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众人都看了过来,又好事的问道:“赶紧说说,又得着什么消息了”。
“嘿嘿,这消息可厉害了”
这人笑道:“让厂里为难了这么久的难题,只叫保卫处李副处长一个电话就给解决了”。
“真的假的?”
有不相信的,狐疑地说道:“一个保卫处,大了天了能有啥能耐?”
“啥能耐?呵呵~”
这人轻笑道:“东城所有厂的保卫处都听他管,你说啥能耐,内部交流计划外产品和物资原材料,只用了一车水果,哎~!”
就跟讲评书似的,这人拿着茶杯一边过去倒了热水,一边笑着道:“你们没看见财务处、销售处和后勤处那些人忙的跟孙子似的啊?哈哈哈~”
“这我还真听说了”
有看见的补充道:“大食堂值班厨子给做的夜宵,好些人昨晚都没回家,货车整整忙到半夜”。
“嘿,半夜,瞧着吧”
这人笑了笑,道:“这还只是一期呢,以后两天一期,两天一期,够这些人忙活的了”。
“这可真是及时雨了,我那房子也算是有了着落了~”
“想得美吧你~哈哈哈~”
办公室的消息就像是徐主任当初开的那个大榴莲,味儿蹿的厉害。
到下午的时候还有哪个不知道厂里的资金问题解决了,又有那个不知道低调的李副处长根本不想揽这份功劳。
就连交易的会议都没参加,这让几个副厂长都没了宣传的欲望。
这消息的味道慢慢慢慢的就传到了三楼,各个领导那屋。
这领导闻见消息的味道也都是表情各不相同。
杨元松的斟酌,杨凤山的纠结,谷维洁的调侃……
李怀德是意外的,他只是跟李学武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稀释掉这次的洪浪,给厂长一种虚假喘息。
可让你放水,你也没说放的这么快啊!
上午跟你谈的,下午就办成了,合着中间开会学习和日常办公都耽误你解决问题了呗?
好在是这个度掌握的极为准确,就像他不理会李学武盯住了邓之望一样,他也只盯着景玉农。
要是都盯着厂长,那秩序还要不要了?
以后他上去了,是不是别人也直接盯着他啊?
道上规矩,先砍做事的那个,文明点的说法叫剪除羽翼。
实际上就是,景玉农手里掐着的几个部门都太重要,李怀德想打掉她,来增加手里的权重,实现常务副的进步。
这种想法之外的,关于李学武的一些动作,他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总要允许手底下人有些自己的目的和想法,不然还有什么动力?
聂成林对于李学武的消息没什么感觉,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是惯会玩这种虚的。
即便是把厂里的资金问题解决了,他也只当李学武就会耍些小聪明。
这里是轧钢厂,搞什么联合企业啊,要抓好根本问题,把钢铁事业发展下去才是硬道理。
他是主管生产的厂长,当然这么想,而且还对李学武拐带这他手底下两个处长去搞什么汽车发动机研究很不高兴。
那是正经玩意儿嘛,汽车有什么好搞的!
而且夏中全和邝玉生私下里把钱都抽调走了的事情也让他很恼火。
如果不是这次李学武把资金的问题摆平了,怕不是领导问起,他要跟两人发火了。
就这,他都不止跟纪监书记薛直夫抱怨过几次了,请求薛直夫出面,就李学武的这种处级部门私设项目的问题进行审查。
看看到底有没有小金库,有没有账目不符,损公肥私的问题出现。
好家伙,他倒是康康康一顿咬,把问题说出来了,薛直夫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查啥?
小金库?
哪有小金库!
要真的查,就依着他了解的,关于李学武的性格,还能让你查着?
怕不是兜兜转转,查了一圈要查到你老聂的头上吧。
保卫处报给财务的可都是办案和管理经费,你怕不是不知道,设计处和生产管理处报过去的可都是福利经费。
聂副厂长这哪里是举报李学武啊,这是自首来了啊!
轧钢厂最近这么不消停,薛直夫一个纪监副书记,哪里会去趟这趟浑水。
所以即便知道了昨天的事,他也只是看看热闹拉倒了。
倒是景玉农,跟邓之望去厂长办公室的时候,根本没理会她的提醒,一个劲的讨论资金预算的事。
他现在管着居民区项目,自然想着要钱建楼房。
可景玉农这边的经济压力看似好转,实则还有风险,这钱是正在回笼,但不能乱花。
两人在杨凤山的办公室很是争吵了一番。
尤其是当关于昨天的消息反馈传上来,更是让这种争吵变了味道。
邓之望以厂工人对居民区项目的关注程度为依据,以当前的恶劣形式和未来的不确定性,来跟杨凤山商量尽快增加资金投入,加快居民区项目的建设。
景玉农则是从财务状况出发,从资金的利用率来阐述了当前要面临的困难。
还有就是厂长一直纠结的问题,居民区项目对应的造血项目联合企业到底能不能组建起来。
如果能,那就加速,如果是人的问题,那就换人。
如果不能,那就赶紧裁撤掉,免得产生很多的麻烦。
但现在有个问题,工人对居民区项目的关注度是住宅,但工人更关注的是子女的就业。
联合企业当初的宣传就是提出要解决轧钢厂一万名工人的子女就业问题。
现在一万人的期盼都在杨凤山的桌子上了,这联合企业的牛都吹了,还能收回来?
这几步棋到底是特么怎么下的?
没有争吵出结果的邓之望不知道,回了办公室的景玉农也不知道。
尤其是让她生气的是,李学武昨天竟然敢在电话里骂她是废物。
虽然不是当着她的面,虽然徐斯年极力解释是在骂他。
可景玉农敢确定,一定是李学武知道她就在电话旁边才这么骂的,不然为啥不骂徐斯年啊?
更让她生气的还是刚才,从厂长办公室里出来,她有意无意地提醒了邓之望,树大招风。
邓之望瞬间就想到了自己最近干的那些事,换车都是次要的……
不过对于景玉农的提醒,倒是让他很跳脚,言说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
还说他现在管着这么大的资金项目,受人攻讦才是正常的,让景玉农不要道听途说。
景玉农听他这话就差说她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在她提醒这种招摇会引来别有目的的算计,比如她昨天遇到的事情的时候,邓之望的回答和态度差点让她开口骂娘。
邓之望先是瞅了瞅她,这才道:“我对于自己管理的部门很有信心,完成厂里的工作,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或者做了什么影响到了他人的利益”。
听听,这都是什么狗屁话!
合着自己就是废物,就完不成厂里的工作了?
合着自己就是奸滑之辈,抢人家的功劳,占人家的利益了?
呸,自己都多余提醒他!
与这种人为伍,可真够失望透顶的。
再有就是厂长的态度和处理这些事情时的犹豫不决。
对李怀德的不轨犹豫不决,对李学武的处理犹豫不决,对项目的决定犹豫不决。
今天她们所面对的情况,有一多半是厂长没有下狠心来制约。
这才有了今天混乱的局面。
一想到这儿,景玉农就有些失望和失落,更有些灰心了,不知道调来企业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再有,在企业的这几个月,她所在的立场到底对不对。
尤其是当下面的声音通过她的秘书传到她的耳朵里,更加的怀疑当初支持厂长是否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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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我没得选,现在我却不后悔”
这是李学武为今天的采访做的最后总结,以前是管保卫安全的主管,对于生产安全犹豫是否要抓起来。
但是在讲述了轧钢厂前十年到如今每年的安全生产事故,和具体的伤亡人数时,李学武的声音是低沉的。
在阐述总结相关经验工作中,李学武介绍了具体有多少起是操作不当和主观防范意识不强引起的。
记者看着不用看资料文件就知道具体数据的李副处长,垂下敬仰的目光标注了李学武的专业和认真。
李学武在说完环境,又强调道:“既然稽查股管生产安全,消防安全,既然稽查股归保卫处管,那没得选,必须把企业的安全,工人同志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我也不后悔同保卫处一众同志共同付出的努力,力求将这份安全保障送到工人手中,将安全还给工人,将平安送给他们的家人,谢谢”
哗~~~
办公室里的掌声瞬间响了起来,尤其是来访的几个报纸的记者,还真是没见过这么能吹……善于表达的基层工作者。
采访结束后,于德才代表李学武送了这些来访的记者们下楼。
在保卫楼门口,沙器之带着人早就准备妥当,每一位来访的记者同志都有一份伴手礼。
倒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而是一本影集,里面有关于轧钢厂的各处标志性建筑、工人们车间生产工作、地震中红旗下的抗震救灾现场、李怀德带领的志愿队伍在灾区等等。
很特殊,也很有代表性,其中一个单元是关于双预案从立案到最终审核过程中的工作照片。
李学武说的很精彩,但来访的记者只能凭想象在脑中勾画场景,难免的有失偏颇。
现在不会了,这本影集给他们来了一个情景再现,让他们穿越到了轧钢厂各个部门在工作时候的时间点去感受那种激情。
至于其中的文字介绍都是很简短,很有概括性的文字,寥寥几笔,点出关键就成。
当初李学武交代办公室做这个的时候于德才还一头雾水。
不过在上次的领导调研和随后各个工厂来考察时他算是搞明白了处长的心思。
当时说的又有多少人能全都记得住,但有了这本看似是影集,实际是宣传册的东西就都记住了李学武要表达的含义了。
这种东西无非也就是个洗相片的成本,对于轧钢厂来说算个什么。
至少保卫处的经费不差这点儿钱,回报率可是隐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