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农没听他们在这废话,直接站起身,对着杨凤山说道:“一会我让徐主任把联合企业的资料都给您搬过来,我去工作组办公室坐着等,等他们给我个调查结果”。
说完也不顾杨凤山和杨元松的劝阻,直接甩了门出去了。
景玉农厌倦了杨凤山在轧钢厂管理上的软弱无能,更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复杂斗争,甩袖子不干了,爱找谁找谁去吧。
联合企业又不是她家的,做起来了还是轧钢厂得益,工人们得益,现在都交给工人们,让他们自己去决定,自己去做吧。
杨凤山看着景玉农出门,眉头皱的更深了,看了书记一眼,道:“她能找我说不干了,我得找谁去说不干了?”
“呵呵,找我吧”
杨元松苦笑了一声,随后说道:“你找了我,我再去找上面,咱们一级找一级,都不干了”。
“那可倒是好,真如了工作组的心愿了”
杨凤山也是满脸苦笑地说道:“到时候这轧钢厂彻底乱了套,他们拍拍屁股走人,也算是各得其所,互相成全了”。
两人正说着呢,徐斯年敲门走了进来,看了看屋里的书记和厂长,苦笑道:“刚才景副厂长说让我带着人去她办公室搬联合企业的材料”。
杨凤山也是没想到景玉农来真的,不由得也是一瞪眼睛,问道:“她人呢?”
“去工作组那屋了,看着情况不大好啊”
徐斯年说完,有些皱眉地介绍道:“景副厂长直接去了冯主任的办公室,冯主任正在呢”。
杨元松抿了抿嘴,站起身对着杨凤山说道:“得了,走吧,当小兵的都上了,你我还能干坐等着啊”。
说完带头先往门外走去,看样子是要往冯主任办公室去了。
而杨凤山也是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跟着书记出了房门。
三楼今天可是热闹,好戏连连,节目不断,好事的都不知道应该聊哪一件了,只能可着最新的消息聊。
景副厂长不顾工作组的人劝阻,直接闯了冯主任的办公室,现在正在闹着,书记和厂长随后也过去了,这事成了大家讨论的焦点。
这工作组从调查李副厂长开始,真的是越来越大胆了,所有的副厂长都在调查之列了,大家都在猜测接下来工作组会调查谁。
调查谁得取决于工作组收到关于谁的举报信,从现有的发展脉络来看,下一步很有可能就是杨厂长了。
好家伙,轧钢厂领导层全被调查,那请工作组主持工作吧。
嘿!你还别说,他们一讨论啊,这工作组最后的目的真的就浮出水面了,会不会是工作组想要夺了这轧钢厂的行政权啊。
大家也都是这么猜,具体会怎么发生谁也不知道,就知道现在工作组那边很热闹,都等着看最后的结果呢。
最后的结果就是,工作组的冯副主任亲自送了景副厂长出来,一并杨书记和杨厂长都在,在走廊上好言好语的劝了好一阵,这才把景副厂长劝回去。
至于工作组还会不会继续调查景副厂长了,这还不得而知,毕竟这种调查也只是会通报给杨书记那边。
工作组门口的好戏散场,接下来就成了机关这些人的主场了,各个办公室都在说刚才发生的事,看景副厂长是被冯主任亲自送出来的,一定是没少闹。
还得是女同志啊,还得是有点魄力啊,不来这么一下子,终究是让工作组的人以为轧钢厂的领导都是面瓜呢。
而经历这么几次,机关里的人看热闹的时候也有了同仇敌忾的心,总不能老看着外面的人欺负自己人吧。
有景副厂长闹了这么一下子,众人的心里也都出气不少。
可有了景副厂长做对比,这杨厂长的形象就有些不好说了,他是正的,正应该主动跟工作组表明态度的,却是一直犹犹豫豫。
平常的工作管理中态度含糊一些都正常,毕竟是一把手,做决定要慎重。
可现在刀都抵在脖子上了,再不还手死了个屁的了。
有人说杨厂长软弱无能,有的人说他内战外行,外战不在行,也有人说他这是深谋远虑,谨小慎微,反正说啥的都有。
王敬章也是听着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了,这才上了楼。
看了一眼走廊里的情况,这才往景副厂长的办公室走去。
他可是听说了,景副厂长跟杨厂长吵着要不干了,把联合企业的工作交出去。
这个时候交出来,谁接啊!
要是轧钢厂里的人接,那也得有这个本事和资历啊,可要是工作组的人接,总得有个办事的人吧。
他想的倒是多,先来景副厂长这边就昨天他交代服务处人员不要清理大字告和配合工作组的命令做个解释。
顺便也想看看景副厂长的意图,是否真的要不管联合企业了。
这可是块儿大蛋糕,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来”
王敬章敲响了景副厂长的办公室门,听见应答声便开门走了进去。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呢,便见着了景副厂长犀利的目光,明明隔着还很远,明明景副厂长就坐在办公桌后面,可王敬章总觉得景副厂长的眼神能杀人。
“领导,这……这可真跟我没关系啊”
王敬章看了一眼屋里的秘书,发现真的换成了李学武的妹妹,开口说话就有些犹豫。
但现在是他主动来找景副厂长解释问题的,现在不说难道等穿上小鞋再说啊。
“我昨天交代服务处清洁队不要清理那些大字告是受工作组靳主任交代,包括配合工作组的工作,这都是他们指使的”。
“哦”
景玉农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王敬章说道:“这些工作都是工作组交代你办的,对吧”。
“是是是,这件事真的不怪我”
王敬章苦着脸解释道:“我总不会傻到让他们举报您吧,更不会傻到用贴大字告的这种形式污蔑您呢,您受伤害了,跟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这话你得跟工作组去说啊”
景玉农很是淡定地看着王敬章说道:“既然是工作组交给你的任务,你无需跟我解释,更无需跟我汇报,王处长,你走错门了”。
王敬章一听景副厂长这么说,就知道自己在景副厂长这里完蛋了,一点信任的余地都没了。
说是走错门了,还不就是扫自己出门嘛,服务处是受景副厂长管理的,她说不要自己汇报,是要不认自己这个部门了,还是不认自己这个处长了。
现在可都六月末了,七月中旬的年中会议他怕不是过不了这一关啊。
要是主管领导提出对他的不合格判定,那他还哪有继续担任处长的可能。
王敬章真想好好跟景副厂长说一说,他真的是冤枉的,他怎么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干这件事呢!
他是想说了,但景玉农不想听,他也没辙,只能夹着尾巴离开。
站在一旁正在整理资料的李雪也是被景玉农这么直接的态度惊讶了一下,她没想到领导会直接表达对下属的不满。
尤其是对着部门一把手,虽然景副厂长没有发火,没有训斥对方什么,但这种态度可比训斥狠厉多了。
最狠毒的蔑视是根本不把对方放在自己的眼里,现在景玉农就是不想看见他,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严重的厌恶嘛?
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的,景玉农能容忍秘书跟这些部门的领导关系好,还能容忍王敬章公然指使服务处的人搞小动作?
倒不是就抓着王敬章这个误会不放,而是王敬章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错的。
跟李怀德斗,跟厂里的任何人斗都可以,就是不能帮着外人斗自己人,吃里扒外永远都是被唾弃的存在。
看着李雪有些异样的眼神,景玉农没有了刚才的犀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害怕了?还是害怕我?”
“不是”
李雪摇了摇头,看着景副厂长解释道:“我只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他……”
说到这的时候李雪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
她是不好直接说出吃里扒外这种词汇的,毕竟对方是服务处的处长,中层干部。
景玉农见她这么说,冷笑了一声,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想的可远”。
说着话放下手里的茶杯,开始给李雪解释王敬章为啥这么做,为啥她明知道王敬章不会是举报信和大字告的幕后主使,她却依然要疏远王敬章。
李雪今天也是第一次学到了如何判断形势,如何从大形势下来考虑问题,以及如何处理问题。
景玉农一边教着李雪如何处理桌上的文件,一边教着李雪这些机关里的事,包括王敬章这一层面的思维模式和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
李雪学的很快,做的也很好,理解能力也很让景玉农满意,尤其是思考问题的方式,有宽广的视角。
整整一个下午,李雪都是在这种学习的氛围中度过的额,景副厂长甚至给她讲了今天去杨厂长那边她做的事和目的,以及主动去工作组那边的做法和意义。
李雪只觉得她现在学到的知识同彭晓力教的相比就不在一个层次上,做事的方法,思考问题的方式,好像都在从上往下看,看得更全面,思考的更广泛。
景玉农示意李雪将她所有签字的内容和意见都要做好笔记,按照时间期限进行跟踪。
就在快到下班时间点的时候,景玉农看着往柜子里归档材料的李雪笑了笑,说道:“是不是觉得很麻烦,好像是在故意给你找事做一样?”
李雪看了看景副厂长,点头道:“是有点麻烦,不过还好”。
“呵呵,言不由心”
景玉农点了点李雪,随后笑着说道:“不过你要是怨辛苦,可不能怨我,这是你哥哥发明的办公制度,厂里各部门的干部们都在这么要求,领导们也都很喜欢,就是秘书们在骂街”。
李雪有点发蒙,不知道这个折磨了自己一下午的秘书工作制度竟然是自己家的“产品”。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第707章 骗子、骗子、大骗子!
“所以,回家好好报复你哥吧”
景玉农笑着说了一句,随后端起茶杯要喝茶,却是发现茶杯空了。
李雪看见景副厂长的动作,连忙去茶柜上拿了暖瓶,走过来给茶杯里续了热水。
景玉农看着李雪的动作,眼里的目光越发的满意。
她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李学武要用“生手”自己来培养秘书了,教出来的人放心又好用。
待李雪放了暖瓶回来,景玉农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问道:“你大哥没有教过你这些嘛?”
“是我二哥”
李雪一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一边轻声解释道:“李学武是我二哥,我大哥是华清大学的教员”。
解释了一句后,李雪看了景玉农一眼,又说道:“我二哥不教我这个的,他只说道理”。
景玉农点了点头,没再说李学武,而是看着李雪问道:“让你来这边办公,有没有什么困扰?”
李雪望向景副厂长,眼睛里稍稍有些迟疑,她不知道景副厂长是真心的,还是在试探自己。
她一下午都很谨慎地回答着景玉农的问题,包括刚才问的这些。
上午徐主任找她谈话的时候她就很意外,怎么送个文件就把自己送出去了。
她才来这边没几天啊,也不知道怎么办,尤其是当徐主任说了工作没有不同,只有分工不同等等的话。
当她和傅儒臣交接的时候明显看出了对方的错愕和失望,她也是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听说的,景副厂长原来的秘书支援炼钢厂去了。
这一下子支的可够远的,千里之外了,可见景副厂长对他的“看重”之极。
也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李雪也是发现了食堂有些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好像是在议论她什么。
议论什么她知道,无非就是自己被调来给领导当秘书的事。
虽然前几天彭晓力给她解释三种秘书岗位的时候说了各自的身份平等,虽然工作不同,但岗位都是一样的。
可她还是能从彭晓力的目光中看出他对领导秘书工作的期待,可能就是这一下午领导教的东西更有用,更被珍惜吧,所以好多人都向往这份工作。
她这算是捷足先登了,哪里能不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