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两人接触少,并不代表他不了解保卫处的意识形态和正治思路,从桌上的那个打火机就能看出一二来。
“保卫楼落成后还真没来过这边”
萧子洪笑了笑,淡定地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李学武办公桌上这个烟灰缸的特别之处了。
这个时候不是没有玻璃烟灰缸,也有用铁制的,但用这么大一坨钢材车出来的烟灰缸还是少见的。
这到底是烟灰缸啊,还是流星锤啊。
“以前的保卫处啥样我还能记得,但这半年来变化太大了”
萧子洪胳膊拄在办公桌上,看着李学武说道:“够我熟悉一阵的了”。
“那你得快马加鞭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说道:“保卫处的工作还是比较多的,领导也是体恤我,知道我这边忙不过来,便将你请了过来”。
“呵呵,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萧子洪谦虚地摆了摆手,随后说道:“我以前没有接触过保卫工作,这一次倒是要安下心来好好学习学习了”。
“人生嘛,潮起潮落,哪有都是光辉时刻的”
李学武左眼微微一抬,笑着说道:“学习是有必要的,但也不耽误工作”。
说着话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堆,又看向对面说道:“你也知道,我还兼着分局那边的差,现在还是上午下午的两头儿跑,你得尽快熟悉业务,帮我把保卫处撑起来啊”。
萧子洪将烟递到嘴边抽了一口,看向李学武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李学武的要求。
不过这种要求可能就是李学武的客气话,也有可能是李学武抛出来的试探。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并不明显,他也有着自己的追求和思想,现在来保卫处不意味着就得跟着李学武的步子走。
可他如果这么做,那将面临一个很严峻的事实,那就是能不能开展工作,打开局面的问题。
他的工作开展不了,那李学武最多在书记那边落下一个专制的印象,可他一定是要再次面临被调整的情况。
这期间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三年都说不好。
人生有几个三年呢,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啊。
如果跟随李学武的脚步,那就意味着他要放下先前的思想和方向,短时间内别有其他的动作了,自动划转到这条线上来。
其实只要主管领导变了,分工变了,岗位变了,都会带来这种选择难题。
到底是按照原来的工作思路走,还是遵从现在领导的思路走,有的人有选择,有的人没有选择。
按正常来说,副处长也是能有自己选择权利的,但在比较强势的领导手下干工作,能选择的余地就不多了。
李学武现在的态度他看的很清楚了,根本就没给他留下商量和犹豫的余地。
说强势,这个院里谁不知道李学武的强势,可谁又不说他为人仗义可靠?
很矛盾是吧,这全是因为所站角度的问题。
站在他对立面的人自然说他工作强势,掌控欲望强烈。
可作为保卫处的干部,或者说是跟他站在一个方向上的人自然觉得他办事有条理,谋算得当,为人可靠了。
萧子洪就面临着站位的选择难题,是体验一下李学武的强势,还是感受他的仗义。
选择权在他这里吗?
也不见得,他想站过去也得抖落抖落自己兜里都有什么,展示一下他身上都有什么能力。
很现实,也很残酷,当过处长不代表他能当好副处长,当过工程处的副处长也不意味着他能当好保卫处的副处长。
跟李学武的见面时间不长,一杯茶的时间,沙器之进来后便结束了。
萧子洪主动起身告辞,李学武也是站起身相送。
在办公室里两人再次握了握手,李学武示意了沙器之说道:“孙主任和萧副处长都还在熟悉工作阶段,你安排和做好服务工作”。
萧子洪再同沙器之握了握手,笑着说道:“辛苦器之同志了,帮我们安排一下资料和调研的事情吧”。
“好的没问题,萧副处长”
沙器之很是干脆地点头应是,有李学武的要求,他自然不会迟疑。
新领导上任自然是要转一圈的,跨单位调岗还会下去调研,这是新岗位开展新工作的应有之意。
李学武送了萧子洪到门口,再回到办公室后,沙器之跟李学武汇报了刚才安排好的工作,同时也汇报了上周那个考察团的反馈情况。
“有十四个单位提出了委托培训申请,其中七个是全方面委托,包括保卫、双预案、消防应急以及安全生产标准化的业务”
“其余七家单位里有选择保卫的,也有选择双预案的,这是名单和资料”
沙器之一边汇报着,一边将手里的材料放在了李学武的办公桌上。
“委托申请函已经发到咱们办公室了,相关的报名程序您看是怎么安排?”
“尽快吧”
李学武看了看那份表格单,想了想,看向沙器之问道:“明天没什么事吧,就安排在明天吧”。
“上午就行,组织负责人开个座谈会,请作训科的同志参加”
李学武想了想,又点了点沙器之补充道:“这件事也请萧副处长参加”。
“好的”
沙器之点了点头,在笔记本上记录了李学武的工作安排。
“萧副处长的调研安排您看是……?”
手里的笔停顿了一下,沙器之又看向李学武问了一句刚才的工作。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了隔壁方向道:“这件事问萧副处长,由他自己来决定”。
说完看了看手上的时间,问道:“文学书记的车是几点的?”
“下午两点”
沙器之收起手里的笔记本回道:“他来过电话了,说不要咱们送了,他在家吃过饭后会直接汇合炼钢厂的同志去站台”。
“不去不好”
李学武抿了抿嘴,对着沙器之说道:“帮我准备一些水果吧,洗好了送去站台”。
知道董文学不让他送的意思,李学武也没有强求,但该有的情谊还是要表达的。
沙器之点头应下了李学武的交代,同时也提醒道:“处长,明天下午第二趟贸易列车发车,李副厂长安排了个工作会,在明天上午开,点了您的名”。
“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示意沙器之可以去忙了。
贸易列车的事还是上周就安排好的,边疆办事处那边筹备的水果,张国祁连大会都没参加,直奔越州筹备黄酒的事。
昨天的会议开完,今天上午销售处副处长庄苍舒又赶往津门协调海鲜的事。
边疆的水果自然是不用再费心思的,已经有过一次合作经验了,金耀辉筹备起来是没问题的。
越州的黄酒有李学武的关系打前站,张国祁过去只是定好后续的交接和手续问题,同时在越州商谈筹建销售处办事处的事宜。
至于津门,李学武先是给在津门工作的郑晓燕打了个电话,随后又联系了上次培训时认识的那个在码头收鱼获的裴军刚。
郑晓燕在津门电子厂,没有码头和渔业公司的关系,倒是说了说电子零件采购的事。
一监所那边请李学武帮忙给联系的津门电子厂,大批量采购电子设备和零件,郑晓燕也是借着这个电话跟李学武说了说现在的情况。
京城的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如火如荼,津门那边也在开展,毕竟离的很近嘛。
津门电子厂难免的会受到影响,郑晓燕在业务部门,对于一监所采购的事情还是比较在意的。
她是要李学武安排一下,津门那边会有人过来调研,同时也会请一监所这边的领导去津门重新洽谈采购的业务。
其实一监所的采购业务不是黄干他们谈的,而是老彪子借着一监所组建电子培训班的名头跟那边对接的。
现在出了情况,虽然不至于直接停了原件的供应,但不做好接待和对接工作,让郑晓燕那边不好办,接下来的业务也不好开展了。
津门电子厂过来调研,无非就是想看看一监所是不是真的在搞电子培训班和设备的生产。
电子培训班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无线电设备,这个受管制是一方面,影响了津门的产品销售又是一方面。
也就是说,采购零件可以,组装成收音机也无所谓,但不能影响了津门电子厂的产品销售。
李学武还真没仔细打听一监所那边的电子业务怎么样了,先是应了郑晓燕的话,晚一点儿还得跟老彪子问一下,不能真影响了津门那边。
只要是商品的生产,地域距离又是这么的近,产量上来了,那就一定有影响。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控制一定的产量,多出来的可以作为轧钢厂的贸易采购商品销售到外地嘛。
收音机在这个时候不缺买家,津门那边通过郑晓燕说这个事显然也是不着急的,只是预防这种苗头罢了。
李学武能猜到的,郑晓燕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借着大学习、大讨论的名头说了这么个情况。
当然了,用着人家了,自然是不能让人家为难的,就像李学武给裴军刚打电话一样。
裴军刚接到李学武的电话也是很意外的,半年都没联系的,突然联系上了,差点没记起来。
不过一次性购买了那么多的海鲜干货,自然不会让他忘了李学武是谁。
这一次不是买干货,而是买海鲜,还是成火车皮的购买,还是公对公的,自然让他很犹豫和紧张。
犹豫的是,这件事他能获得什么,紧张的是,李学武是不是钓鱼的。
不过在提到轧钢厂这边会委派销售处的干部带着合作函过去,一切走正规手续的前提下,裴军刚同意帮忙引荐水产的领导。
当然了,这只是引荐而已,并没有说其他的。
可李学武哪里会让他置身事外,所以就又提到了水果和黄酒的事。
水产是他们的工作,可水果和黄酒就成为了福利品,以及后勤的业务来源了,这个是有好处的。
他不是主管后勤的,但这个业务是他办的,那他还不是在后勤那边,以及他领导那边获得好处嘛。
谁会想一辈子都蹲在海边当收购员,谁不想走一走捷径尽快进步啊,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有些事自然是不用说的很明白的,聪明人和成功只差一个机会,李学武就是那个善于创造机会和提供机会的人。
以前这些外地的物资和运输回收站自然是不敢弄的,李学武有方便条件可也不能全国各地的跑啊。
所以予人方便,予己方便嘛。
搭轧钢厂贸易项目的列车,回收站现在光明正大地干贸易,没危险,没风险,不接触货物,只在两个合作单位之间搭桥。
这件事只需要一个老彪子和两个会计,李学武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关系网跟贸易列车挂上钩。
这个时候的京城想要吃上海鲜还是很不容易的,虽然离津门很近,但就是这么近的距离,那海鲜到这也成了海臭了。
保鲜运输是个大问题,现在主要解决的不是口味问题,而是能吃饱饭的问题。
但现在的经济环境是矛盾的,农村确实有粮食问题,正在温饱线上徘徊,可城市不是啊。
现在的城市已经进入到了经济快速发展的渠道,工人上班,手里有了钱买不到与之匹配的商品,也就是钱多了,货不够。
这也是为什么供销社商品紧缺的原因,买的人太多了,得用票来限制。
那海鲜呢?
四九城里的人想吃,有钱买,但没有渠道,也没有对应的票据渠道。
反正厂里发的票据里面李学武是没见着有海鲜票的,水产市场是时不时的会有一些海鲜过来,可能买到的又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