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是要念书学习的,虽然不及秀才、举人。
但只要是读书人,那就有高人一等的感觉。
那老服务员属于店伙计,打杂的,熬多少年都少有出头的。
来源也大多是流民、乞丐、苦人家孩子。
这样出身的,哪有念过书的,搬书还行。
所以别看刚才两个人挺客气,其实二爷瞧不上对方,对方也知道这一点。
二爷看了李学武一眼,最后说道:“他肯帮忙,那是因为你”。
“呵呵”
李学武被二爷的话逗得一乐,道:“我又不认识他”。
“你是不认识他,可他认识你啊!”
二爷也没等李学武再问,继续说道:“他认识你这身干部装和胸前的家伙事儿”。
李学武摸了摸左侧肋下的枪套,问道:“这么明显吗?”
二爷摇了摇头:“这些小子眼睛精着呢,以前看腰上带的坠子就能知道你的身份,有没有钱”。
“后来就看谁手里有家伙儿了,呵呵”
说到这儿,二爷也乐了,笑道:“以前我们店的伙计就怕这些人,我也怕”。
“带枪的?”
“嗯”
二爷笑着用手比划着说道:“喀嚓往柜台上扔一把二十响,问你能当多少”。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现在是能够想得到当时二爷是个什么样的表情的。
二爷说完也是呵呵呵地笑了一阵。
“现在说是笑话,当时可是要了命了”
回想了一阵儿旧社会的风风雨雨,二爷感慨道:“这一辈子过的~稀里糊涂!”
“是这儿吧?”
李学武就在二爷感慨的时候,将车停在了一处四合院门前。
二爷直起身子看了看,道:“看门牌号是这儿,走,下去看看”。
两人拢共也没说几句话,因为这路程也短。
李学武开车沿着南新华街没走多远就拐进来了。
胡同口不小,旁边就是师大附中、附小、附幼。
这是块儿好地方啊。
就在李学武习惯性地查看周围环境和地形的时候,二爷已经往院里进了。
这处院子的门半开着,门看着就是普通的蛮子门,许是这院子也不大。
等李学武进去以后,便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二进的小院儿被收拾的很干净,看着不像是大杂院儿。
一过门厅在左手边看见的便是一道屏门,进了屏门,就是院儿了。
倒座房看样子是被改成了厨房,外院儿堵头儿还加了一处隔墙,许是厕所。
这样的规制在以前虽不能说是官宦之家,但也可以说得上是富裕人家了。
他倒是很喜欢这样的院子,静谧私密,房子也足够一家人居住,收拾起来也简单方便。
就在李学武跟这儿打量外院儿的时候,垂花门以里传来了说话声。
李学武往前走了几步,正看见二爷跟一个拉着小孩儿手的老人寒暄着。
那老人看见李学武进院儿,便将目光看了过来。
二爷则是转身对着李学武招呼道:“学武,咱们找对了,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琉璃厂最好的装裱师傅赵幼宽赵师傅”。
二爷当然能叫师傅,因为看这位的年龄跟二爷相仿,李学武就不能跟着叫师傅了。
“赵老师您好,我叫李学武”
赵幼宽手里拉着童孙子看着一身干部装的李学武,不由得一眯眼睛。
这小伙子看着穿的斯斯文文的,胸口上的口袋里还别着钢笔。
可任凭他活了六十多年的眼力,愣是看不出这小伙子有刚才叶继祖说的良善相呢?
“好好,快屋了坐吧!”
“叨扰了”
李学武笑着客气了一句,便由着这位赵师傅相让,跟着二爷进了堂屋。
等落座以后,从厢房走过来一位年轻少妇,端着茶壶和茶碗给几人摆了茶。
“老兄好福气啊!”
二爷满眼羡慕地看着抱着赵师傅小腿站着的小孩儿,和正在摆茶的女人。
赵幼宽笑呵呵地说道:“孙子、孙媳孝顺,我也能过个安稳的晚年”。
少妇就是赵幼宽嘴里的孙媳了。
倒好了茶,对着二爷和李学武客气地笑了一下,便拉着孩子出门去了。
二爷和李学武进来的时候都打量了屋里的陈设。
没有满眼的富贵气息,有的只是书卷气。
左边是卧室,中间是会客厅,右侧是书房。
书卷气就是来自这墙上挂着的,和这书房里摆满的书籍。
“老兄含饴弄孙的生活实在让人羡慕,更让我羡慕的是这份手不释卷的坚持啊!”
二爷感慨了一句,算是恭维,也算是开了个话头儿。
他跟赵幼宽的关系也没多好,至少没有好到多年未见抱头痛哭的情分。
至少李学武是这么认为的,因为进来的时候两人说得好着呢。
赵幼宽显然也是看出了二爷千方百计找过来定是有事情的。
再想到这叶继祖给这年轻小伙子的介绍,也算是将两人来的目的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嗨,就这么点儿爱好了~”
赵幼宽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看着叶二爷问道:“二爷,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儿吧?”。
这李学武管叶继祖叫二爷,赵幼宽也叫二爷。
可一个二爷,两个意思。
李学武的叫法里有习俗叫法和长辈尊称的成分,而赵幼宽这边就是纯粹的尊称。
老一辈儿的人都称爷们儿,有身份的、在旗的也都会称一声爷。
到了后来就渐渐地乱了,什么玩意儿都能叫爷了。
叶二爷这个姓氏就能看得出来,原是满族老姓叶赫那拉。
不过后来都改了,姓叶、姓那的都有,就是没有姓拉的。
这也是为什么二爷没有管赵幼宽叫赵爷的原因。
那不是尊称,那是骂人。
二爷并没有直接说出这次来的目的,而是抬手指了一下李学武的方向介绍道:“这位是我现在的东家,是东家有事儿请托您”。
二爷的介绍很有章法,并没有拿李学武当晚辈介绍,而是直接点破了两人的关系。
再一个,把李学武的身份直接说成是东家,那就是谈正经事儿了。
表明李学武过来是身份对等的,没有借着二爷情分的意思。
赵幼宽抿着嘴,微微昂头,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李学武。
“敢问这位同志,您是……”
李学武轻轻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得了一副字,许有十天了,求着二爷给请一位装裱师傅给整理出来,就来了贵处了”。
“哦!”
赵幼宽是知道叶二爷的出身的,转过头看了正在低头喝茶的叶二爷一眼,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实在抱歉”
先是给李学武拱了拱手,随即说道:“退休后就没再摸过刷子了”。
说着话还看了叶二爷一眼,笑道:“我那两把刷子都不知道丢去哪儿了”。
“呵呵呵”
二爷低着头端着茶杯跟着笑了一句,但没做声,只当这件事由着李学武和赵幼宽谈。
李学武眼睛瞟了书房一眼,那边明明就有装裱的工具在。
这老家伙跟自己打岔呢。
“没关系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实在是那副字太过于珍贵,不然我就请二爷动手了”。
说着话便对着二爷说道:“既然赵师傅不方便,我看就算了吧,您不是说……”。
“咳咳!”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叶二爷很是会配合地咳嗽了一声。
这两人的表现倒是让赵幼宽起了疑心。
“呵呵,二爷,喝茶”
抬手示意二爷了一下,随即看着二爷的侧脸问道:“是谁的大作,让您都不敢出手啊?”
“嗯嗯,茶不错”
叶二爷“呵呵”一笑,指着茶杯夸了一句茶。
随后又对着李学武说道:“赵师傅是行家,他的手艺是很不错的”。
二爷不说这句还好,说了这一句算是抓到了赵幼宽的心上。
老话儿讲,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什么行当里都一样。
你们登门来的时候说我的手艺是顶尖的,现在却又说很不错的。
刚才这个年轻人的意思明明就是还有别人可以去拜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