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父亲的好友,马叔叔”
“这是李学武”
娄姐的介绍很简单,给初次见面的两人介绍过后,便去准备茶水了。
“刚下班,久等了”
李学武笑着伸出了手,主动同对方握了握,随后示意了请坐,尽显主动招待的客气。
马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成熟稳重的气质,沉稳老练的气度,待人接物温和又不失坚韧,娄钰这一次算是捡着宝了。
这话当然是心里话,可也是事后诸葛亮罢了。
要是以前见到这年轻人,他也许只会拿自己的晚辈或者家里的小辈来对比,并不会在意许多。
可有着娄家等五家人的信任,风暴中护持有力的证据,娄钰赴港的事实证明影响下,他万万不会再小看了李学武。
“年轻人当以事业为重”
马杰微笑着点点头,回应了李学武的客气话,又说道:“年龄大了,没事可做,但有叨扰,还请见谅”。
“您客气了”
李学武始终保持着客气和礼貌的微笑,当娄姐摆茶的时候并没有说话,直等娄姐放好茶杯后才示意了她也坐。
“您是娄叔叔的好友,便是我们的长辈,晓娥同我讲过,娄、马两家世代交好,理应多多往来才是”
说着话又看了看娄姐,对着他说道:“更何况您于晓娥有传道受业之谊,我们更应该去拜访您才是”。
马杰眼神微微一眯,随后微笑道:“世家交好是我们那一辈人的老传统了,当然希望下一代能保留下来”。
轻碰茶几,谢过茶水后,又言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直到看见你们这些后浪成长起来,我们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老了”。
说完,看向娄晓娥,微微颔首道:“时代变迁,风云变幻,家族更迭,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则,晓娥接管家族事务,也是一种传承”。
娄晓娥低眉垂目,丝毫没有再开口的意思,都说巾帼不让须眉,可多是在须眉不得用之时才想起巾帼。
她又何尝不是父亲迫不得已的选择呢,如果形势没有变得这么恶劣,恐怕父亲还在等着时间推移,跟马叔叔他们一样,想着形势回转,他们再出山。
即便是等不到那一天,他们也想着尽可能的保留产业,等着家里的男丁回来继承。
如若有心培养她和姐姐,也不至于早早的给她们安排亲事,还选了这样的夫婿,做家族的保险。
李学武的出现,说是他父亲的机遇,倒不如说是她的机遇,一个证明她自己的机遇。
此去港城,父女两个均会是别样的心情,有大哥他们在,父亲难以割舍的感情终究会成为自己的羁绊。
两相安好还则罢了,如果出现争论,恐怕李学武第一个就会翻脸。
她,娄晓娥,就是李学武摆在与父亲他们五家之间的平衡点,也只有她才能站到前台,管理一切。
但凡有人敢影响这个平衡,必然会遭到其他几方的反噬。
她也想过,有李学武在,即便是她那几个哥哥想要做些什么,父亲也是无法的,就其他四家人都不会允许父亲破坏这种平衡。
你闺女跟对方有关系,被对方认可作为主事人可以,你想把你儿子再添进来,置我们于何地?
所以李学武是她立足家族的根本,也是她站在前台的保障。
从李学武那晚跟她说了去港城的计划时,她就知道,自己有为难的一天。
是选择家庭,做个乖女儿,还是选择事业,做一个家长、代理人。
在娄晓娥的心里也有一杆秤,想要平衡亲情和事业,她就得尊重李学武,做好自己的事。
马杰看得很透彻,从五家联合,到娄钰赴港,再到这位年轻人的出现,他已经知道娄家要变天了。
这也是他一直犹豫于家族存亡与是否引入外来人的关键点。
这年头,谁都不是傻子,也不是没有吃喝的长工,谁会白白的给你家干活。
要么利益共享,要么家产共享,娄家现在舍得家产给了闺女,算是一种舍得了。
当然了,马杰也很佩服娄钰的果决,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道理领悟的很透彻。
给了闺女的,那也姓娄,五家共同出资,合伙做的买卖也是闺女掌管着,他们一起站在幕后,赚到的,也是各家得利。
当然了,未来形势怎么变化还不知道,但就目前来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并没有侵占和吞并几家的意思。
要让马杰来选,他是万万没有这个魄力的,把家族所有人的命运系于一人身上,家产交付,只落下一个参谋的位置,他怕是疯。
娄晓娥不知道他是不是疯了,可今天是李学武答应她同对方见面的,马叔叔也知道她同李学武的关系。
所以沉默,才是娄晓娥应对平衡的选择。
李学武理解娄姐的沉默,也听得出对方的试探和犹豫。
就像马杰说的那样,他岁数大了,有的是时间晃悠,可李学武不成,下午还得回去上班呢。
所以寒暄过后便是开门见山:“传统还是要的,可家族的定义却是需要新时代的考验”
李学武坦言道:“重新定义家庭关系,组织金钱与财产的分配,是所有旧式家庭必须面对的事实”。
这话不是李学武说的,这是上面的意思,大家族式的管理只存在于旧社会,族长也没有了断人生死的权利。
当然了,在一些思想落后的地区还存在着这样的传统,可在阳光普照的京城,想要用家族式的管理来聚敛财富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港城可以,内地某些便于出海的地方也可以,毕竟他们是先富起来的那一批嘛。
至于为啥选了他们那个地方作为先富起来的窗口,可能是因为人家本身就已经先富起来了。
你一百,我八十的,凑够钱买艘船,挂上发动机,做大做强,创造辉煌。
说是窗口,倒不如说是打开天窗把事实透亮化了,钱不能都叫这些人赚了。
内地不成,京城更不成,马家这样的旧时大家族想要继续下去,只能分割人员和财产。
聚在一起他们还有希望复兴家族,可要是财产散了,人心就散了,还有个屁的希望。
马杰听明白了,这年轻人的意思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想要保住这种家族式的财富,就得按照他的路子办,否则就等着面对现实的毒打吧。
这不是威胁,而是形势所迫,有钱大家都惦记,没钱了才能团结一心。
这五家哪个没有儿女在身边的,以前就都没惦记过分家?
怎么可能呢,长子长孙不惦记,其他子孙怕都是惦记疯了。
可五家族长把钱都当风筝给放了,手里就剩下生活的钱,以及一根叫做娄晓娥的线。
现在再看这些子孙的状态,一个个的恨不得族长长命百岁,身体健康呢。
为啥?
如果族长出了问题,那钱就出了问题,这钱变成了念想,是他们期盼的未来。
所以五家的子孙一个个的咬牙切齿地笑着盼望娄晓娥多学习,多提高,多进步。
娄晓娥学到了一分,以后他们的钱就多一分保障,娄晓娥多进步一点,那他们钱生钱的概率就会增大。
这就像后世有退休金的老人和有现金的老人面临的待遇不同的原因。
马杰看着李学武,心里震撼着对方的透彻,想着这年轻人恐怕早就看透了他们这些腐朽人家的危机与关系。
“是啊,是生是灭,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啊”
马杰感慨地说道:“我不希望自己今天为家族所做的一切,成为子孙后代后悔不迭的选择啊”。
“戏剧的灵感元素往往来源于生活”
李学武笑着说道:“莎士比亚也许曾经遇到过您这样的重要抉择时刻,所以才有了这句名言”。
“不过,我还记得他这部戏剧里的另一句名言”
李学武端起茶杯,看着里面的茶叶说道:“人们往往用至诚的外表和虔敬的行动,掩饰一颗魔鬼般的心”。
“呵呵~”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又是轻笑一声道:“相应的,为了达成你至诚的目的,有时候也要付出一些魔鬼般的决心和行动力”。
马杰微眯着眼睛看了李学武好一会儿,这才问道:“还不知道李处长对戏剧这么的有兴趣”。
“您也是”
李学武笑着说道:“晓娥同我讲,您还有去不列颠游学的经历,我就没这个幸运了,只能通过书本来获得一点点浅薄的见识了”。
马杰微微一笑,道:“都是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同你一样的年轻,心怀着梦想,给自己取了个杰克的外国名字,四处游荡,想要找一片适合自己的天空”。
说完这句,好像是回想起了年轻时候的青春年华,马杰微微摇着头,道:“到最后才发现,家族才是我的根,是牵绊我一生的线,也是我赖以生存并为之奋斗和自豪的根本”。
“国人以家族为重,这是很正常的思想”
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后又笑道:“不过就冲您的这个外国名字也是大富大贵的命”。
“哈哈哈~”
马杰笑着摆了摆手,好像真的被李学武恭维的开心了似的,坦然地说了两个年轻游学时发生的糗事,引得李学武同娄姐也笑容不止。
气氛一时变好,双方都知道了彼此的底线,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就方便了许多。
马杰作为代表,他今天来只是确定一下合作的意向和可能。
李学武也很明确的给出了合作条件和他们能享受到的待遇。
马杰则表示,他们有着充分的合作意愿,入股本金将不低于二十万……两黄金。
到底是大家族,京城的豪富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这个时间点了,经过混乱过后,这些人还能凑得出这么多钱,可见其财富和底蕴。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他们见识了凛冬的严寒,才舍得把这些钱都拿出来。
不拿出来也不是他们的,这也算得上是报复性消费了。
具体的合作还需要其他四家人在场时才能继续谈,娄姐将代表娄家召开联合集团第一次扩股增员会议,地点就设在了俱乐部。
送走了来访的马杰,李学武本是要直接离开的,却是被娄姐又叫回了办公室。
“我还得上班呢~”
“谁不让你上班了?”
娄姐就知道他误会了,可这样更伤人的啊~
瞪了这坏人一眼,嗔道:“合着我找你就不能有点正事了是吧?”
“这话让你说的~”
李学武坐回到沙发上,很认真地说道:“要孩子对我来说也是正事!”
“这可是你说的啊!”
娄姐点了点李学武,目光流转,回身便锁了办公室的房门,边往回走边说道:“那咱们就先做点正事,再谈点其他正事”
李学武放弃抵抗似的躺靠在沙发上,看向娄姐问道:“我要说刚才的话是开玩笑的,行不行?”
“哪一句?”
娄姐解了衬衫的扣子,问道:“是‘你还得上班呢’?”
“……”
李学武大无语了,这是要做谈一下午的准备?班都不让自己上了?
娄姐看着李学武的模样,抿嘴一笑,说道:“以前老是要不上,我怀疑你做了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