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就两个兄弟心里想着,可是不敢说出来,只能彼此眼神交流。
李学武双手插着兜,走到中院正好遇见一大爷也要往出走。
两人也是难得一见,便一起往前面走了。
一大爷跟李学武问着厂子里的事儿,也是车间里的年轻人托他问的。
这保卫处的下一批正式工什么时候招。
李学武也是无奈地笑了笑,回了一句难了。
一大爷也算知道了李学武的意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由着李学武让着,先过了三门。
三人过了三门,走到前院儿中间的位置时,正看见闫解成带着媳妇儿拎着大包小包的往院里走。
一大爷看到这幅情景便问道:“解成,这是闹哪一出儿啊?”
闫解成也是看见了一大爷,和一大爷身边的李学武,还有后面的于丽。
一大爷没什么,要是搁平时,闫解成也就随口应付过去了。
可现在一大爷身边站着李学武呢,别人不知道李学武是啥人,他可知道。
现在他可不敢像是跟父母说的那样,往于丽身上扣屎盆子。
李学武不知道,一大爷可是当时的调节人,更别说于丽就在这儿了。
这种当面对质闫解成不敢,也就说了,他爸有病了,需要他回来照顾,就让他回家来住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闫解成,这小子成长的真快啊。
跟自己这么多天,别的没学会,说瞎话儿的本领倒是学了个皮毛。
这会儿闫解成跟一大爷和李学武客气,葛淑琴却是吓个半死。
昨天还担心呢,跟闫解成说了怕遇见李学武。
当时闫解成怎么说的,还一个月遇不见一回,这一回搬回来的第一天就遇见了,还是当着他前妻的面儿。
葛淑琴不知道于丽跟李学武是啥关系,依着闫解成说的就是给这边打零工的。
可看着于丽的穿着和精神头,可不像是打零工的。
要是打零工的都这么精神,那她也想打。
于丽也发现葛淑琴在偷偷地打量自己,所以更是挺胸抬头了。
“一大爷你们聊,我那儿还有活儿要干呢”
看着一大爷说了这么一句,于丽便越过垂花门往倒座房去了。
闫解成的眼睛看着于丽过去,却是正好跟她媳妇儿对上了。
葛淑琴瞪了一眼闫解成,弄得闫解成悻悻地转了回去。
虽然跟闫解成没感情,但她跟钱有感情啊。
这四九城她还没混熟呢,离了闫解成她没法生活啊。
李学武见于丽走了,便也想借着由头要走。
可几人在这儿说话,却是正好看见闫解放和他弟弟闫解旷从那边的小屋里往出搬东西。
看样子是闫解成两口子搬回来,这兄弟俩得给他们大哥腾地方。
当初为了这个房子打的鸡飞狗跳的几人,现在各在一方了。
于丽在这边,闫解成在那边,三大妈在里边,三大爷躺在床边。
要说这给人腾地方,那一定是不愿意的。
可看着闫解放的样子倒没那么难过,眼睛还往这边瞟着,李学武也不知道他在瞟谁。
闫解旷倒是小嘴嘟嘟着,不知道在碎碎念着什么。
也没说等着他二哥和大哥说句话,直接进了自己家。
“这不是赶上请假嘛,想着明天得回去上班了,就赶紧把活儿干了”
给李学武和一大爷解释了一句,又说道:“一会儿我就去街道和所里,把户口的事儿处理一下,以后淑琴就安排在家里住着了”。
一大爷是这个院里管事儿的,添人进口的不能不跟一大爷说一声。
只要一大爷承认了,那葛淑琴就算是正式跟院里人认识了。
闫解成说着话还给身边的葛淑琴介绍道:“这是院里的一大爷”。
葛淑琴抬起头看了一大爷一眼,打了声招呼。
“一大爷好,李副处长好”
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还没等闫解成介绍到李学武呢,葛淑琴就先一步打了招呼。
一大爷没觉得什么不对,闫解成给李学武开过车,认识李学武也是备不住的。
可李学武却是没答应出声,而且眼睛还眯了起来。
现在葛淑琴从李学武的眼神里读出来的就是:你敢说认识我?
这一道眼神吓的葛淑琴连忙低下头,别说李学武了,就连李学武一边的闫解成前妻都不敢打量了。
见李学武没应声,闫解成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还说呢,要是遇见您,想着跟您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呢”。
他也是想着不能白服务李学武一回,怎么都有点儿香火情。
小车班司机出来以后,都是跟以前的领导常联系着呢,为的就是不能断了情分。
他这次回来就想着找机会跟李学武说说他在训练场打听到的情况。
其实他就是个驾驶训练的小教员,能知道什么情况啊,也就是这个传、那个传的小道儿消息。
但传出来的才吸引人不是,也是跟李学武重新拉近关系的方法不是。
可李学武不愿意听他的这种汇报。
“今天你搬家忙,有时间的吧,我得赶紧吃饭去了,饿了”
也就说了这么一句,便跟一边的一大爷招呼了一声,往倒座房去了。
李学武知道闫解成是什么目的,在轧钢厂以这种目的往自己身边凑的有的是。
他闫解成有什么资格跟自己汇报训练场的工作啊,这是带训干部的职责啊。
也甭说什么情分,从李学武当初问出他想没想好的那句话的时候,从李学武答应他给解决正式工问题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就断了。
李学武不欠他的,闫解成自己也知道。
现在用这种方式套近乎,李学武是不可能听他的汇报的,尤其是小报告的这种。
到处撒锦衣卫,那成什么领导了。
目送李学武出了垂花门,一大爷的表情很是微妙了起来。
闫解成这会儿也是很尴尬,对着出来的闫解放和闫解旷招呼道:“快来接我和你嫂子一把,沉死了”。
闫解放听见大哥的招呼,笑着走了过来。
闫解成以为二弟会来接自己手里的包呢,没想到闫解放绕过他,走到葛淑琴身边,伸手接了包。
可能是交接的时候,摸着了手,也可能是葛淑琴故意的,反正闫解放很是卖力气地拎着葛淑琴的包小跑着往那边的花厅房去了。
一大爷借着这会儿工夫也跟闫解成道了别,往外院去了。
葛淑琴看得出刚才闫解成的尴尬,知道以前闫解成吹牛了。
这会儿没外人了,便劝道:“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一切”。
也不知道这两人打了什么机锋,闫解成听见孩子这个词便往家里看了一眼,随后整理了精神拎着包往花厅房去了。
这边就是闫解成“一婚”时候的新房,很不咋地。
以前于丽收拾的勤,还像个样子。
现在让那哥俩儿住了两个月,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这什么房子啊!”
葛淑琴将手里的包一甩,嘟着嘴说道:“就这么大一点儿地方,两个人站都嫌挤得慌,怎么住人啊!”
葛淑琴当然不高兴,这跟闫解成给她租的那个小院儿可差远了。
那边是独门独院的房子,随便她溜达,随便她耍。
闫解成捂住了媳妇儿的嘴,劝道:“哎呦我滴姑奶奶,你就将就儿一下吧”。
“怎么将就儿啊!”
葛淑琴现在都要哭了,昨天以前这里是小叔子住的地方,她也没过来看。
本来看位置就不咋地,还以为两个小叔子住,能宽敞些呢,没想到这么窄吧。
“后窗户砌死了,前窗户没有光,咱这是要住地窨子啊!”
闫解成虽然不知道地窨子是啥,但能理解他媳妇儿的抱怨。
他也是会玩儿嘴活儿的,用刚才葛淑琴劝他的话反过来劝葛淑琴。
“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一切啊!”
“哼~嗯~”
葛淑琴嘟着嘴一跺脚,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看着媳妇儿泫然欲泣的模样,闫解成也是心都要碎了。
“那就把后窗户打开,我再找人把炕重新搭一下”
“重新粉刷,用砖铺屋地,再搬两个柜子过来”
“我再给你掏噔个匣子!”
闫解成哄着葛淑琴,一样样地给做着保证,最后商量着问道:“你看这样行不?”
那后窗户并不是以前就封着的,那是因为闫富贵心眼子多,怕有个后窗户,儿媳妇儿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可现在葛淑琴不怕,那闫解成就不怕。
去年结婚以后,这屋子就跟蒸笼似的,可是把于丽热了个够呛。
到了冬天不暖和,又是冷了个够呛。
葛淑琴是跟闫解成到京城享福来了,不是受罪来了,她可不学于丽,受这个苦。
就算是闫解成说了这么多,她还是用人会苦一时,不会苦一世来鼓励自己。
她的这句话却是跟正在做人生讲师的老彪子撞车了。
“人会苦一时,不会苦一世!”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那年我双手插兜,穷的不知道什么是对手!”
“可你再看我现在,谁能想到我李文彪也能自己挣饭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