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边疆特产榴莲啊~
甭说他惊呆了,景玉农也惊呆了,羊毛还能这么卖的吗?
这……难道不犯错误吗?
好像……不犯错误,还特么有点荣誉?
屋里的几人看着李学武,或是瞪眼睛,或是眯眼睛,久久都没有说话。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时凝滞了起来。
徐斯年想,就算现在李学武指着外面的天说是黑的,他们都得思考一阵了。
李学武再次抽了一口烟,缓缓地说道:“纺织厂嘛,总有计划外的生产不是?”
说完又挑了挑眉毛,道:“那皮革厂也有计划外的皮鞋、皮包、皮箱子嘛”。
“太多了吧?”
景玉农怀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一列火车,就算把羊毛和皮革都兑换了出去,换回来的布匹和皮鞋、皮具能干啥?”
说完还颇为调侃地说道:“难道咱们厂还得开个店?”
“只怕咱们没资质”
李学武也没给她面子,直接回了这么一句。
再看向杨凤山,道:“我还认识京城机械三厂的保卫处处长,可以拿消耗不掉的皮鞋和布匹换电风扇嘛,还可以换收音机”。
“那电风扇呢?收音机呢?”
景玉农不顾杨凤山阻止的眼神,追着李学武问道:“你就是有再多认识的人,转了一圈,五马倒六羊,换回来的这些东西呢?”
杨凤山见景玉农还是问了出来,遗憾地低下了头。
而李怀德则是笑呵呵地看着她,眼里全是嘲讽和轻蔑。
徐斯年则是咧咧嘴,他就知道李学武满肚子坏水,一定会挖坑,一定会挖坑。
厂长都只是说“继续说”,可都不敢轻易接这损小子的下茬儿。
没想到,景副厂长还是掉坑里了。
女人真的是容易被调动情绪影响判断的,现在徐斯年看景玉农就有些急了。
困扰她这么长时间的问题,在李学武这,轻描淡写的就解决了。
解决了?
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解决?
不可以!
景玉农盯着李学武,就是要问出她最后的倔强!
不能给李学武装哔的机会!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景副厂长的脸,犹豫了一下,这种主动伸过来挨巴掌的,他真的有点不落忍。
“景副厂长,这水果不让卖,羊毛和皮革不好卖”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很是认真地问道:“那您说,这不要票的布匹好不好卖?
“皮鞋好不好卖?”
“皮包呢?”
“电风扇、收音机呢?”
“……”
景玉农被李学武这一个个的问题给捶傻了,使劲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自己真多余问!
可恶!这个哔还是让他装到了!
李学武打量了景玉农一眼,转头看向杨凤山,笑着说道:“如果咱们厂的职工不喜欢这种不要票的商品,我还有个朋友……”
“行了”
杨凤山及时止住了李学武对景玉农的鞭打,毕竟是副厂长,还是他的“战友”。
对于李学武这种福利加购销的策略,他已经很清楚了,就剩下执行了。
难道就李学武能想得到这种方法吗?
当然不是,是个人都能想得到,但都不敢想。
因为没有谁,有这么多的人脉关系。
至少为了仓库里的那些羊毛,没人有能耐搞来这么紧俏的水果。
更没有人有这个魄力,吃下这么一车水果,还选择了白送。
从厂长办公室里出来,李怀德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点点头,往办公室去了。
李学武则是风淡云轻地下了楼,颇有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架势。
不过他想藏,现在也藏不住了。
就在李学武回到办公室,拿起上午的那份文件看起来的时候,全厂都传遍了。
“哎,听说了嘛!”
“是厂办传出来的那个消息?”
“不然呢?难道还是主任跟那谁媳妇的消息啊!”
“去你的~”
……
沙器之也听见了这些传闻,再次来到李学武的办公室。
这一次他很是认真地看了看李学武,相处了这么久,可还是觉得看不清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这位领导。
“处长”
沙器之走过来,发现李学武已经把他提醒的那份文件看完了。
李学武知道是他进来了,抬起头,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文件问道:“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
沙器之想提醒李学武看的文件里有一份便是景副厂长就厂办公会议的意见书。
文中详细地阐述了轧钢厂当前面临的财政困难,讲到了厂仓库里的羊毛、皮革,讲到了有些单位不听厂集体调度等等。
讲到了她是如何克服困难,如何寻求解决问题而付出的努力,如何不辞辛苦,跟各个企业沟通。
着重强调了现在联合企业没有进展的原因,进而引起的财政困难的因素。
原因说了一大堆,反正就没有她的原因。
沙器之听到的却是李学武如何在厂长办公室,当着厂长和副厂长的面,轻描淡写、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困扰厂里这么长时间的大难题。
这大难题还是景副厂长刚刚下文阐述的,特别的难,难到了她亲自下场解决都解决不了的难。
别人不知道的是,这篇文章本是服务处王敬章建议景副厂长发出的。
为的是缓解景副厂长的压力,解释此项事情的来龙去脉,通过文件向厂长杨凤山反馈她的压力。
同时也在留下痕迹,即便是到了最后,那些羊毛和皮革没有联合企业接手,工厂办不成,也不是她的原因。
更进一步的是,景玉农在文件里已经决定,在接下来的合作中,轧钢厂为了谋求利益的突破,选择放弃安置工人子弟的条件。
意思就是,跟其他企业在合作中,轧钢厂可以出地皮,可以出设备,可以出原材料,还不安置轧钢厂多余的人,只要有企业愿意合作就行。
这特么捡便宜的机会谁不愿意,以前推辞的那些企业都在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跟景玉农签订了合作方案。
至于人事处的压力,景玉农已经甩给了邓之望了。
邓之望的文章也在这份报告里面,以工程部、居民区联合指挥部的名义,征召劳力。
想要先分房子的,可以去义务劳动,到时候指挥部会依照劳动表现,增加分房的权重。
两人的配合其实已经达成了默契,景玉农的联合企业有了希望,邓之望的成本压缩有了方向。
现在好了,李学武先来了一个釜底抽薪,再来一个闪电五连鞭,直接给景玉农打懵了。
李学武的这种做法就差指着景副厂长的鼻子说耗子尾汁了!
可你听听,现在处长在问自己什么?
什么不是故意的?
景副厂长的文件刚出来,你就撤凳子,说不是故意的,你不觉得太假了吗?
还有,你刚出门的时候跟我说的那些话,什么你行她不行的话……
你都这么做了,让我怎么信你!
沙器之咬着嘴唇,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回答不信,那处长给自己一套闪电五连鞭怎么办?
回答信?
可看看处长做的这些事儿,这么说谎的话,沙器之怀疑自己出门就得让闪电给鞭了!
沙器之看着李学武用怀疑他忠诚的眼神看着他,赶紧使劲点点头,道:“我信!”
“你迟疑了,呵呵”
李学武好笑地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无奈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份文件里写了什么,我真的是才有时间看它”。
“是是是,我真的信了”
沙器之努力地点着头,试图让处长相信他信了。
从水果列车按时到达轧钢厂,而处长选择第二天接待余大儒的时候他就信了。
从李副厂长在医院看病的时候不辞辛苦给处长打了半个小时电话的时候他就信了。
从景副厂长铁青着脸在办公室里发火的传闻中他就信了。
处长真的是一个好人啊,主动帮厂里解决了难题,主动帮景副厂长分担压力。
虽然景副厂长不领情,但助人为乐的处长不在乎这个。
沙器之在心里默默地为李学武找着合适的理由。
嗯,这么一想的话,处长这人还怪好嘞!
现在厂里的几位领导各自带着边疆特色水果出去谈合作的时候,李学武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给相熟的几个单位保卫部门负责人沟通一下帮忙接待和引荐主要负责人就行了。
李学武都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了,下面的事情厂里再做不好,那可真是无药可救了。
“去帮我装几筐水果”
李学武对着沙器之交代了一句,便继续忙了起来。
沙器之走后,又给老彪子打了个电话,知道二叔一家已经从火车站接到了,便叫他来轧钢厂拉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