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花眉宇中掩饰不住地失望：“假的就是假的，没有丝毫的用处。”
吴皱眉疑惑：“那真的在哪呢？会不会已经死了呢？找真的还有意义吗？”
第121章 入魔
解语花想到屠颠招的那些事，总感觉其中有些蹊跷，小哥说水晶体是邪物，肯定不会错。
所以长神仙真的可以治好大白弟弟的病吗？为什么大白弟弟那么抗拒这件事？
解语花心里原本坚持的事，出现了动摇。
假的“长神仙”开颅后被处理掉，几人因为去不去粤省小村找真正的长神仙产生了分歧。
白玉京是不想打扰长神仙的生活，胖子心细如发，似乎已经察觉白玉京的言外之意，站在了他这边。
吴却对白玉京痛心疾首，觉得他是自暴自弃，看他就像看得了绝症放弃治疗的人。
然后，吴躲去外面，只是大家听力都很好，他隐忍的抽泣声屋内人听得一清二楚。
解语花先开口打破沉默：“大白弟弟，不管结果如何，你总要给我们一个机会去试一试。就像你得了病，你不去检查，
如何确诊病情，怎么对症下药？讳疾忌医，只会让事情越来越严重。”
白玉京心情忽然间有些烦躁：“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长神仙救不了我，不过是白费力气。”
解语花还想要说些什么，白玉京忽然站了起来：“小九爷，你和小三爷为我做的事，确实对我触动很大，我内心很感激。可你们不知道的是，我在压抑着原本的自己，迫使自己变得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我正在逐渐失去自我，你们懂吗？”
“你们就像我妈一样，从小时候她便一直带我东奔西跑，找各种偏方给我治病，花了很多钱，中医、西医、心理医生，甚至是气功大师。我清楚地知道我没病，我是被夺了命。但我反抗一次，拒绝一次，就有无数人对我指指点点，说我不理解母爱，不理解家人的心情。从此，我再不愿解释，只做木偶。所以，现在我这个木偶要换主人了吗？”
这是白玉京第一次坦白自己的心声，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他如今对这个世界有眷恋，他想活得长一点，但却不想把之前的经历再经历一遍，他必须告诉他们最真实的情况，这是对自己，也是对他们的负责。
说完这些话，房间静寂无声，张麒麟的目光望向他，深沉幽远，还有掩不住的担心。
这时，白玉京的手机响了，他拿出一看是吴贰白打来的，直接按了接听键。
“你妈始终不相信那些传闻，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说她能救你，每天吵吵闹闹得要见你，我没有理会。但是今天她来茶楼证明了她的能力，说出了许多人的病情。我怀疑这是一个圈套，暂时把她软禁在茶楼了。你那边有没有什么眉目？”
吴贰白语速不紧不慢，但白玉京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急切。
白玉京一只手握紧手机，一手遮眼，泪从指缝里流出，努力维持镇定：“她被骗了，估计是中了催眠幻境，这些日子就麻烦你照顾她了。这件事我会回去解决。”
有欲易入魔，没想到真的被他说准了。这一天，还是来了。
那边沉默了许久，才传来吴贰白的声音：“好不容易偷来的日子，别再祸祸了，有时小不忍则乱大谋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但聪明的人都容易钻牛角尖。成年了，收收性子，三思而后行。好好活着！”
“好。”白玉京挂掉电话，转身往外面走。
“大白弟弟！”胖子一把抱住他，惊慌失措地看着眼角还有泪意的白玉京，“出了什么事，谁欺负你了，你告诉胖哥，哪怕是让胖哥去杀人放火，我眼睛也都不眨一下。”
白玉京挣脱他的手，笑了笑：“没事，就是我妈和你们一样，又给找了一个偏方，求到二爷那里，非要见我。我出去给她买点纪念品，等回去了带上。”
胖子又抓住他的手臂，圆脸上挤出一抹笑：“帝都我熟啊，带上我能给你省好多钱呢。”
“胖哥，我不差钱。”白玉京脸上的笑和刚才一模一样，连嘴角上翘的弧度都一样。
这个笑容，解语花曾经见过，那次体检他就是这样笑的，练习了无数遍的公式化微笑。
白玉京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胖子飞奔去追，张麒麟和黑瞎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解语花坐在原处，望着空荡荡地门口，久久不能回神。
白玉京找到正在休息的梁弯，拿出绳子还未接近她，就被看似熟睡的她躲开。
“果然是你。不过换做是她，我可能下不了手。”即使这是梁弯的第二个人格医术高超会夹喇嘛赚钱的梁胭胭但在白玉京面前，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白玉京从空间拿出一个麻袋套好她，又塞了几瓶水，然后扛着出了解家大宅。
七绕八拐后，他故意拐进一个死胡同，忽然出现几个人偷袭 ，目标是他肩上的麻袋。
打斗了几个回合，又出现了一群人，白玉京有点招架不住，把麻袋丢在一旁，脸上露出凶残的笑容：“今天，你们一个别想活！”
“快撤，他要发疯了。”有人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趁白玉京拼命打斗之际，其中两人拎起麻袋转眼没了踪影。
然后，余下的一个比一个逃得快，眨眼间消失地干干净净。
黑瞎子从旁边二层小楼的天台跃下，飞奔到白玉京身边：“放心，哑巴去追了，绝对不会跟丢。”
“喂，黑眼镜，你和小哥不问我的意见，把我弄上来了。现在你们一个个跳下去了，我怎么办？”胖子从天台探出头，压低声音喊道。
但是想让黑瞎子听到，整个小楼里也都听到了。
白玉京听见楼里一片喧哗，有人已经喊上邻居，跑上楼去抓小偷了。
“我已经三十多岁了，媳妇媳妇娶不上，还有个刚满十八岁命短的弟弟，家里的所有存款，还够不上隔壁老板平时花的零头。我兢兢业业深入地下辛苦工作，环境潮湿，光线昏暗，一不小心就一命呜呼。我挣得都是血汗钱啊。到最后却只买了一个小房子，一家六口人挤在小房子里……我受不了了，我活不下去了，你们都不要拦我……”
胖子爬上围栏，迎风而立，满脸沧桑地诉说着自己的悲惨遭遇，把一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人演得格外逼真。
不仅上天台抓贼的人不敢靠近，街道上稀少的行人也都驻足观看。
白玉京和黑瞎子就站在楼右侧的小巷子里，面面相觑。
第122章 鬼市
“胖哥这方法能行吗？要是把警察招来怎么办？”白玉京抬头看着还在声情并茂重复讲述悲惨遭遇的胖子，有些担心地问。
黑瞎子笑着指了指拍照的人群：“何止是把警察招来，明天社会版头条肯定是他。用胖子的话说，他是服务社会的好同志。我看他说不定能挽救一下那些快要倒闭的报社。”
白玉京叹了口气：“如果查明情况不属实，应该会被以妨碍治安的名义拘留吧。”
然后，两个人默契地悄然离开这片区域。
顺着张麒麟留的信号，两人来到了护城河边，白玉京忽然开口问黑瞎子：“你确定小三爷没有跟着你们出来？”
黑瞎子刚想说确定，就看到一辆吉普车出现，解语花和吴从车上走了下来。
“你们没帮胖子解决麻烦？”黑瞎子笑着问道。
吴的眼睛还有点红肿，没好气地说：“小花让人帮胖子吸引了一些注意力，谁想到他在一群大妈大姐的关切下迷失了方向。连我们的信号都没有看到，说不定等我们回去，他已经成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了。”
解语花看着湍急浑浊的河水：“现在是什么情况，小哥去哪了？”
黑瞎子手搭凉棚看向不远处的沟渠：“你们听说过地下鬼城吗？”
“是汴京地下的城撂城吗？”吴很自然地想到了自己专业上的知识。
“确实是在古汴京比较有名，不过指的不是城撂城遗址，而是“无忧洞”、“鬼樊楼”。也叫地下鬼城。”黑瞎子自然地提及这些古代历史常识。
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狐疑道：“你该不会是想说，帝都的下水道里也有无忧洞、鬼樊楼吧？”
黑瞎子笑了笑，没有回答。
解语花却肯定地答道：“地底有黑市，三天一开市，每次从凌晨两点到五点，只有三个小时，过时间会有专门的清道夫处理滞留的人。听说那里什么都能交易，包括寿命。里面有位活神仙，有人成功续命。”
“又是神仙？”白玉京脸色不太好，径直朝沟渠走去。
黑瞎子急忙跟上他：“你现在过去也没用，黑市不开，很难找到入口。你谁都可以不信，难道还不信哑巴吗？你说你是被夺了命，不是病。花儿爷和吴不清楚，关心错了。但哑巴会判断错吗？他很清楚，而且他做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他从来都是做多说少的人，不是吗？”
吴也上前劝道：“大白，我错了。我不该只顾着自己的难过，没考虑你的心情。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不想找神仙，咱们就不找了。但命咱还是要保守点，不要再挥霍了。小哥好不容易才给你续上的。”
“大白弟弟，你若是生我的气，可以打可以骂。可有事别自己解决，你虽未叫过几声小花哥哥，但在我心里，我就是你的哥哥。”解语花一如既往地温和，让白玉京心里有点小小的内疚。
他好像成了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孩，他十分清楚，自己能说出那些话，全是因为他有了可以任性表达自己的权利，这个权力就是身边这些人赋予的。
白玉京想着吴贰白的电话，迎着河风，缓缓道出原因：“我妈应该是被水晶体寄生了。有人故意引诱她，她想要救我，宁愿牺牲自己，被人利用了。只要能治好我的病，像长神仙一样越长越高，对她来说并非无法接受。她大脑被种水晶体后，能用眼睛看到病灶，更让她深信不疑，现在没人能动摇她的信念。”
吴不敢相信地反问：“你说阿姨被水晶体寄生了，如果把水晶体取出来，阿姨还能活着吗？”
黑瞎子没想到白玉京是因为他妈妈中招在难过，并不是误会他们把他当成了木偶。
可是这种情况，似乎更加棘手。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让你妈妈试着给别人治病。”黑瞎子提醒他 道，“只要不去治病，应该能控制身体的生长速度，而且她有了一定的年纪 ，你看假的长神仙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白玉京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妈现在没有什么危险，她是个谨慎的人，见不到我，她不会给别人治病的。她怕给别人治，就不能再给我治了。有人动到了我家人头上，我不会明里报复。但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如果那些人看到麻袋里是梁弯，会不会再转身回头抓一次假神仙？”吴按了按太阳穴，“怎么头有点懵懵的？”
“你不会是刚才在花儿爷家哭得太厉害太投入，大脑缺氧了吧？”黑瞎子抓住他的手腕，忽然脸色一变，“怎么回事，好像是中毒了？”
话音刚落，吴就晕倒在白玉京的怀里。
“先回去，凌辰三点再来。”白玉京抱起吴，往吉普车那边走。
吴却迷迷糊糊地抓着白玉京的衣服说：“大白，一定是梁弯下的毒。昨晚我无意间撞见了她在洗澡，然后我看到了她背上的凤凰。”
坐上车，白玉京准备割腕给吴喂点血，却被吴抓住手腕阻止了。
“你忘了我吃了麒麟羯，虽然时灵时不灵，但寻常毒素奈何不了我。我现在只是头晕，神志十分清醒。你先听我说，我怀疑这是针对小哥的圈套，梁弯的第二人格觉醒地比我预料得更早。”
吴强撑着没有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分析讲给白玉京听。
黑瞎子翻开他的眼皮瞧了瞧，微微皱眉：“毒素很强，并没有得到抑制，难道你全靠毅力和意志力在撑着吗？吴，吴，吴……”
吴依旧在喃喃自语：“梁弯有问题，我告诉小哥了。明天见到大白，一定要早点告诉他，不能让他叫姐姐叫得上头，再出现其它状况。”
“他的意识混乱了，还以为是昨天。”白玉京换手握刀，划开右手手腕，把血喂给吴。
解语花握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骨节处变得青白：“事情越来越脱离我们的控制了，如果没有大白弟弟时不时地出其不意，我们的处境肯定更加艰难。也不知道小哥是不是真的入了圈套？但愿一切尽在小哥掌握之中。”
第123章 隐情
回到别墅时，天空开始变得阴沉，细密的雨丝倾洒而下。
黑瞎子翻找出前段时间他和张麒麟研究出来的药剂，给昏迷的吴灌了下去。
解语花仔细地给歪在沙发上的白玉京包扎伤口，再抬头时白玉京似乎已经睡着了，他好像比初见时长高不少，整个人更加瘦弱，皮肤的色泽与桌上的白瓷般毫无二致。
虽然他没有任何的混血血统，可他阴郁厌世带着少年倔强的气质，总让解语花想到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终结者2》里的少年。
还好白玉京有一头长发，至少从外表来看，还算柔和。
他伸手缓缓抽出白玉京头发下压着的毛巾，白玉京睁开眼时的冷厉目光，让他微微一愣。
白玉京看到是解语花，整个人松散下来：“谢了，小九爷。”
解语花一脸无奈，笑道：“很早就想和你说了，你又不是我的下属，我也不像瞎子，年纪一大把了。如果小花哥哥叫不出口，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像吴那样叫我小花。”
白玉京愣了愣，随口胡扯道：“那我不是也要叫小三爷的名字，或者叫他小吴或小？这样想想我好像占了大便宜。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我以后叫你大花好不好，有时还真觉得小九爷像只猫，优雅若即若离。”
“我什么时候年纪一大把了？花儿爷以后也可以叫我小黑。这样算是关系更近一步了吧，你看债务是不是可以免点？”黑瞎子端着一杯咖啡，靠在二楼的楼梯口，他没戴墨镜，一双眼睛漆黑明亮，换了件黑色绣花衬衫，懒散随意。
扫见解语花的脸色，白玉京忍住没笑出了声，黑瞎子脸皮之厚，无人能出其右。
“不，亲兄弟明算账，以后你必须叫我解老板。”解语花拍了拍粉西装上莫须有的灰尘，站起身抬头嘴角轻扬，“小黑，你该去迎接房主了，不然有可能会被赶出去。”
白玉京侧身趴在沙发背上往窗外看，就见胖子打着一把碎花小伞喜气洋洋，快走到门口时，忽然合上伞扭了起来。
“小九爷，要不要给胖哥来点灯光，音乐？”白玉京笑着对站到他身边的解语花说道。
解语花走到窗边，按下隐藏的开关，院子里的灯全部被打开，然后又打了个电话：“喷泉音乐换成《雨中曲》。”
原以为胖子会停下来，没想到音乐声起，他跳得更欢快了，只是那把碎花小伞经不起他的折腾，再次作为支撑点时，伞骨崩毁，要不是胖子反应及时，恐怕要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
解语花按下房门的开关，抓起白玉京刚才擦头的毛巾，走到门口丢到胖子身上：“擦干再进来。”
然后又关上了门。
白玉京这才恍然，他说胖子怎么随歌乱舞，原来是解语花锁了门，他进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