子像哄小孩儿一样骗白玉京说出真相。
白玉京却反问了一句：“难道不是因为你死缠烂打吗？”
“你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臭小子，出去练练！”黑瞎子忽然向白玉京邀战。
白玉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赚钱的项目你也干？”
“行了，行了，瞎子你坐下！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和大白弟弟计较？你先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我们参考下。”
解语花出言制止他们两个玩闹，沉声道：“这是件非常严肃的事情。我们从来没见过小哥有这种状态，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白玉京不由想到了原书，张麒麟从西王母宫陨玉里出来后的状态，难不成陨玉里的四千年老妖怪是伊祈家族的人，张麒麟当时被选中了，所以才有了张家古楼之行？
几个人坐着，你一言我一语也没讨论出来什么东西，毕竟这种事太玄乎了，不是亲历者无法体会到那种感觉。
元旦很快到了，白玉京自从那天见过吴贰白后，两人就没再碰过面，即使他专门去堵门，也没见到人。
他们坐车来到吴叁省住的地方，除了眼前这座宅子挂满了红布红灯笼，其它地方连灯光都没有，明明是条长街，却看起来像是荒郊凶宅。
白玉京他们跟在老管家身后，到了正厅，大红喜字贴在正中间，横梁柱子上都扎满了红绸，看起来挺喜庆，比在大门口的感觉要好上不少。
“谁让你这么布置的，我刚进街口，还以为走错路，遇到凶宅了。这街上的人都睡得早，不许吹吹打打，万一被投诉了，我洞房要在看守所过了。”
吴叁省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正在训潘子，看到他们进来，才住了口。
他的目光落在白玉京身上，带着几丝阴狠，然后转向吴时，神情才变得柔和：“小，在外面玩得开心吗？三叔没有骗你吧，旅游是最好玩的事。”
“三叔，新婚快乐。”吴发现许久未见吴叁省，他和吴叁省之间有了距离感，不过能再次见到吴叁省，他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吴叁省不客气接过他手中的红包，还有用红布封的礼盒：“我还说我结婚，你要是敢空手来，我就把你轰出去。看来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好，你都还记得。虽然你不是跟着我踏上这条路，中间出了许多岔错，但好歹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也算我后继有人了。”
“什么差错？我真的是旅游观光，基本没受过伤，皮肉伤都很少。”吴笑着炫耀，又调侃道：“三叔，你现在结婚了，就别指望我了。以后努努力自己多生几个娃，我爸妈就我一个，你就别和他们抢了。”
他说着，又环顾了一下周围，状似无意地问：“我三婶呢？以前总听你提起她，追忆你们的美好岁月，三婶到底长什么样，让你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
第187章 月圆花好
吴叁省却愣了下，然后哈哈大笑：“迟早要见的，等你二叔来做见证，我们拜堂时就见到了。”
“三省，是小来了吗？”清亮的女声从里间传来，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纤瘦美人走了出来，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眉目清冷，全身散发书卷气，眼睛清亮有神，仿佛能洞穿人心。
吴叁省连忙迎了上去，担忧道：“你怎么出来了？”
陈文锦冲他微微一笑：“小都来了，我怎么能躲着不见？”
“三婶。”
吴不露痕迹地打量着陈文锦，发现她就是看上去有些病弱，放心了一大半。
陈文锦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的称呼，笑着说：“小，好久不见。”
只是吴拉着白玉京上前时，陈文锦秀眉微蹙，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潘子一脸紧张地看着陈文锦，他知道邪物在白玉京面前无所遁形，陈文锦畏惧的表现已经说明了问题。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
门外响起老式留声机的唱腔，让潘子不由打了个激灵，看到是老管家在放音乐，不由松了口气。
“红裳翠盖，并蒂莲开，双双对对，恩恩爱爱……”
歌词很应影 ，如果陈文锦见到白玉京没有后退的话，吴肯定会调侃他三叔复古的品味，只是现在满眼大红色的喜堂，气氛突然变得肃穆。
吴叁省、陈文锦与他们泾渭分明，似乎有人在双方之间划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界线，而界线上站着一个人满头冷汗的潘子。
“三叔，她的情况你知情吗？”吴神情严肃地问吴叁省，与以前感性冲动的他大相径庭。
吴叁省却盯着白玉京目露杀意：“你果然是“它”的人，只有“它”才会让文锦条件反射的畏惧？”
白玉京没有理会他，歪头问吴：“能动手到什么程度？”
“啊？”吴先是愣了下，回过神说道，“三叔别打得骨头没法接就行，不然瘫床上，只能让潘子照顾他，净给人添麻烦。女的割头还是烧掉，得问小哥吧？我们没处理这种东西的经验。”
“小张，你怎么也和它混在一起？难道是在监视它？”陈文锦仿佛没听见吴和白玉京的对话，眼睛盯着张麒麟质问，刚才对吴的温柔好像是大家的错觉。
张麒麟语气淡淡回了句：“你从哪来，回哪去。”
陈文锦皱眉飞快地说道：“我不想以后都困在那里，我不能坐以待毙！除非再没其它办法了。叁省这么多年也查出了一些事情，但愿一切还来得急。”
“哑巴，不对啊。上次在东海见面，吴叁省不是察觉到他调查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吗？怎么感觉这两人还活在之前的世界呢？”黑瞎子笑着提醒张麒麟。
胖子碰了下解语花的胳膊：“花儿爷，天真他三叔是不是被汪家折磨地脑子不正常了？要是让他知道什么老领导，汪家，都是开胃小菜，后面还有大户请他吃席，他会不会嘎过去？那还真让他歪打正着了，不管喜丧都是现成的席，如果还要再送份礼，你一定先给胖哥垫着，别让胖哥丢人啊。”
解语花拍了下他刚才碰的地方，皱眉道：“垫钱可以，但咒人时小声点，毕竟三表叔还好端端地站着呢，眼瞎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你看瞎子反而越活越长。”
“不愧是九门会长，说话就是好听，礼数周到。”
解语花和胖子的声音不高不低，一唱一和，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解语花眸光锐利：“三表叔，那个人呢？我早和他说过，不用躲了，他当时已经答应我了，你们一明一暗相携多年，你大喜的日子他为何没有出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所有的事都清楚了，是解连环厌烦了，所以选择背叛退出。”吴叁省脸上露出疯狂之色，“你们都被它感染洗脑了，它根本没有消失，还一直存在。”
说到这，他猛然看向白玉京，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郁：“你们都被它影 响了，不要再深陷了。杀掉他，说不定能找到它的源头。我等了半辈子，就是为了这一天。”
“三省，你冷静点。”陈文锦抓住吴叁省的手臂，“我们还不能确定，小张也在，我们听听他的意见再决定。”
“不，我们必须拿到他的血救你，没有时间了。”吴叁省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老三，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吴贰白带着尔旌进门，大步走到吴叁省面前，“啪！”一耳光将他扇倒在地上，“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在外面疯了那么多年，回来主意打到自家人身上，这就是你混的人样？”
“二叔，手下留情！”吴吓得赶紧上前抱住吴贰白，“三叔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很快就能清醒。”
吴贰白很轻松地挣脱开吴，拿出帕子擦了下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打懵的吴叁省：“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爹培养的传承人，你拿的是我不要不稀罕的东西。但我让了这么多年，任你折腾，从不干涉，你却一件事都没办成，还差点把小折进去，我们骨子里要不是留着一样的血，你早在我手上死八百回了。”
他的字字诛心，吴叁省想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
陈文锦想过去扶他，被吴贰白一个眼神吓退。
她以前见过吴贰白，那时的他温文尔雅，浑身书卷气，和现在的吴很像，她之前还听吴叁省提过，说他二哥和他父亲长得最像，性格也差不多。
谁能想到那样的皮相下性格却是这样的冷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对亲弟弟下手，完全不在意。
狗五爷陈文锦也见过，狗五爷对狗很温柔，性格仿佛被岁月磨平，看上去就是位和蔼亲切的老人。
即使听过那么多传闻，并未亲身经历，无法体会，所以没怎么在意。
今日所见，才知传言非虚，那个时代的九门都不是简单人物。
“自杀，还是我动手？”
吴贰白摘下眼镜，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镜片，目光漠然地看着陈文锦，语气平静地仿佛在问一会儿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