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这个时候也是站起来跟于德才道谢,于德才则是笑着摆了摆手,随后对着李学武示意了门外道:“那处长您忙,我去把这几个事办了”。
李学武起身送了几步,见他出了门,这才转回身对着李雪摆了摆手,示意她坐。
先是走到办公桌后面拿了电话叫了出去。
“嗯,我是轧钢厂保卫处的李学武”
“是,嗯,找一下你们校长”
李学武等电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李雪,见妹妹有些拘谨,便笑了笑。
李雪见哥哥正在打电话,便也笑了笑,随后打量着办公室里的摆设。
跟她去的别的领导办公室不一样,二哥的办公室更大一些,也更整洁,有生气,尤其是办公室里的花草。
还有的区别就是二哥的办公室里有个套间,是能休息的地方。
在办公室,李雪没有像是家里一样随便,不敢乱走动,只坐在二哥的对面等着二哥。
电话说的啥她没仔细听,好像是小学的事,还有个女人的名字。
“可想好了,这工作定在轧钢厂可离家远啊”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电话,笑着跟妹妹说道:“走路一个小时,嫌不嫌远?”
李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二哥。
李学武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烟盒想抽来着,又放了下来。
李雪是高中毕业,定二十八级没啥特殊的,也没啥可说的,一个月二十七块五毛钱,跟车间最低工资一样。
谢大姐给安排的,一定是不需要李学武来操心的,自昨天李雪跟他说了这个决定,他便把电话打给了谢大姐。
谢大姐已经听说了他妹妹这几天来厂里的事,见李学武真要安排在厂里,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李学武没有提进厂的费用问题,谢大姐更是没跟李学武说这茬儿。
别人的关系,这个钱说啥都是不能省下来的,但李学武的钱可没人敢收,尤其是这种钱。
现在李学武主动开口要安排家里人,人事处那边乐不得呢。
要不是徐斯年提前打了招呼,人事处就把人扣下了。
李雪这些天在厂里转悠,就像西天取经的唐僧,谁都想绑了去吃肉。
李学武不是厂里级别最高的那个人,但却是厂里最想结交的那个,善财童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在李学武的成绩上。
一个保卫处都能玩的花样百出,以后成长起来,跳出保卫处的圈子,那必是一遇风云便化龙的主。
尤其是现在已经有了基础,那枚奖章就是李学武最大的底气了。
李怀德可能怕风雨,李学武跟着李怀德也在一条船上,但他不怕,他的身上带着这块牌子,就代表了他是轧钢厂所有工人最先进的那个。
无论以后有多乱,真要是把李学武打倒了,那他们得先不承认工人是老大哥的事实。
这谁敢承认啊,尤其是当李学武的群众基础这么好,保卫处基础这么好的时候。
所以只要李学武在保卫处,在轧钢厂,风雨不动安如山。
刚才让于德才把年中汇报的重点放在基层同志身上的意思就是,他现在的成绩已经不需要张扬了,更不需要特殊的去表现。
他现在只要站住了脚,走稳了步,一步一个脚印就好了。
安排家人来厂里,可能有人会说些闲话,但打铁还得自身硬,李雪是高中毕业,毕业成绩还是顶好的,即使不来轧钢厂,去别的厂子也是可以的。
所以家里有高中生的不瞅安排工作,便不会说李雪,而家里没有高中生的,即便是说了,也是没资格说出什么硬道理的。
看着妹妹的小模样,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那行,以后就在厂里上班吧,争取比你二哥进步的都快,二哥也祝你步步高升,早日接厂长的班”。
“二哥~”
李雪就知道二哥在逗自己,有些不依地嗔了一句,随后站起身想要走,却是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我……是自己去?”
“不然呢?”
李学武的态度逐渐变得认真和严肃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公事化了,道:“从你办理入职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一个学生了,而是一名正式的轧钢厂职工”。
看着妹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李学武也是站起身,走到妹妹面前,说道:“在厂里,我是保卫处的负责人,你是厂办的一名办事员,咱们两个在这的身份最先论的不是兄妹,而是上下级关系,懂吗?”
李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李学武却是不满意。
“在单位里,明白就说明白,领导的吩咐就说是,有意见就说有意见,不要点头,也不要用摇头来表示态度”
李学武有种深深的负担感,怕自己妹妹受欺负,又怕妹妹得不到锻炼。
这也是他把李雪放在徐斯年那里的原因,在保卫处,李雪永远都学不到东西的。
“在你入职前,你是我妹妹,大家都让着你,照顾你,关心你,这也只是因为你没入职,也只是因为你是我妹妹”
李学武拍了拍李雪的肩膀,道:“现在你就是厂办的办事员,人家也只会拿你当办事员,要理解这种落差,要学会调整自己的心态,要学会适应和学习”。
“我知道了”
李雪点了点头,看了自己二哥一眼,又重复地说道:“是,李处长”。
“呵呵,行,去吧”
李学武被妹妹叫的一愣,随即轻笑了出来,伸手拜了个拜,看着妹妹也露出笑脸走出了办公室,这才转回身去了窗子边上。
就好像送孩子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家长,李学武站在窗子边上,看着妹妹从楼下出来,一步一步的走进院子,走进主办公楼,直到消失在了楼门口。
李雪他尚且如此,如果是李姝呢,怕不是李学武都要给李姝安排一个团的保卫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李学武站在这边担心着,李雪那边却是暗自下定决心,要学二哥一样快快进步呢。
虽是女儿身,但李雪从小都是要强的,从学习成绩比几个哥哥都强的情况就能看得出,她从来都没把哥哥们当成自己的目标,只能是学习的对象。
上了三楼,李雪去找了徐主任,就像二哥说的那样,她没有再像前几天这样随便,而是轻敲门,这才跟里面坐着的徐主任打了招呼。
徐斯年看着李雪的态度也是露出了笑容,他就说李学武的妹子,一定不是一般人,更不会是简单的角色。
无论有没有李学武的提点在里面,李雪本身的素质和优秀的成绩,以及现在心态的快速转变,都能说明问题。
徐斯年太知道一个年轻人成功与否的基本素质是啥了。
这些年在他手底下安排的年轻人如过江之鲫,学历从小学到大学的都有,看见他们,观察他们,安排他们,就是徐斯年的工作。
现在傅林芳她们可能会埋怨徐主任不厚道,乱安排,但等以后他们就会发现,徐主任之所以被称为徐主任是有一定道理的。
李雪的个头不矮,将近一米七,在这个时候看着就是大姑娘了,要不是看着面相还真就容易弄混了。
虽然个子高,但脸上还是带着孩子气,带着书卷气,这是学生刚走出校园难免的状态。
就像后世所说,那些大学生的目光里都带着愚蠢的目光。
这是笑话,但大多数学生的眼里就是纯净的,尤其是这个年代。
亭亭玉立,温婉娴静,就是徐斯年给李雪定的关键词。
第691章 是谁?
“你看看他们这都是在干什么!”
“是要搞事情嘛!”
“谁给他们的勇气!”
李怀德面对着李学武大发雷霆,就连手边的茶杯都摔了。
栗海洋听见摔杯子的声音了,但他不敢进来,因为他知道李副厂长在跟李副处长谈话。
办公室里的两个人都不是他能管得了的,就算是两人在里面拆家玩,他都得站在门口听着,领导不叫他进去是万万不能进去的。
尤其是这个时候,领导摔杯子不是摔杯为号,让他拎着刀斧进去砍人,他更不敢想砍李学武的事。
摔杯子,说明领导生气了,他进去只会让领导把气撒在他的头上,他才不会去触这个霉头呢。
李学武也不想面对李怀德发火的,但他被电话叫来了,没的躲,只能使劲着烟,一股嘟一股嘟的,跟烟囱似的。
李怀德骂了一阵,看了门口的方向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这个事情得有个办法了,再这样下去不是乱套了嘛!”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烟头,捡起桌上的文件看了看,随后扔在了桌子上。
“是有些不正常”
他说的不正常是就着文件所说的,文件是上面下发的,关于深入调查轧钢厂各项问题的决定。
而在通报里,关于轧钢厂一直都有一股反对势力阻碍轧钢厂的发展,影响轧钢厂正常运营的大局,尤其是在大学习、大讨论活动中消极应对,态度不认真等等。
李学武看这个文件上面虽然没有说李怀德的名字,但就差写他的身份证号了。
再有,这股反对势力包括了谁?
李学武觉得自己好像被包括了似的,也是皱眉思考着。
“我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了,好像怕咱们厂没问题似的,非要整出点儿问题来”。
“我看就是这个意思!”
李怀德满脸气愤地说道:“你知道了吧,有人都开始调查我了,去查我的资料了,他们想干什么!”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皱眉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随后抽了一口,道:“这件事看似针对您,实则是所有人”。
说完用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点那份文件,任凭点点烟灰落在上面形成了几个黑点。
“一股势力,这么大,杨厂长没有发现?那就是管理不到位嘛,杨书记没有察觉?那就是主体责任嘛”
李学武抬起头看向李怀德,问道:“如果地震了,谁能跑的了?我看都得埋在底下”。
“哼!自讨苦吃!”
李怀德嘴里哼了一声,说的是谁李学武自然知道,但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了。
“还是得看看厂长和书记的态度,我想他们是不希望轧钢厂乱了的”。
要说起来,这些事情的根源是谁啊?是谁最开始想借着东风来一场浑水摸鱼的?
现在鱼没摸着,水里进了一条吃人的大鲨鱼,不仅仅要吃人,连水里的鱼它都吃,这塘水更加的混乱了。
李怀德也知道自己没整明白,把事情弄乱了,但他现在不想就这个事情反思什么,或者后悔什么,那个没有用,一条道走到黑才是他的出路。
原来杨凤山是对手,现在增加了一个工作组,李怀德的压力可想而知了。
现在他也听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那就是寻求联合杨凤山挤走工作组的可能,激化工作组在轧钢厂同杨凤山等人的矛盾,同时缓和两边的争端。
可他不想跟杨凤山合作,更不想跟杨凤山低头,他走都走到这了,还能吃了回头草?
再说了,他只要低头,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化成灰烬、泡影,想要有所作为,就得从头再来,一步慢,步步慢了就。
所以在李学武的话说完,李怀德思考片刻,认真地说道:“希望不能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方向盘更不能就叫人家把控着,轧钢厂乱不乱,他们想不想,我都不去管,我只想我不要轧钢厂乱”。
“轧钢厂有一万多职工,是京城的纳税大户,是京城的钢铁产业支柱,是钢铁部的重点工厂,怎么能任人乱施为呢”
“嗯……”
李学武抿着嘴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是得分几方面综合考虑”。
说着话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听着李怀德絮叨着他的大道理。
虽然他做的事情也不咋地,但他漂亮话得说,他想控制轧钢厂他不说自己的私欲,他说是要为轧钢厂一万多名工人着想。
他想要在轧钢厂达成一言九鼎的架势,他却是说要为轧钢厂的工人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