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
钟开元瞪了瞪眼睛,道:“关哥带着他们说有事儿,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关哥叫我带……带她来这边等他们一起走”。
“四个”
李学武问出线索,没再搭理他,而是回头对着几人说道:“再加上一个关东,五个人,挤一台车,就没有他儿子的地方了,他儿子可还是在火车站当靶子呢”。
“码的,要不抓了关海山吧”
姬卫东气的一扔烟头,道:“我总觉得他不能扔下儿子不管”。
“都到现在了,你还这么看他?”
李学武笑了笑,没再说姬卫东,而是看了看手表,挥手道:“兵分两路,卫东你先送胡惠生去向处那,然后去钟家扫听一下”。
说着话还看了车里一眼,继续道:“既然能扔下一个,那其余的几个也都会被抛弃,不过一定不会消停,问问那两个老的,兴许有线索”。
“你呢”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去火车站?”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追了一宿,累了,我试试守株待兔成不成,真要是不成,那明早只能发通缉令,封锁河道和铁路了严查了”。
“要是这么搞,这锅饭就夹生了”
姬卫东也是叹了一口气,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不过没舍得下手。
李学武看了一眼那边上车的胡惠生,虽说有这个人在,上下不至于连不上,但关键的人物丢了,这人可丢大了。
而且还不知道关东能带走多少东西出去,为啥李学武看了行李箱就知道关东不在这边,并且放弃了这对野鸳鸯。
盖因跑路有带金子的,就是图意方便体积小。
现在看,这一箱箱的杂碎,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是去度假的呢。
要是关东从大早就准备后路,那现在拎着这些东西跑,李学武会觉得这是对自己等人一晚上辛苦的侮辱。
姬卫东现在心里也是苦,李学武提前抓胡惠生也是迫不得已,颇有种饮鸩止渴的意思。
如果按照计划,关东在既定的时间落网,那由胡惠生会牵扯出更多潜伏的人物。
可是现在有些复杂了,那些人见到人被捕,和胡惠生提前被捕是不一样的。
这也是为什么纪监办案都是尽量选择开会或者上班的时候,人多些才好。
提前抓捕胡惠生造成的后果远不及如此,胡惠生本身也是个问题。
别看现在很配合,可一旦开始审讯,有可能就只交代他自己的问题。
谁敢牵扯太多的人,怕自己不死?
很现实,也很无奈。
看了一眼上车离开的李学武,姬卫东也是觉得自己的哔装大了,辛苦了一个月,没想到真的要翻车。
留下来配合他的帕孜勒看了看车里的两人,又看了看脸色阴晴不定的姬卫东,问道:“处长的意思……?”
见姬卫东看过来,帕孜勒摊了摊手,问道:“如果抓不到关东,他是准备放弃了?”
追到现在,谁都知道关键目标的狡猾了,如果这会儿都抓不到,那天亮以后更是想都别想了。
介绍信这样的障碍也就对普通人有用。
姬卫东阴狠的眼神瞪了一眼车里探出头往外观望的小子,嘴里嗤笑道:“我认可相信他吃屎,我都不会相信他会放弃”。
说完见那小子缩回了头,伸手拍了拍车的后备厢,对着帕孜勒狞笑道:“你恐怕不知道他对于这些东西的执着,如果关东把身外财物全都抛弃还有可能脱身,可你认为他可能吗?”
帕孜勒摇了摇头,道:“我的排长不是这样的人”。
“嗬~~~”
姬卫东轻笑了一声,随后对着车里的两人挥了挥手,道:“去捡衣服吧,穿上,跟我们回去”。
车里的钟开元像是个大姑娘一样,扭捏地探头看了看,这才光着屁股下了车去捡地上的衣服。
姬卫东懒得看这么辣眼的情景,转身看着帕孜勒说道:“我并不是否认他的能力和对组织的负责和忠诚,我说的是他的性格,懂吗?”
“不懂”
帕孜勒很是不给面子地再次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排长的性格很好,他是一个好人”。
姬卫东吊着眼睛看了看帕孜勒,听见这话的他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让自己听见有人说李学武是一个好人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姬卫东挠了挠腮帮子,瞪着眼珠子指了指自己问道:“那你看看我,我是好人不?”
帕孜勒看了看姬卫东,一扭头,往正在集合的队伍那边走了过去。
姬卫东哭笑不得地看着爱憎分明的帕孜勒,心里又是气又是嫉妒的。
码的,那个混蛋怎么就是好人了,怎么就有人这么坚定地跟着他呢。
钟开元捡得了衣服想跳回车里,却是被车里的女人一脚踹了出来,只好当着一众人的面穿起了衣服。
等他穿完的时候,车里的女人也下了车。
如果说在被抓的时候殷梅是窘迫的,见到胡惠生的时候是尴尬的,那么现在穿上了华丽衣服的殷梅就又是端庄典雅的关夫人了。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漂亮的女人很会装。
姬卫东打量了两人一眼,没穿衣服的时候两人抱在一起还有种野鸳鸯的意思。
现在嘛……
夫人就是夫人,司机就是司机,气质就是区别。
夜色掩盖了太多的丑事,就像现在殷梅的脸,在黑夜里看不出尴尬的神色。
可黎明前黑暗即使再能掩盖,也抵挡不住将要天明的事实。
钢城的火车站还是很新的,去年才刚刚建成,原来那座世纪初修建的老车站一点儿影子都不见了。
新的火车站显得还是很气派的,即使是夜里,在这里候车的人数并不少。
火车站门口有些嫌候车室里闷,蹲在台阶上抽烟的,对于大门进进出出的旅客并不在意。
这个时候进出的人也少了,更没有了白日的喧哗声,显得很是安静。
因为候车大厅的木制座椅上有些等车的旅客正在打盹。
有没抢到座椅的则是就着行李,找了墙边依靠着躺了,这并不稀奇。
火车出行在东北这片土地上算是很早很早就开始流行的出行方式了,人们对于候车室的众生相很习以为常,即使这个时候还有人从大门进来。
“人呢?”
李学武只带了三个人来这边,其中的一个还是自己的司机韩建昆。
一台吉普车只合适坐四个人,再多就不方便了,李学武也没打算兴师动众的对付一个高中生,即使他是一个十九岁的“孩子”。
在这边负责监视的调查部干部很快就发现了李学武等人的身影,借着打水的功夫跟李学武等人对接上了。
“还在站台的长椅上”
负责人指了指窗外站台上孤零零的身影,现在这个时候很少有列车停靠的,所以站台上的长椅现在只有一个低头的年轻人独自坐着。
李学武站在窗边盯着那道身影,这就是关东的儿子关海山了。
说真的,李学武很怀疑这个孩子对于关东的重要性,人疯狂起来其实很少有付海波那样儿女情长的,更多的是自私。
就像关东的保姆式情人,明明知道李学武他们抓到关东就是为了将她的情人送去法律制裁,但她为了自己,为了孩子,即使关东供养她,但还是选择了出卖。
当然了,如果在李学武这儿的官方说法并不能称为出卖,这叫大义灭亲,弃暗投明等等。
李学武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青年,善于帮助他人进行心理建设,用很多正面的词汇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找到供出他们所知线索的理由。
在面对一个将要被父亲抛弃和出卖的孩子,李学武会选择怎么做?
其实李学武现在也不敢说关东一定会来这里了,在看到关东妻子的那一刻,看到那后备厢的东西时,李学武就知道关东已经脱离了李学武给他预备的轨道。
这个人善于利用逆向思维进行反侦查,而且很有意识地在给自己的出逃在其他方向制造假象和乱象。
就在进站前,姬卫东和许宁那边传来了消息,钢城的很多目标已经察觉到了这次行动,有点儿乱套了。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向允年一直盯梢的很多目标不得不进行了提前抓捕行动。
这也给人数本就不算充裕的行动队带来了负担,尤其是这些行动人员刚刚到达钢城,几乎是下了车刚吃了一顿饭便开始了连夜紧张的工作。
李学武从跟着自己到来的特勤脸上的疲惫就能看得出,这些小伙子们的累。
不过没办法,这次的行动不能用本地人,更要打时间差,所以辛苦是在所难免的。
李学武已经给炼钢厂那边去了电话,抽调更多的人手过去帮忙。
当然了,李学武也为这次的行动做了微调,那就是,不算紧要的次级目标可以暂时放弃,但重要目标决不能放过。
就比如关东,李学武是真心不想放过的。
如果不是发现姬卫东搞砸了,他是万万不会露面的,可这不能都埋怨姬卫东。
李学武抱着胳膊,咬着嘴上干皮,这一夜的辛劳,也让他有点儿火大。
不过他现在的精神状态还好,眯着眼睛打量着站台上坐着的那青年的背影出神。
负责人本不想打扰李学武的,但看了看有些亮光出现的天际,只好提醒道:“李处,天要放亮了”。
“列车表有嘛?距离现在最早的车是几点?”
李学武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转头看了负责人一眼,随后点了点站台上那青年问道:“他买的是哪趟车?”
“列车时刻表有”
负责人从兜里掏出一张白纸,随后一边递给李学武,一边回答道:“最早的火车是早上五点,而他,则是买了从昨晚十一点到今天上午十一点所有火车的票”。
“呵”
李学武一边看着手里的列车表,一边轻笑道:“还真是大手笔,父子两个都够狡猾的”。
“李处,咱们的人已经化妆成了铁路维护工人,一直都有换班沿着铁轨检查的”。
“挺好的”
李学武点点头,对于这人的安排表示了认同,在看过手里的时刻表以后,收起来折叠了,递给了负责人。
“你们在这盯一会,我去会会他”
“李处”
负责人叫住了李学武,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是不是抓捕行动进行的不顺利,是不是目标跑了?”
“你倒不如直接问你们在这盯了半宿是不是做无用功了”
李学武笑着直白地道出了负责人的疑问,只是见着李学武到来的状态,负责人就已经猜测出了很多问题。
关键是火车站这边太显眼了,目标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一大箱子金银跟儿子汇合坐火车离开。
太荒谬了,让他来负责盯梢的时候他就知道火车站的这个儿子是被抛弃了的。
而站台上的那个年轻人除了刚开始的紧张和期待,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火车的一次次到站,目标的一次次没有出现,也让这个年轻人的目光失去了神采,头越来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