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人!”
……
李怀德骂的难听极了,虽然没带脏字,可句句诛心。
李学武迈步走了过去,打量了薛直夫一眼,见他面色铁青,却依旧听着李怀德的训斥。
这实在是……
要么就是能忍,要么就是憋大招呢。
李学武可没想着他们能在这个节骨眼爆发冲突啊。
等顺着李怀德的眼神看去,原来办公室里还坐着几位呢。
不多不少,在家的领导全到齐了。
李怀德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在医院走廊里这么批评纪监,看来他是对薛直夫同杨元松搞张国祁这件事发泄不满了。
很简单,都知道张国祁是谁的狗,现在打狗惹来了主人。
李学武听着李怀德的话也是老大不中听了,毕竟他也是纪监的人。
再说了,就算是指桑骂槐,不是直接针对薛直夫的,可这么不留情面,以后怎么见面啊。
李学武往隔壁病房瞧了瞧,里面躺着的就是张国祁。
这老小子应该还在昏迷中,躺在那跟死人似的,脸唰白。
张国祁被抓的那天李怀德不敢说话,他中毒的那天李怀德依旧装死,今天为啥敢支棱了?
这里面有情况啊。
有小护士端着针药托盘离老远站着不敢过来,看着是想来挂药的。
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护士可以过来了,同时也推开了李怀德身后的病房门。
小护士感激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跟着他进了病房。
听着门外走廊里李主任依旧严肃的声音,小护士的手都有些哆嗦了。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走到张国祁病床前面看了,别耽误这么一会儿死了吧?
小护士的手一直在抖,好不容易准备好了药水,拿着点滴针头去找张国祁手上的血管。
她刚瞄准了,就听门外李怀德强硬地说道:“我看纪监所有人都要接受审查!就都从你开始!”
小护士才十八岁,她有啥胆子,听见大领导的这种危言早吓的没脉了。
别人都无所谓了,她可是正在扎针作业啊,心里发慌,眼睛乱看,手发抖!
好家伙,你说她能扎的准嘛?!
嘿!这一针不偏不倚直接扎飞了!
张国祁的手就在大腿边放着,小护士的手一哆嗦,直接照着他大腿去了。
“嗷!~~~~”
好家伙!只能说好家伙!
张国祁也不知道被扎到哪了,一下子就给扎醒了。
而李学武就在病床旁边站着呢,他眼瞅着小护士扎偏了,张国祁要诈尸!
小护士这会儿六神无主的想去拔针头,却是被张国祁吓的一激灵。
李学武只能自己上了,伸手就按住了在床上蹦起来的张国祁。
好家伙,这一按出事了!
张国祁被扎的这一下也是蒙蒙醒,还不知道啥呢,也就跟起猛了似的。
他就记得自己喝了茶,胃疼,然后送医院,有人喊中毒了,有人给他下毒……
可等他再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分明是个恶汉,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恶汉是李学武……
掐自己脖子……
……
再往前倒!
中毒!
审讯!
被抓!
青年会…黄金…房产…人死了…东风会…王敬章…李主任……
他这会儿啥都想起来了!
李学武是李怀德的人,现在掐自己脖子,是恨自己没死吗?
下毒的是……李主任!
明白了!
他啥都明白了!
李学武是来灭口的!
“不要杀我啊!”
“不是我干的!是李怀德!是李怀德啊!都是他指使我干的!”
张国祁使劲挣脱着李学武的按压,可他哪里有力气。
越是没力气,越是觉得李学武来杀他灭口的。
所以这会儿喊的越大声:“金条!钱!现金!房产!国债券!女人!!”
“我都送给李怀德了!不要杀我啊!钱就在……”
……
走廊里更安静了……
甚至,这会儿李怀德训斥薛直夫的声音都没了。
只有张国祁还在嘶吼着。
小护士站在一旁都吓傻了,病人喊的这都是啥!
我适合听这些嘛!
我……我应该在床底,不应该在这里,看着你们有多……
“啪!”
李学武甜蜜的大巴掌终于落下来了,打在了张国祁的脸上,也打在门外众人的心头上。
这一巴掌来的很巧妙,直等着张国祁要说出藏钱地址的时候才打下来。
而一巴掌之后,张国祁嘴里的话也给打了回去。
说出来有用吗?
李怀德昨晚上都没睡觉,你说他干啥去了?
若是心里没底,他敢来厂医院骂人?!
所以,张国祁现在说的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想说一会儿跟纪监的人单独说,有的是时间。
这里的人,包括他在内,连同那些领导,谁听了都不合适。
钱还在,那整个轧钢厂地震。
钱不在,那在场的所有人担责任。
一个张国祁而已,就算是把李怀德拉下马了,轧钢厂也不会变的更好。
坏了的不是人,而是这个时代。
还有,小护士是无辜的,没必要让无关的人给张国祁陪葬。
李学武打完这一巴掌,眯着眼睛对小护士说道:“给他打针,他还病着,胡言乱语呢”。
小护士愣了愣,麻木地过来薅了针头,等再施针的时候却发现针头都被张国祁的肌肉拧弯了。
可见刚才张国祁被李学武吓成了啥样。
不做亏心事,不怕李学武!
现在张国祁捂着脸,躺在床上被李学武按住了,跟个煞笔似的,完全懵了。
我都说了啥?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的目光偏移,往病房门口望去,那边站着的正是李主任的背影。
而他不用下床去看李主任的正脸了,对方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
李学武见他清醒了,也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小护士换了针头,给他挂了药水,这才重新出了病房。
“领导,看来毒性有点大,都开始说胡话了,估计得下午才能审了”
对着李怀德说完,又看向薛直夫,说道:“回去吧薛书记,守着一天了,剩下的事就交给纪监处吧”。
他这么说着,可目光还是看向了李怀德。
既然答应了薛直夫,他就得承担起这份责任来。
李怀德无疑是在隔山打牛,借力打力。
对着薛直夫发飙,也全是把这件事怪罪在了谠委一伙人身上了。
现在有着李学武的说情,再加上刚才发生的事,李怀德知道得就坡下驴了。
“督促保卫处尽快查清案件全部情况,确保周一的生产生活不受影响”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说了两句场面话,再把目光看向薛直夫。
这位纪监书记应该是跟李学武达成某种默契了,不然他训斥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
明摆着是有恃无恐,或者说清者自清呢。
薛直夫不说话,恰恰就说明没他的事,李怀德骂他的话,也都折射去了办公室里。
既然想要走这条路,那就得吃这个苦,薛直夫不是圣人更不是傻子。
这就是条钢丝绳,走在上面提心吊胆,步履维艰,稍有差错,粉身碎骨。
李怀德知道了薛直夫的心思,又有李学武站在中间了,便拍了拍薛直夫的胳膊。
他叹了一口气,语气和缓下来道:“任重而道远啊,纪监这把剑锋利是好事,可不要伤着自己个儿了”。
薛直夫点点头,挨骂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李学武抬手往前示意了一下,请了两位领导一起往前走了走,又说了两句话,这才送了薛直夫下楼回家。
而李怀德这边直接乘车去了别处,丝毫没有顾忌楼上的杨书记和程副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