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毛钱也没有啊!”
闫富贵一改先前跟儿子商量房子的态度,就像是旧社会地主老财一般,扬手说道:“咱家哪有钱啊!”
“别骗我了,您那自行车补偿款还是我给您要回来的呢”
闫解成被亲爹骗的次数多了,已经不信他亲爹的话了。
“那…那补偿款不是买了车子了嘛”
闫富贵支支吾吾地解释着钱的去处,随后商量着说道:“要不你等等我发工资的?先把你弟弟房子的问题解决了”。
“等您发了工资……”
闫解成听见亲爹说房子又说钱,倏地眼前一亮。
随后想到了什么,又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可是又想想招待所住的那位,再想想下午的爽快,咬了咬牙,下了决心。
“爸,您不是说盖房子您拿一半儿吗?现在您就给我吧”
“真的?”
闫富贵看着大儿子怀疑地问道:“你跟于丽商量了吗?真的决定给你弟弟一半的房子?”
闫解成眼神闪烁着说道:“您给我就成了,家里的大事儿我就能做主”。
“这可是你说的啊!”
闫富贵点着闫解成说道:“我拿了钱到时候你可得给你弟弟房子”。
闫解成听见自己老爹愿意拿钱,想着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再说吧。
“好好好,盖房子连带着整修东院儿得一千,咱家占500,您给我拿250块钱就成了”
“啥玩意?啥房子啊,这么贵!”
闫解成不耐烦地说道:“亲爹啊,那院儿都什么德行了,不整修能成嘛,再说了,那是盖新房子啊,您想我们住在马圈里啊?”。
闫富贵想了想,知道现在的房屋紧张,二百五就二百五吧,能住上就成。
“你等着啊,我回家跟你妈拿钱去”
说着话,闫富贵就出了门往家里去了。
闫解成看着亲爹出门,在心里合计着这二百五十块钱够干什么的。
在这城里买房子是下不来了,租房子倒是可以,可位置得找个离家远点儿的了,不能撞了车。
这个时候的房租是真的便宜,公房出租也不是一刀切,什么都是一个价。
按照房子的质量,会分为五等,一等:小瓦屋面,有天花板和地板或有天花板无地板,自然条件较好,木料质量好,窗格齐全,墙壁粉刷或有壁板。
五等:普通瓦屋或草屋,碎砖或泥地,旧的玻璃窗或老式木头窗,光线黑暗,墙壁未粉刷或粉刷已脱落,房屋质量差或地势洼。
从一等到五等,收费标准每平方公尺分别为7分、6分、5分、4.5分、3.5分。
就在闫解成合计着在哪儿租房的这会儿,闫富贵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是二百五”
闫解成见亲爹把钱带来了,笑着就要去接,可闫富贵又把手收了回去。
“等等”
闫富贵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一支钢笔和印泥。
“老大,你先把这事儿落在纸上”
“啥?”
现在轮到闫解成激恼了。
“爸,这至于嘛?是我分给我弟弟房子,不是我分我弟弟房子!”
闫富贵苦着脸说道:“这是你妈的意思,我也没办法,你妈说咱们毕竟是分了家的,账不分清以后不大好说”。
闫解成看了看他亲爹,知道他妈可想不到这么多,一定是亲爹自己的主意。
有心想尥蹶子不要他爹这钱了,可想到以后的幸福生活,咬咬牙说道:“好,我写”。
说着话,拿起笔在纸上写道:“今收爸交予房钱二百五十元,房屋建成后分弟弟一半……”
“你这么写怎么能行呢?你跟我写作文呢?”
闫富贵皱着眉头点着纸说道:“白纸黑字的谁认我是你爸啊?再说了房屋什么时候建成啊?哪儿的房屋啊?你这写的没有依据,废纸一张啊”。
“那您说该怎么写?”
闫富贵从兜里又拿出一张纸,说道:“我就知道你一次写不成,给你”。
说着话,将白纸交给闫解成,说道:“我说你写”。
闫解成见没能糊弄了自己爹,只能接过白纸重新写。
“今与闫富贵商议已定,于南锣鼓巷99号院东跨院的房屋今年……”
闫富贵的话还没说完,闫解成打断道:“爹,这里是不是得注明了是谁的房子?东跨院可是还有人李家的房子呢”。
“对对对”
闫富贵笑着点头道:“你得注明了是你的房子,我分的着人李家的房子嘛”。
闫解成在自己爹的注视下写到:“今与闫富贵商议已定,于南锣鼓巷99号院东跨院闫解成所属的房屋今年”。
闫富贵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建设完成后分予闫解放一间,闫富贵负责房屋建设费用二百五十元,这里要大写”。
说着话,闫富贵指着数字的后面要求闫解成大写。
闫解成一听自己爸爸说同意分自己名下的房子,心情瞬间舒畅了。
是啊,分的是他名下的,不是于丽名下的,那就没问题了。
“好好好,大写是吧?”
“嗯嗯”
闫富贵见儿子配合,继续说道:“今建房款已收讫,这这儿,签上你的名字,写上年月日”。
“好好好”
闫解成签了自己的大名,又痛快地按了手印儿。
“爸,给我钱吧”
“等会儿,我签完名的”
闫富贵在纸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这才把钱给了闫解成。
“老大,这手印一按,钱一交,你可不能耍赖,咱家就这么点儿钱了,我跟你妈的棺材本儿都在这儿了”
“好好好”
闫解成接过钱,点着唾沫数着,满脸的高兴。
闫富贵这人虽然抠,但是做人的基本道德还是有的,说二百五,绝对不会少一毛钱。
“得嘞爸爸,正好,我走了啊”
闫富贵心疼地看着大儿子手里的钱,想说什么,但是又把嘴闭上了,看着儿子出门走远了。
见老大这么痛快,闫富贵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但是看了看桌上的白纸黑字,又觉得房子黄不了了,闫富贵小心翼翼地将收据收了起来。
闫解成高兴地进了倒座房,见李学武他们正在玩儿着牌,笑呵呵地跟大家打了招呼。
想看自己媳妇儿的时候却是瞧见于丽转身去了厨房,有些尴尬地对着李学武说道:“科长,那啥,我回厂里值班了啊”。
“吃了年夜饭再走呗,差这一会儿啊?”
李学武甩了一张2,回头对着闫解成说了一句,倒是没仔细看闫解成的表情。
倒不是差这一会儿,而是闫解成怕他爹反悔,或者是看出什么,想着早点儿跑路。
再一个就是这里有什么好待的,厂里可是有……
闫解成笑着说道:“不了,厂里也有伙食,在厂里还能挣个加班费”。
“嗯嗯”
李学武手里掐着牌,也没想着闫解成的事儿。
闫解成见李学武在玩儿牌,又答应了自己,便转身出了屋。
路过厨房的时候见自己媳妇儿蹲在贴着“上天言好事,下凡降吉祥”的灶坑门前填着柴火,也没抬头看自己。
“于…于丽,我回轧钢厂了啊”
“嗯”
于丽头也没抬地看着木头上的火焰。
闫解成知道于丽还在生气,而且是轻易哄不好的那种,嗫嚅着说道:“我……我……”。
于丽等了闫解成半天的我,可随之听到的却是门的咣当声。
倏地抬起头往门口望去,这会儿哪有人在。
眼泪顺着于丽的脸颊便流了下来,正巧被走进厨房的秦淮茹看了个正着。
于丽见进来人便低下了头,脸伏在膝盖上,不想别人看见自己在哭。
秦淮茹先是拎着水壶去水缸里打了一壶的凉水,随后把壶座在了炉子上。
“嗯,给”
于丽看了看眼前递过来的手绢,抬起头看了看,见秦淮茹正站在自己身前。
“大过年的,哭什么?”
看着于丽梨花带雨的哭的伤心,秦淮茹也蹲了下来,用手里的手绢给于丽擦起眼泪来。
“秦姐,呜呜呜~”
于丽再也忍不住,扑到秦淮茹的怀里便哭了起来。
秦淮茹知道闫解成和于丽闹了别扭,但不知道具体为了啥。
现在看着闫解成也不在家过年,执意要回轧钢厂,定是两人的别扭还没好。
“好了好了,有啥过不去的,回头上班了我去说说他”
“秦姐,过不去了”
于丽流着眼泪说道:“今天下午我去轧钢厂找他,想着他回不来,给他送饭,可……呜呜呜”。
秦淮茹搂着于丽的头,不知道于丽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到底怎么了?”
于丽哭了一会儿才呜咽着说道:“他在招待所养了个女人”。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