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李学武一把接住闺女扔向他脸的小汽车,瞪着眼睛吓唬了一声,又把小汽车还给了闺女。
随后往沙发上坐了,道:“门前的园子那么大块儿地方,要是种了菜能产多少呢,她就是一时没想开”。
说着话很随意地摆了摆手道:“我刚才上楼一说她,她就想明白了,主动跟我道了歉,这没什么~”
李学武躺靠在沙发上,看着老太太和秦京茹怀疑的眼神,便摸了摸肚子问道:“晚饭还得多久?”
“哦,就好,我这就下锅炒菜”
秦京茹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便往厨房去了,老太太则是满脸的笑意又看向了李姝。
李姝也是逮着好玩的了,见着叭叭看过来,扬起手里的小汽车就要比划。
“哎呦~”
再见着叭叭被自己吓了一跳,便“咯咯咯”地乐了起来。
许是见着别人这么玩闹了,李姝也跟叭叭笑闹了起来。
李学武每次也都配合闺女躲闪着,惊讶着,甚至是惊讶出声。
每一次叭叭被自己吓到,李姝都是极为开心,笑声在客厅里回荡着,把李学武一天的疲惫都荡出了身体,荡出了家门。
有的时候李学武也会想,如果自己没有遇到李姝,或者说,当时的自己顾忌太多,没有收养李姝,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结果多半的可能是他没什么,而这个被他养成小魔头的闺女要经受很多苦难。
他并不是圣人,也不是恶人,收养李姝全在他当时的心境,以及对这个世界的迷茫。
可能只有责任才能让他感受到他跟这个世界最紧密的联系。
李姝之于他就是责任,更是解放心境的灵丹妙药,放松自我的窗口。
李学武并没有因为李姝的身份而轻视她,她是李学武第一个孩子,更多的爱和心血都倾注在了李姝的身上。
就看现在被李学武惯成个什么样子吧,谁家的小孩可以把玩具摔着玩,摔坏了一个换一个,李学武说都没说上一句。
这么暴力的闺女,李学武并没有担心她未来是个什么样子。
现在的她依然在学着大人的行为习惯和语言方式。
李学武和顾宁都不是恶劣之人,有什么好担心她学坏的。
再有,照顾她的老太太更是个会教导孩子的,李姝也就在叭叭的面前敢放肆罢了。
孩子的眼睛很亮,她知道这个家里谁会无限的宠溺她,更知道谁的眼里都是柔情和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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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开会啊”
杨凤山看了一眼会场,在咳嗽过后的一声开场白拉开了今天这场联合企业筹备会的大幕。
这场会议是他研究了许久,斟酌了许久,也是他下定决心的攻坚战。
如果能将当前轧钢厂的工作氛围和彼此之间的分歧比作战斗的话,那他今天要打的,和接下来一段时间内要打的就是攻坚战。
上午这会儿的阳光正好,风和日丽,草长莺飞。
会议室里济济满堂,所有在家的处级干部和负责人都已经就位。
随着厂长的一声“令下”便是一阵咔哒声和唰唰声,随后便是烟雾骤起,缭绕于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厂领导围绕中间的圆桌就坐,而各部门负责人则是在外围的一圈圆桌就坐。
会场内还有厂领导的秘书就座于墙边,做着记录和服务工作。
这间轧钢厂办公楼最大的会议室倒是难得的坐满了人。
杨凤山的目光逡巡,扫在座的干部们一眼,尤其是位于自己右手边靠中间的位置。
那边坐着的便是将自己逼迫到如此尴尬境地的“罪魁祸首”,也可以叫幕后黑手。
让他挫败的是,幕后黑手刚及弱冠,自己已是不惑之身。
赢了又如何,万事头来一场空,这位幕后黑手真的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杨凤山目光流转,会议继续。
“把大家叫来开这个会,就一个议题,那就是如何把联合企业这块牌子竖起来”
杨凤山敲了敲面前的桌子,表情严肃地说道:“咱们厂已经到了不得不求发展、求进步的时候了,困难就在各位面前摆着,危机随时来临,联合企业项目就是当前亟待解决的问题之关键……”。
会场内部,所有与会人员均是严肃着脸色看着厂长讲话,更是把目光收的很低,避免厂长误认为自己有不屑或者冒犯的意思。
而李学武的目光却是很清澈,很干净,就如求知若渴的小学生一般望着前面讲话的厂长。
会场内部不乏有心思细腻之辈,已经在注意李学武的状态了,这场会议与其说是筹备会,倒不如说是在亮剑。
厂长都亮剑了,而李学武却是稳如泰山,坦然自若。
再看李怀德,双眼微眯,目光锐利,流转之际尽显威严。
这是轧钢厂最为强劲的组合了,也是当前轧钢厂最具战斗力的组合。
副厂级李怀德实力雄厚,处一级李学武吊打所有。
曾几何时,李怀德还是那个虚怀若谷,办事得力的主管后勤的副厂长,而李学武初出茅庐还是个乳臭未干未及弱冠的少年。
今日再见,众人恍如隔世,两人均已是今非昔比,各成气候。
让众人为之侧目的还有厂级领导和处级一干人等的态度。
杨元松态度不明,在厂长讲困难摆道理的时候便是一直在喝水,好像很渴的样子。
谷维洁则是目光明朗,时不时的看向李怀德的方向。
景玉农倒是淡定的很,头微微昂着,斗志盎然,顾盼神飞。
只是她的视线与对面的邓之望相遇时,却又是晦暗不明,沾之即逝。
厂里领导都心思各异,就更不用说参会的部门负责人了。
且不说李学武这样时刻被关注的,单说其他人,也都是在用眼睛的余光左顾右盼,显得心情极为不平静。
实际上今天的会议议程也没法让人平静下来,厂长杨凤山句句带刺,刺刺带血。
“轧钢厂是大家的,不是我杨某人的,更不是某些利欲熏心之人的”
杨凤山点着桌子痛心疾首地说道:“发展轧钢厂,是为了大家的利益,是为了所有工人的利益,要讲大局,讲思想……”
一番夹枪带棒的输出过后,现场便是鸦雀无声,只有个别滋喽茶水的声音,或者是再次点燃香烟的声音。
杨凤山看着下面干部们的士气,眉头皱的更加的紧了,好像一道鸿沟。
“在这种重大抉择的时候,更应该舍小利,顾大家,没有轧钢厂,就没有大家的栖身之所活命之根了”。
“所以”
杨凤山在众人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图穷匕见,说出了今天讲话的最后意见。
“我提议,由景副厂长全面负责领导筹备联合企业工作,所有部门必须积极配合工作,服从调配,全力打赢这场攻坚战”
说到最后,杨凤山目光深沉且严肃地点了点桌子道:“不配合,那就挪位置,不要耽误了厂里的大事”。
这句话算是点燃了会场众人心中的炸弹,一道道惊讶的目光射向杨凤山和景玉农的方向。
到底是什么让厂长会下达这种强力的决定,其不知道这种决定的危害性吗?
恐怕知道,但不得已而为之了。
“咳~”
景玉农在杨凤山的示意下接过了发言权,用一声咳嗽开始了自己的讲话。
“负责联合企业有一段时间了,几乎跟我来厂工作的时间相等,但联合企业的筹备工作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其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她的声音没有杨凤山那么的高亢,也没有杨凤山那种威严的气势,有的只是严肃和认真。
“说实话,厂长的压力很大,我的压力更大,责任也更大,全厂未来一段时间的重点工作落在我的身上,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景玉农扫视了会场众人一眼,继续道:“但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这些工作再难,压力再大,终究是要有人去做,去背负”。
众人看着为轧钢厂负重前行的景副厂长,不由得想到了前几天的气急败坏。
如果联合企业的筹备工作真的这么难,那为什么会出现李学武一招定输赢的局面呢?
现在厂里都传言积压已久的羊毛和皮张都只是保卫处李副处长被厂长逼迫,一个电话解决的。
当时两人是处于什么状态别人不知道,但看其后厂长和景副厂长的反应,大家便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今天景副厂长拿到了联合企业筹备的所有权利,那杨厂长将置李副处长于何地。
众人都把目光放在了李学武和几位领导之间,他们感觉到今天可能要吃个大瓜了。
景玉农倒是没有长篇大论,但随后的讲话也是让很多人皱起了眉头。
“经过厂办公会议议定,即日起,轧钢厂所有部门和分厂、分支机构将开始财务核查,重点查验资金流向、预算使用、其他资金等问题,着手解决轧钢厂财务账目混乱等问题”
“其二”
让众人紧张和皱眉头的是,景玉农的三把火还没烧完,还有更让人紧张的。
“即日起,严格收紧轧钢厂招工指标,加大人事管理制度,着手清除、清退一批临时工,将工作重新分配给正式职工……”
“三,所有分厂和部门上报项目将由厂办公会统一规划部署,未上报项目一律停止运营”
“四,严谨任何部门和个人私设项目,私设小金库,拉帮结派……”
……
随着景玉农宣读的联合企业筹备方案的进行,会场内也响起了阵阵议论声。
不说这些决定都是针对谁的吧,众人只觉得自己的背后被砍了一刀。
查小金库?查项目资金?查预算使用?
乖乖,到底是杨凤山给景玉农吃了什么大补药,敢开这个口子,怕不是厂里真要乱了。
这刀子砍下来,说不定有几个无头鬼了。
再让众人神情焦虑的是人事制度,现在厂里可是有着很多临时工的,如果此次清退真如景玉农所言,那各个部门都要少很多人。
可干活的并没有那么多,很多正式工人不是病假就是病休,或者是没有这种工作能力的。
难道赶鸭子上架?
就拿服务处来说,有多少工人的子女就在服务处做基础卫生工作,就等着临时工转正呢。
还有车间,那更是临时工的大本营,好多是父母给让出一个正式工的位置,让孩子进厂,从临时工做起,等着转正。
现在好了,如果真的一纸令下,清退这些人,那景玉农可就真的捅了马蜂窝了。
项目的事倒是影响不大,主要是负责的相关干部受影响。
第三条和第四条更像是针对李学武的了,说是含沙射影都轻了,就差点名道姓了。
可这种事情哪有不伤及无辜的,夏中全和邝玉生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无论是重新开展的汽车整备项目,还是李学武提供了大笔消防器材订单,亦或者是刚刚起步的发动机研制中心,均是没有在这次的项目报告中报备的。
那么按照景副厂长的说法,这些项目都得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