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别人是砸别人的饭碗,整李学武是砸领导的酒坛子、菜盘子,砸大家改善生活的基本盘子。
现在可以这么说,得罪李学武是要影响团结的。
谷维洁目送走了武部的丁学波,放下手里的钢笔,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一个星期了,武部的合并工作毫无进展。
李副处长汇报了一次,说是回去研究研究便影像无踪,明显是要拖下去了。
她现在更头疼的是保卫处那边递交的借调函。
这是人事处报到景玉农那儿,景玉农批了个:阅,转维洁书记核批。
一般来说,这种借调是不需要领导审核的,人事处的处长,甚至是副处长就能办。
但为什么借调函就到了她这儿了呢。
因为李学武按照程序是跟人事处申请的,可调的是谠委那边的人。
人事处现在有俩妈,一个是主管副厂长景玉农,一个是主管副书记谷维洁。
武部现在又是个人员冻结个状态,一切人事关系变动都需要主管领导审批。
可谷维洁看着李学武这个阳谋也是头疼。
这么借下去,武部都空了,还合并个屁,直接撤销就行了。
丁学波刚才来汇报,说的不仅仅是借调的事儿,还有这些人的去处和用处。
谷维洁已经想到了,李学武这是在给她递棒子呢。
来,你不是要搞事情嘛,我给你递棒子,我就不怕事儿大。
那稽查股本就是保卫处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部门。
让李学武这么一搞,现在倒成了热门单位了。
稽查股的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各个喊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子终于有发光发热的一天了。
有朝一日掌权手,必屠天下辱我狗。
以前谁不拿我当回事儿来着?
以前谁说我们是看报打杂混日子来着?
以前谁说我们稽查股是鸡都不敢查的单位来着?
就像后世某一年,环保部门突然从清水衙门变成优差肥缺,这特么谁能想到啊!
就这么几天,那几个小泰迪已经下了十几份整改通知了。
他们是热血沸腾了,可各个车间和机关单位麻爪儿了。
这还是李学武要求了,所有的整改通知单必须明确整改内容,对应危险,整改措施和二次检查时间。
不然轧钢厂整改通知单要漫天飞了。
她谷维洁是想搞事情,可要搞的是正经事儿,是要撬动轧钢厂固有的权利组成。
而不是要搞所有人,得罪所有人。
真要是像李学武给她铺的这条路往下走,那她离走的那天也就不远了。
这小混蛋!
谷维洁心里也暗骂,她能不骂嘛。
她做初一,李学武就给她来个十五。
明着躲着她,暗地里已经给她铺好了送走她的路了。
这还不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算完,又来了一招儿草船借箭。
让她在前面搞事情顶雷,他推行应急预案演练方案,他推行消防管理政策,他扩大保卫处管理职能,他完善保卫处权利构架和组织。
事情是她搞的,走人的当然是她。
李学武到时候还得指着她说呢,是她是她!跟我没关系!
可成绩是李学武的了,进步的是李学武。
好,你清高,你了不起!
可你别特么拿我当垫脚石啊!
“砰”
在秘书不解的注视下,谷维洁拿起手边的文件夹扔在了一边。
“拿去归档吧”
“是”
秘书走过来拾起桌上那本保卫处李副处长的个人资料,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谷维洁舒了一口气,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帮我要钢铁学院……”
“做人要厚道,要实在”
李学武坑完了别人,还在这边教别人厚道和实在呢。
跟于德才说笑了几句,李学武便带着他突击检查起了轧钢厂的岗。
机关办公室,仓库,料场,铁路门值班室,宿舍等等。
在查到料场门口岗亭的时候,看见两个叼烟的保卫,李学武便将陪着自己检查的韩雅婷和任安训了。
“要学习油田的优良作风嘛,四个一样怎么学的?”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说那两个鹌鹑似的保卫,而是带着韩雅婷几人边往外走边说着。
“对待革命工作要做到白天和黑天一个样、好天气和坏天气一个样、领导在场和不在场一个样、有人检查和没有人检查一个样”
“是!”
韩雅婷红着脸瞪了任安一眼,随后给李学武保证道:“下来我一定抓一下纪律”。
“纪律时刻都要抓的啊”
李学武没有看她,这么多人在,也没给她留什么面子。
面子留多了就不知道深浅和疼不疼了。
“你们是纪律单位,这种事情还要我强调嘛?”
“是”
韩雅婷现在也就剩下点头认错了,再不敢跟李学武接话儿了。
她也是没想到李学武突然开始检查的,而且毫无目的,带着办公室的走到哪儿查到哪儿。
在红星村带训这几天没在家,这边就出了这个问题,不得不让她脸红。
任安本来就怕李学武,这会儿自己的部门出了岔子,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管理是一门学问”
李学武带着几人往厂大门口走,边走边分享自己的经验。
“松了要出问题,严了要起副作用,没人能衡量这个度”
“是啊”
于德才跟在后面附和道:“都是带队伍的,大家心里都要强呢,可哪个单位没有那么几个偷闲躲懒呢”。
“如果都是积极向上的,都是自觉完成任务的,那我们是不是就要下岗了?”
“呵呵呵”
众人见李学武笑了一下,也都跟着笑了。
李学武从各车间经过的时候有选择地看了看。
现在保卫处插手了安全工作,车间主任见着李学武带队过来也是紧张地接待了。
李学武倒是没有查他们,而是问了稽查股有没有来,来了以后态度怎么样,工作交代的细致不细致。
好么,这是客户回访吗?
车间主任倒是有一肚子话要说,可牢骚刚出来,就被李学武怼回去了。
“你们车间从建设以来,伤十二,亡五人,在你的任上就没了两个,你是要反思一下的”
就李学武这个脑袋,谁能说的过他。
这是当领导的基本功,只要是涉及的业务,李学武指定记得具体的数据。
车间主任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红着脸点头。
这稽查股虽然干事小泰迪,做人却是哈士奇。
虽然下手狠,可看着是傻傻的,指导起来可卖力气。
无论是交代问题还是下整改,都是一副认真为你好的表情。
你想跟他们吵都吵不起来,越吵下的越狠。
李学武来车间就是要给稽查股站台,告诉这些人,爱哪儿告哪儿告去。
你敢告,我就掀你黑历史。
“理解理解吧,谷副书记是为了大家好啊!”
走之前李学武还拍着车间主任的胳膊说道:“要想想没了的那些同志的妻儿老小啊”。
“没了的人没有怨气,活着的人生活不好,埋怨谁啊?”
看着车间主任尴尬的表情,李学武叹着气地说道:“谁又是坏人啊?”
这处车间就是一大爷所在的车间,李学武带队来检查,他也是看见了的。
李学武跟车间主任说了什么没听见,就见着主任脸红了白,白了红的。
送了李学武走了,车间主任皱着眉头往车间里踅摸了一圈,见着了易忠海便走了过来。
“老易,你跟这位是一个院儿的,什么个情况了解吗?”
一大爷将机器停了,跟着车间主任往一边走了走,说道:“可认真个人,他说的话别不当回事儿啊!”
“我敢嘛我!”
车间主任也是一脸的无奈,瞪着眼睛说道:“你是咱们车间的老同志了,上午稽查股来你也看见了,问题你也知道了,想想办法”。
一大爷皱了皱眉头,道:“他下班可不说工作的事儿,我也不好求……”
“没你想的那样~”
车间主任摆摆手,说道:“这么点儿问题不至于拐那么大弯儿,你回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标准,明天咱们开个会,把问题整改出来”。
“这没问题”
一大爷点头说道:“为了咱们车间,这一点我还是能做到的,我相信李学武也会支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