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麒麟认真地削着串肉的竹签，没有理会他。
“这竹子不够湿，很容易烧断。我记得咱们有铁签啊。”黑瞎子随手将烤好的鱼递给张麒麟，又熟练地烤起另一条。
“铁的不好吃。”张麒麟语气平静地回道。
黑瞎子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也挑嘴了？以前发霉窝窝头都啃过，现在连烤肉用什么签子，都这么讲究。”
“瞎，来了！”
张麒麟放下手里的烤鱼，抓起黑瞎子准备好的铁签子，起身转头劲射，数不清的闷哼声从帐篷后传出。
“来得够快啊。耽误别人吃饭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黑瞎子提着未熟的烤鱼，站到张麒麟身边，海上明月高悬，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张麒麟果然名不虚传。”三个黑衣人从帐篷后面走了出来，不远处还有更多的黑衣人从礁石后面走出，往这边而来。
黑瞎子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抬手一甩，未熟的烤鱼精准地拍在说话之人的脸上：“就这？”
汪家首领惊愣地看着黑瞎子，他刚刚明明躲了，为什么还是被拍中了？
张麒麟看了黑瞎子一眼，黑瞎子朝他得瑟一笑：“你还真以为我原地踏步，傻傻等你哪天看我不顺眼，把我揍个半死吗？我南瞎不要面子吗？”
“力道太轻，没晕。”张麒麟淡淡地回道。
黑瞎子随口反驳：“那是鱼，又不是板砖！”
汪家首领见他们不畏不惧，还旁若无人地聊天，阴沉着脸下令：“拿下他们，生死不论！”
他话音还未落地，张麒麟抬脚飞踢脚边的桶，桶和桶里的鱼落在汪家人群里，有几个人被海鱼拍晕在地，可见张麒麟用了多大的力量。
汪家首领挡开水桶，和身边的两人默契地把张麒麟团团围住。
黑瞎子躲开四五个人的攻击，飞身一脚踹在其中一个人的太阳穴上，那人瞬间倒地不起。
他看到张麒麟应付得游刃有余，似乎不准备下杀手，高声喊道：“哑巴，弄死完事。反正咱俩活够本了！”
张麒麟听了他的话，下手果然比刚才凌厉了许多，两条修长的双腿仿佛锋利的剪刀，直接剪断了一个人的脖子。
他被汪家首领带人缠住，黑瞎子一人要面对十几人的围攻，虽然不吃力，但终究有些消耗体力。
张麒麟抽出背上的黑金古刀，果断朝汪家首领发起攻击，刀刀致命。
黑瞎子却看得心惊胆战，心道：“哑巴疯了吗，真的要干掉汪家首领？他大爷的，默契怎么突然没了？”
第146章 南瞎北哑（二）
黑瞎子心里虽然有些着急，但这么多年的默契，还是选择相信张麒麟。
张麒麟纵身越过汪家首领头顶，落在黑瞎子身边，黑金古刀顺势抹了两个围攻者的脖子。
黑瞎子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拔出腰间短刀，奔向汪家首领。
“想在我手中死，很难！”
与张麒麟的攻击不同，黑瞎子的每一刀都带着很强的目的性，有几个攻击的方向，明显是白玉京捅封连城时选择的部位。
汪家首领觉察出他的目的，眼里闪过阴狠之色，挨了黑瞎子一刀，忽然抽出腰间软剑刺向黑瞎子的喉咙。
“锵！”
张麒麟长刀已至，汪家首领的软剑被砍出一个豁口，掉落在地。
黑瞎子挡住其他人的攻击，和张麒麟的后背接触一瞬又分开，再次换位。
两人配合默契无间，不需要眼神动作，单凭直觉就能知道对方下一步会怎么做。
眼看自己身上已经被黑瞎子捅了好几个窟窿，带来的人也损失大半，汪家首领咬牙下达命令：“撤！”
这时，四周忽然烟尘四起，遮住了所有人的视野，黑瞎子踢散篝火堆，海滩的沙子里似有东西在燃烧。
“仙人指路，是封家的纸人妖术！”汪家首领的声音不大不小，黑瞎子和张麒麟听得一清二楚。
然后汪家首领环顾四周，又说道：“我宁愿死在你们南瞎北哑手里，也不愿当蝉，让封家这样阴毒的黄雀得手。”
黑瞎子用手里的短刀挽了个花，面露嘲讽：“你是怕你们汪家再被封家逼得隐藏起来，丢你们老祖宗的脸吧。虽然封家祖上坏事做绝，但外敌入侵时，他们好歹站出来了，你们汪家倒好，除了修养生息外，还趁机搅乱张家。”
“我们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汪家首领咬牙分辩道，“封家的阵法和纸人妖术未曾失传，他们把你们也困在阵里，明显是想一网打尽。”
因为受了伤，汪家首领又被阵法影响，瞳孔渐渐无法聚焦，他的手用力地按在自己的伤口上迫使自己清醒。
“哎呀，我怎么看到了好多钱，哑巴，你为什么要抢我的钱？”
黑瞎子神情突然变得凶狠，攻向张麒麟。
张麒麟微微皱眉，见招拆招，但两人越打越认真，黑瞎子竟被张麒麟一脚踹在了心窝上。
“你是不是早想杀我了？毕竟我是知道你秘密最多的人，为了张家你必须杀我灭口。我死后，这个世界就唯你独尊了，对吗？可惜啊，哑巴，我是你永远杀不死的人。”
当汪家首领在阵里转了几圈，再次回到原地，听到黑瞎子的话眼里露出一丝鄙夷，心道南瞎不过如此。
汪家首领把希望寄托在张麒麟身上：“张族长，听说你会救不想死的人，我们在场的人都不想死，还请你和我们合作，一起破阵。”
这个阵法似乎专门为汪家人设计，每一个他想到的生门都被堵死，他不能再带人一个一个试了，再这样下去人心会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才出此下策，对张麒麟低头。
谁知张麒麟根本不理会他，只顾着和黑瞎子你来我往地打斗。
汪家首领疑惑地看着张麒麟，难道他也中了阵法里的术？
不过，张麒麟没对黑瞎子动刀，应该是和自己一样，尚存理智。
汪家首领分析完毕，又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他的脚下突然出现许多的纸人，顺着他的裤子往上爬。
他急忙拿出打火机，也不管是不是会烫伤自己，朝纸人挥去，但纸人的数量越来越多，有的甚至爬到了他的伤口里，伤口传来的酥麻感，让他的意志越来越消沉。
白色的纸人慢慢变得艳红，堵住了汪家首领的七窍，好几个汪家人在纸人的攻击下，倒地不起，但汪家首领仍然站得笔直，努力地抗争，始终保持着一份理智。
黑瞎子又中了张麒麟一脚，朝张麒麟使了个眼色，张麒麟却没有理会他，拔出了黑金古刀。
黑瞎子表情瞬间凝重，也拿出了自己的短刀。
“你就是汪家的首领？”
封家有人沉不住气进了阵，看到汪家首领的样子，眼里写满了快意嘲讽。
只是当封家的三个人走到汪家首领身边，身上全是纸人的汪家首领突然暴起，挥刀杀掉三人后，身体一个踉跄，栽在了沙子里。
他身上的纸人突然像疯了一样手舞足蹈，有的趁机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汪家人已经全军覆没，汪家首领虽然趴沙子里一动不动，但封家人却再没人敢进阵查看他的情况。
黑瞎子的皮衣被张麒麟划了几道口子，他咬牙切齿地吼道：“你知道我这件衣服多贵吗？我和你拼了！”
封家人在阵外面面相觑，带头之人问坐在轮椅里的封连城：“连城，你和他们打过交道，你怎么看？”
封连城脸色苍白地回道：“我觉得今天先到此为止吧。这里虽然离公家占的海滩有一段距离，但也不能耽搁太久。汪家首领先用弩试探，最好是活捉，方便回去审问清楚汪家的事。南瞎我不知道是不是在演戏，都传他视财如命，但没财运，所以他在阵内的表现还算正常。北哑张麒麟这个人捉摸不透，但能力非常强悍，我有八成肯定，他没有中术。”
阵法撤去，汪家首领果然在装死，他挣扎着起身朝远处飞掠，三支弩箭朝他的后背射去，他整个身体向前扑，躲了过去，但也被封家团团围住。
黑瞎子和张麒麟已经住手，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向这边。
封连城坐在轮椅上，朝他们恭敬地抱拳作揖，领头之人见状也朝他们抱拳施古礼，封家其他人也随他一起。
张麒麟面无表情，黑瞎子脸上挂着玩世不恭地笑，抱拳还了一礼。
封连城松了口气，看向摇摇欲坠的汪家首领，轻声道：“北哑没有表态，南瞎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可以把此人带走了。”
汪家首领嗤笑一声：“洪武朝威风凛凛毁印灭符的观山太保，如今竟然变成了这样的软骨头，若是封家祖宗知道了，恐怕会变成粽子咬死你们这些窝囊废！”
除了封连城和领头人，封家的其他人都对汪家首领怒目而视。
封连城脸上露出漫不经心的笑：“确实比不上你们汪家，出动了那么多人，却没伤南瞎北哑两人分毫，我们封家好歹困住了他们，还让他们着了道。”
原本汪家首领不会轻易被激，但他现在全靠毅力支撑身体不倒下，准备存着一口气做最后一搏，从封家手里逃脱出去。
但他错估了封家的实力，封家的领头之人，只是又朝他撒了几个纸人，他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怒气翻涌而上，眼前一黑，真的昏死过去。
而封家领头之人“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仰面栽倒。
封连城大惊失色，挣扎着从轮椅上起身，查看领头人的情况，发现只是昏迷了，急忙让人把汪家首领用铁链锁起来带走，然后又命人抬着领头人离开。
临离开这片海滩时，他还没忘和张麒麟他们两个告别。
望着封家人越来越远的背影，黑瞎子转头看向张麒麟，叹气道：“我们都看走眼了，这个封连城居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而且在封家有很高的话语权。你定得一石二鸟之计变成了驱虎吞狼，现在怎么办啊，智多星？”
第147章 那个人出现了
“刚刚好。”
张麒麟语气平静地解释，“封家先辈有求长生之人，与你先祖一样，给自己族人设局，封家最后也只剩一人，发展到如今很不容易，所以他们才这么小心翼翼。他们不会再重蹈覆辙，汪家诱惑不了他们。”
黑瞎子哭笑不得：“哑巴，你说话能不能考虑我的心情？”
张麒麟语气依旧平淡：“面对现实，内心容易平复。越是逃避，愈是郁结。”
海浪翻滚撒泼，与两人的淡定从容形成强烈对比。
黑瞎子眯眼说道：“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没见过你情绪强烈爆发过，承受能力强得不是凡人。还好我们中间还有你这么理智的人，你不知道我曾多少次冲动得想喂小疯子尸蹩丹。”
“那他只能去皇陵陪老怪物，以后你守陵。”
张麒麟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地陈述事实。
黑瞎子叹了口气，无奈地笑：“永远理智的你啊。对了，要不要打个赌？就赌是我们先回去把小疯子解救出来，还是小疯子自己先从死当区里走出来？”
张麒麟回道：“我赌他先出来。”
然后转身向帐篷走去。
“你怎么又不按常理出牌，凭什么你先下注啊，我也想赌他先出来……”
黑瞎子对着他的身影喊了几句，抬头看着天边的流云喃喃道，“小疯子，但愿你这次能乖点。”
被黑瞎子寄予希望的白玉京，刚刚在密闭的空间里苏醒，感觉到身体的力气恢复了不少，白玉京划破自己的手掌，沾血在空间看不见的屏障上开始画符，他的血在透明的屏障上凝固，很好地指明了方向。
白玉京想省点血，用最快的办法分别出屏障和通道，只是不画道家的辟邪符，血迹只能持续一段时间，很快会消失。
白玉京便放弃了试验其它图案，把补血丸当糖豆吃，用最快的时间分辨出了屏障和通道。
“要不是换的秘笈差不多都学了，不然这标准的辟邪符肯定画不出来。”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在通道里兜兜转转，终于到了最中间的一处空地。
两个粗大的图腾柱上雕刻着巨龙，中间是一处圆 台，没有任何东西。
白玉京仔细观察了一番后，不由皱眉：“道家符篆和巫祭结合，怎么感觉那么扯淡呢？”
但现在又没有其它的办法，白玉京在脑子里搜索着关于巫祭的资料，脸色更加古怪了。
“唉，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也没人看到。”
他开始用血在圆台上勾勒图案，完成后回想着巫祭的具体内容，抬起手臂边引吭高歌边踏着神秘的步伐起舞。
白玉京一直觉得自己唱歌一般般，但不知为何他唱起祭歌时，自己的身心沉醉在其中，那些屏障似乎在旋转，上面写满了各种咒词。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冲出身体，在静静地欣赏他的巫舞。
巫舞祭结束，白玉京仰躺在圆台上，等待着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