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被刘茵拉着,看着刘茵所表达的态度,于丽只感觉想哭。
可今天不能哭,她得笑,刘茵说李顺终于修成正果,说李学武终于修成正果,她又哪里不是。
李家的当家人看着是李顺,实则是刘茵,上一代是老太太。
李家,好几代了,家里的大权从未旁落过,都是女主内,男主外。
刘茵认同了她,就代表李家认同了她。
李学武看了看母亲,于丽能看得出母亲的意思,他自然也看得出。
不过在两人说着今天的准备时,他并没有插话,母亲把今天的很多事托付给于丽,显然是有所准备的。
今天的李学武注定就要像木偶,被这个指挥,被那个指挥。
还得让客人看着笑,毕竟人家都“买票”了。
这边穿得了衣服的李学武被于丽要求不允许有大动作,更不允许逮哪坐哪,最好是别坐。
李学武刚才还说着天天结婚,从现在开始就不想了。
他终于知道为啥男人都结一次婚就赖了,感觉再也不想结婚了。
二爷依旧是代东的,从窗子里看见李学武穿得了跟屋里站着,便走了进来。
“学武啊,记住了,赶在七点半以前一定要接新人回来”
“再有,今天不要揣烟了,敬不过来,到时候我安排人跟着你敬烟”
……
叶二爷对今天的婚礼特别的谨慎小心,带着倒座房众人前前后后演练了好几遍。
他自己也是把婚礼的流程过了又过,光是看着邀请的宾客,他就只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兼职代东的最牛的一次了。
在事无巨细地跟着李学武交代过了一遍后,二爷有些紧张地再次攥了攥手指,道:“你要是有什么突然想起来的,记得告诉我”。
“二爷您辛苦”
李学武没有给叶二爷再施加什么压力,仅仅是微微躬了躬身子道了一声辛苦。
叶二爷则是微微拱手回礼道:“东家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这会儿后院和东院的二叔和三叔家都起来了。
二婶儿和三婶儿都来了倒座房看新郎官。
刘茵招呼着两人,同时对着叶二爷也道了一声辛苦。
这边的屋里渐渐热闹了起来,李学才、李学力带着李学函也过来瞧热闹。
李学力和李学函纯属看热闹,而李学才是为了学习,学习二哥的先进结婚经验。
这边的人多了,孩子就多了,似是棒梗这样的半大孩子听见院里的热闹哪里还睡得着,脸都没洗便过来凑热闹了。
不过这些孩子都得了家长交代,不许往屋里蹿。
好么,他们是真听话,不让进屋,那就扒窗台。
看着窗子边一个个小圆脑袋,李学武笑着从柜子里抓了一把糖出来,递给了已经坐上窗台的棒梗。
这些孩子的闹,今天可不能吓唬,得贿赂着。
这小子真也不客气,得了糖,这才跳下窗台,先扒开糖皮塞嘴里一块儿,这才嘿嘿笑着道:“傻叔教我的!”
他也知道武叔的便宜不好占,赶紧把傻叔卖了。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坏笑道:“我不信”。
“……”
棒梗看着武叔的样子,顿时觉得嘴里的糖不甜了。
为啥不信,明明就是傻叔教的!你别不信啊!
于丽从东屋过来,帮着李学武在左胸前别了绢花,绢花的下面坠着的条状丝绸上绣着新郎二字。
绢花是花,也不是花,是京城的一种传统彩扎手艺,起源于明朝,兴盛于清朝。
老彪子找的这位金姓手艺人是老旗人,用以丝绸、绫绢、洋纺、绉纹缎等为原料,经过浆料、凿活、染色、握瓣、粘活、攒活、包装等多道工序,给李学武婚礼专门打造的这对胸花工艺精湛,形态十分逼真。
以前的绢花主要是宫廷用于宴会和装饰用,民间则是用于婚丧嫁娶,寿诞、节日等风俗活动。
用小孩儿巴掌大的绢花做胸花,也是二爷和李学武的妥协之物。
原本是应该用红色丝绸做的大红花的,就跟李学武入伍时候戴的那种一样,绸带从肩膀绕过,再系在腰上。
可李学武不愿意,笨拙不说,太红了,红的都有点儿了。
巴掌大小的绢花正合适,既喜庆又轻便,还能送顾宁一副,两人搭配着戴。
胸花别好,于丽递给李学武一个红色的小匣子,叮嘱道:“这里是另外一副,攥在手里就别松手了,见着新娘子就给戴上”。
“得了,记住了”
李学武苦笑着点点头,刚才逗棒梗等人的得意又没了。
现在的他就像刚上幼儿园的孩子,事事都得人叮嘱着。
当了这么长时间领导,除了沙器之,还真是头一次有这么多人能管到他。
“饿不饿?”
韩秀梅跟大嫂夸了几句大侄子,又打量着李学武问了一句。
问完后也不等李学武回答,又捂嘴笑着说道:“饿了家里也没有你吃的,去你丈人家跟你丈母娘要好吃的去”。
“哈哈哈~”
二婶说完,屋里的女人们又都笑了起来。
李学武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屋里的这些女人,都是长辈,要不就是嫂子辈的,还嘴都不能还,实在是有些憋屈。
好在被打趣的时间过得很快,至少屋里看新郎的街坊邻居三姑六婶大嫂子们这么觉得。
当西院第一阵鞭炮声响起后,沈国栋过来通知李学武可以出发了。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差一点儿五点。
“好,出发”
西院,已经有不老少早上起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围在这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热闹的很。
大家看着的,议论着的,是从院里到大门口,一溜儿的小汽车,足有六台,清一色的伏尔加M24。
车头固定着摆花,摆花两边用红色绸带延伸到了后视镜固定。
打头儿一台便是娄家的车,车头的摆花要比其他车更大一些。
昨天老彪子跟李学武提起,海子别院的娄姐安排了婚车时,李学武心里还是很有些歉意和感动的。
这些车不用猜,一定是跟娄家相好的那些世家借来的,当年也就只有他们才能买得起这种“豪车”了。
虽然看着有些扎眼,但娄姐的一片心意,李学武没有拒绝。
只是当他来到西院,看着街坊邻居们的反应,好像效果有点儿超出想象了。
已经站在车边等着的姬卫东等人也是一身的黑色青年装。
虽然不是李学武这种“高级订制”款,但几个人站在一起也有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之感了。
“码的,同样都是穿青年装,凭什么特么你比我还俊?”
姬卫东上前跟李学武握了握手,拉过李学武没好气地夸了一句。
身后的黄干则是嘲笑道:“你再长高一扎就也这么好看了”。
“那也比你高!”
姬卫东转回身瞪了黄干一眼,低声道:“不是说好了特么一致对外的嘛!”
“你说的外是指我嘛?”
李学武掐了掐姬卫东的脖子,带着几人往车上走,再不走二爷要骂人了。
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抱着相机照相的沙器之摆手快上车。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你?”
姬卫东干不过李学武,但该不服还是不服的,打死都不服。
余大儒笑闹着跟姬卫东和黄干挤进了头车的后座,道:“就你这水平,怨不得在东北蹲了一个多月呢”。
“滚犊子,没地方了!”
本来头车就只有李学武的,姬卫东和黄干是过来凑热闹。
见着余大儒要挤进来,他只想抬脚踹人。
其实男傧相是没有余大儒的,这小子知道李学武结婚,又打听到姬卫东跟李学武关系好,就死皮赖脸地跟来了。
姬卫东跟他也是从小就认识,基本上一个院里的,打闹惯了。
见他提了,姬卫东也不好拒绝,跟李学武提了一嘴。
这男傧相总不好是单数,所以在有姬卫东、黄干、李学才、赵雅军的同时,又让一起回来的许宁当了男傧相,也就是伴郎。
这男傧相自古就有,多是新郎官的弟弟,或者年龄小一些的晚辈。
赵雅军跟着李学武做的不错,再有赵雅芳对李学武也不错,这次结婚怎么都得叫上他。
只是这傧相团有点大啊,六台车真配六个人。
当第一台车启动出发,最后一台车也已经打着了火,调整好了方向。
“嚯!这李学武真牛啊!”
“也不看看这是谁!”
“处长啊,即便是个副的,嘶~~~”
……
随着最后一台车出了胡同口消失不见,这人群慢慢散去,议论声也在众人的口中回响着。
多少年了,都没见过这种排场了。
以前四九城不是没有过这种场面,但现在多是留存于老年人的记忆当中了。
当年比李学武这等气派的多的是,可到如今,还能记得住的,还能听得见的,又剩下几个。
这四九城最不缺的就是历史,就是过往,就是一代又一代的人和事。
车队成一字直线,出了胡同口,上了主干道,沿着交道口南大街照直了往北走,进安定门内大街,过安定门直奔顾家。
顾家这边也是准备多时了,无论是新娘子顾宁,还是昨晚回来的顾安,就连爱睡懒觉的顾延都早早地被父亲派来大门口迎接李学武的迎亲车队了。
大门前的警卫自然认得顾延,见他带着几个院里的小年轻过来,值班长走过来打招呼道:“不是都说好了嘛,我们认识接亲的新郎官”。
“我爸让我们迎一迎”
顾延倒是会做人,从兜里掏出烟盒给一众人让了烟。
嘴里笑着说道:“喜烟,抽吧,没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