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坐在副驾驶有些害怕,用手抓着车门框上的扶手,却又对海运仓那边担心着。
也许就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要去想这没有门的车在路上飞驰着。
李学武也发现了父亲的紧张,稍稍放缓了车速,笑着安慰道:“您不用担心,我开车很稳的,不会出事的”。
李顺瞥了儿子一眼,却是对儿子的安慰表示了怀疑。
可一想到家里,便又提醒道:“你这车弄的是不是太多了?”
李顺微微皱眉道:“这一台,家里还一台,还有一台卡车,你可得加点小心啊”。
李学武挠了挠脸,他怎么觉得父亲的话是话里有话呢。
不过转念一想,父亲说的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应该说的是车多了有影响的事。
“知道了,回头儿我跟彪子说一下啊,注意一点儿”
李学武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随后又看了父亲一眼说道:“海运仓那边没事的,她又不是小孩子,有她在我还放心些”。
说实话,海运仓那边的安全全靠邻居之间的默契和远离大杂院的环境。
就李学武他们这样的胡同窜子,离的近了准给你祸祸喽不可。
海运仓老早以前就是仓库,躲着居民区建的,那片别墅在建的时候也是可着静谧和典雅的环境。
现在居住的也都是些有身份的人,更没有调皮捣蛋的在周围闹。
所以住在那边虽然邻居之间的感情很浅,甚至说没有。
但互不打扰的这种相处方式也很叫顾宁感觉到舒服。
即便是左邻右舍的见着面,最多也就是笑着点点头,表示认识了。
李学武在海运仓那边还是有些珍贵玩意的,有个人在家总比一晚上没人的强。
就是不能让人摸到自己的行动规律,习惯,也是破绽。
李学武也想着了,过段时间实在不成就跟院里养条狗。
或者他不在的时候安排个人在那边,防着点乱的那段时间。
至于父亲所担心车的问题,他有想过的。
一个是周围的邻居们都习惯了,也不是猛的多出来的,没什么揪着这说道。
二一个便是那两台车的车况都不咋地,外表看着破破的,跟随时要散架掉零件似的。
三一个便是经营,回收站的买卖不仅仅是要经营的,这人脉关系、邻里口碑也是要经营的。
回收站在这一点上倒是做的很不错的,尤其是叶二爷带着、教着,遇着什么人说什么话。
包括于丽她们在内,收废品的小孩子们也都是学着说话,学着做买卖。
光是院里的车就救了多少人的命,四合院这边是没人会说道的。
至于外面的,从去年冬天开始,李学武便叫老彪子带着小子们帮着街道扫雪,帮着孤寡老人收拾院子。
一直到现在,老彪子还在坚持着做这些事儿,因为他尝到这里面的甜头了。
无非就是带着人清理下垃圾,收拾下卫生,有的时候再把倒了的墙重新砌一下。
最多的可能就是给搬家具送家具了,无论是收也好,送也好,倒座房的这些人都尽量不叫人搭手。
再有一个,他们是收破烂的,跟各家各户的老头、老太太们打交道最多了。
嘴甜、能干、穿的破,卖惨、多笑、不要脸。
只要记住这些关键点,这胡同里最有话语权的那些老头老太太们没有说他们不好的。
谁还没有个老的时候,赶着这些好孩子还不都得夸着赞着?
但凡有说回收站的人不好了,这些拄着拐棍的孤寡老人就不让了。
这名声好了,街道多次表扬了,回收站的人缘也交下了,买卖好做不说,关键是回收站的群众基础有了。
只有让买卖成为群众默认的、习惯的才是最稳定的、最安全的。
就说这主动给老彪子介绍对象的就有多少,都是热心的老太太和大妈大婶啥的。
当然了,鉴于老彪子的本身条件,和街坊邻居们所认为的回收站的条件,给介绍的也都不咋地。
老彪子也是痛苦并快乐着,一边忙于应付邻居们的好意,一边苦苦周旋于中戏和中财之间。
当李学武他们到了四合院的时候老彪子还没回来呢,许得半夜了。
山上的青菜下来不少,再说还有些零散打的肉食和皮子,这些东西山上不好处理,老彪子却是照单全收。
“跟着去了学武那了?”
众人到院的时候正巧赶上姥爷站在院里,沈国栋他们早都卸完了车,跟那边过称入库呢。
“赶上了”
李顺跟丈人应了声,笑着把李姝接了过去。
大姥笑看着大家下车,又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烟,摆手拒绝了李学武点烟,道:“不抽了,就要吃饭了”。
李姝见着又回到了熟悉的家,小手指着院里示意爷爷往回走。
李顺跟大姥说了一声晚上回家吃便抱着李姝先一步往家走了。
老太太和顾宁则也是闲聊两句也就回了院里。
这边忙着入库,沈国栋只是跟李学武摆了摆手便忙去了。
一周没回来,院里还是那样的井然有序,都是闻三儿等人打下的基础,养成的习惯。
无论是回来多晚,先把收上来的废品打包过称,然后计数入库。
等一切都忙完了才能回去洗脸吃饭,而饭也是无论他们忙多晚都要准备着的。
回收站虽然很小,但众人却是互相帮助,又各司其职,每天忙着的都是这些事,也不觉得厌倦。
早上的饭有些匆匆,中午的饭也只是混个饱肚,唯有晚上这顿,无论是做饭的,还是吃饭的,都是认真相待的。
李学武站在西院儿已经能闻得见倒座房里传来的饭菜香了。
跟着大姥说笑着往门市部去了,二爷他们这边也在收拾着准备关门上板了。
“呦!学武回来了”
二爷站在门口的柜台上拢着账,先见着李学武进了门,便笑着打了声招呼。
在外人面前,二爷是不会称呼李学武为东家的,知道李学武不愿意显露身份。
“哎,您辛苦”
李学武回了一句,笑着敬了一根烟过去。
叶二爷接了,不过也没要点的意思,直接卡在了耳朵上。
“这打学武结婚后不在这边住,老见不着怪想的呢”
“二爷,您可真会聊天”
小燕儿给客人送走了,转过身来跟李学武打了招呼,又调侃了同在柜台里面的叶二爷一句。
叶二爷则是哈哈笑着,手里拨弄算盘的手却是不停的。
最后一个客人走,便也到了上板的时候,也没用李学武伸手,后院先过完称的小子们便都跑过来帮的忙。
那门板和封窗子的板子可厚了,要光靠于丽她们这些女人们,那可是费了大劲了。
这些板子都是姥爷给做的,相当于后世的卷帘门窗,防护能力相当。
随着门板的封挡,窗子外面逐渐黑暗,屋里的灯光愈发的亮了起来。
隔壁的旧货商店今天是于丽最后一班,刚才李学武进来的时候便掀开门帘看了一眼,这会收拾好了账目便也走了过来。
李学武却是正在看着墙上的摆货,以及货架上的一些可置换货物。
“彪子没跟你一块儿回来啊?”
“没,他还得装货回来”
李学武转头看了跟自己说话的于丽一眼,笑着道:“舍不得汽油呢,说是现在青菜也好卖的很”。
“就掉钱眼儿里的德行了”
于丽也是笑着接了一句,随后便去柜台边上帮着小燕收拾了摊位。
姥爷背着手站在屋里,也跟着李学武的视线看着这些废旧维修的二手货物。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柜台外面好大的一块儿空档,对着姥爷说道:“回头儿您给打一个货架子吧,摆在屋子中间,也不妨碍过人,更能增加货物的摆放”。
“成”
姥爷也是干脆,点了头就是答应了,这都是手艺活,不算啥麻烦事。
李学武却是会给姥爷找麻烦的,从柜台里面拿了纸笔,画了方形四面多层的立式中岛货架,又示意了水泥柜台的方向,画了贴靠柜台外面摆放的货架子。
这些都画了,又给那些摞在一起的小人书画了书籍货架。
姥爷就站在一边看着李学武画,李学武画完了解释着便也仔细听着,就像小时候李学武要姥爷给他做木头枪一样,这外孙子总有些新奇的点子。
二爷拢好了账,走过来听了一会便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你可真能给你姥爷找活儿啊,这柜台我看着是好,可也真费功夫啊”。
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大姥,示意了图纸道:“我就是给您提供个想法,您可着方便了来”。
大姥却是摆了摆手,视线还在图纸上,语气却是一如既然的淡定和亲和。
“不碍的,有电锯呢,又能费啥事儿”
这却是就像小时候那般一样,无论是李学武提出什么要求,在大姥这都能得到满足。
即便是母亲说了不要惯着李学武,可大姥也是像现在这样摆摆手,说不碍的。
二爷见姥爷如此,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跟李学武说起了这一周店里的情况。
“你让收的那些玩意儿确实有人来问了,可一个都没有卖的”
二爷苦笑着从柜台下面拎了一个罐子上来,示意李学武来看。
李学武也是仔细瞧了,有点儿眼熟啊,张嘴便问道:“这是元青花?”
“嗯,这青花确实是圆的”
叶二爷也看出了李学武脸上的笑意,知道他猜出来了,苦笑道:“费劲巴力的就收了个这破玩意儿”。
李学武用手指弹了弹瓷器,问道:“您估摸着,这玩意儿是啥时候的?”
“呵呵,比我岁数还小呢~”
叶二爷倒是风趣,眼睛不屑地看了一眼柜台上的瓷器,道:“这玩意儿以前叫鬼打眼,就是鬼来了都有可能打了眼,但这件儿做的太烂了,别说鬼了,就是特么狗来了都不胡打眼”。
“呵呵呵,多少钱收的?”
李学武也是仔细打量了这件瓷器来,就跟看珍品一样仔细。
看这玩意主要靠眼力和学识积累,没有真假,只有合适和不合适。
你要是说它是假的,可它就是个罐子,真瓷的,装水不漏,何来假的一说啊。
“一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