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亲的了!”
老秦混是混,可也知道不能担这卖闺女的名儿。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这当爹的不能管?”
“咋管的?”
秦淮茹不耐烦地说道:“跟人家换?或者卖二百一?”
说到这儿秦淮茹也来气,指着秦老大和秦老二骂道:“老秦家怎么有你们俩这种废物,挣不着媳妇儿靠着我们女人啊!你们还是不是男人,趁早儿死了得了!”
见大姐骂的难听,哥俩儿也不敢吱声,大姐连他们爹都敢骂,他们俩算个啥。
这话不仅骂的哥俩儿脸红,骂的老秦也没了脸。
“我是废物,可你说我咋办,还能叫你大弟打光棍儿啊!”
“自己没能跟就光着去!”
秦淮茹瞪了秦老大一眼,道:“你自己说,你忍心拿你妹妹给傻子换媳妇儿啊?”
秦老大心里怎么想不知道,可嘴上是不敢说的,要是敢这么说,他姐敢用鞋底子抽他。
“小姨!”
这边几人正说着呢,那边棒梗突然喊了一声。
他妈叫他给小姨穿鞋,他也就是做做样子,还能真撵小姨走啊。
可这会儿他没注意,小姨便把他奶奶做针线活儿笸箩里的剪子抄起来了。
“我不嫁傻子!”
秦京茹听见姐姐说傻子就来气,哭着喊道:“村里一个傻子,城里一个傻子,我就非得给傻子嘛!”
“快放下!”
老秦这会儿也慌了,这是他亲闺女。
“你这孩子要干啥!你别扎你自己了,你往你爹身上扎吧!”
秦淮茹见二叔要往前凑,赶紧要拉,可她二叔已经走到床边了。
这老秦哪里懂得哄人的道理,他认可让闺女拿剪子扎他,也不舍得闺女扎自己啊。
别看他逼着闺女结婚收彩礼,可这个时候都是这么干的。
别说现在,这种情况就是再过几十年还不是时有发生?
说是给傻子,那也是他们家穷,老秦混不吝的名声也不好,好人家儿谁要啊。
他们家几个小舅子,能要的也不敢要啊。
那傻子家说是傻,可家境好,就那么一个儿子,秦京茹去了就当家儿。
怎么都是嫁,能吃香的,老秦还能让闺女受苦去?
秦京茹也是个倔驴,眼瞅着她爹过来,拿起剪子就往自己脖子上扎。
好么,这会儿她爹吃饱了有劲儿了,一把抓住了剪子尖,血瞬间就从手指丫吧下来了。
这会儿屋里人都傻了,那血滴答滴答往被子上掉。
棒梗的心都要掉下来了,那可是他的被子啊!
看着呆傻住的闺女,老秦叹了一口气,将剪子抢了下来扔到了一边。
也不顾过来查看他手的侄女,苦着脸点点头,道:“爹不逼你了,你好好活着吧”。
虎毒不食子,老秦再混蛋,也不能叫自己闺女死在自己眼巴前儿。
说完这句话,老秦扒拉开秦淮茹,走到餐桌边上,捡起烟袋锅子就往出走。
“老大老二,走,回家!”
秦老大和秦老二看了看他爹的手,又看了看呆傻的妹妹,紧跟着他爹追出去了。
秦淮茹看着这一幕抬手就给了秦京茹一嘴巴。
“啪!”
这一声打的这个脆啊,直接把秦京茹打的哭了出来。
“你闹,你使劲儿闹!”
秦淮茹边往出去跑追她二叔边说道:“要死出去死去,别死我们家”。
秦淮茹气的是秦京茹太不懂事,哪有当儿女的拿自己生命逼迫爹妈的。
不孝心是一个,另一个就是太不拿自己当回事儿。
秦京茹要是真死在这床上,那贾家的日子就甭过了,秦淮茹都没脸活了。
等她跑到垂花门了,这才撵上她二叔。
“二叔!”
“回吧,我们走了”
老秦头也没回地摆摆手,径直往门外走,却是被赶来的秦淮茹一把拉住了。
“二叔,你这是干啥呀!”
秦淮茹这会儿也掉了眼泪,拉着她二叔就往李顺家走。
“你跟我来劲儿是吧,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老秦这会儿眼泪也掉下来了,一个是伤心他闺女,一个是埋怨自己没能跟。
由着秦淮茹拉扯,也是两个儿子担心扶着,这才被拽进了李家。
李顺今天可真是忙着了,刚从对面儿回来,闫富贵又气着了,脑袋疼的厉害。
李顺给把了脉,开了中药让闫解放去抓药。
也不知道怎么了,这闫富贵算是抓着李顺了。
以前就属他跟李顺不对付,鼻子长鼻子短的,可这次一生病,第一个想起了的就是李顺。
今天更是拉着李顺的手不放,默默叨叨地开始说起了家里的烦心事儿。
三大妈劝了两句也没劝住,只能由着老伴儿说。
李顺那是个不说闲话,不管闲事儿的人,闫富贵跟他说他还能怎么着。
一不会说闫家儿子不好,二不会说闫富贵不好,只能劝他静气凝神好好养病。
说道最后闫富贵也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直说自己没福气。
李顺也是听着劝着,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
也是直到闫解放买了药回来,李顺交代了三大妈怎么煎药,这才回了家。
这进家门还没去里屋看看大孙女呢,秦淮茹又领着她二叔来了。
李顺见秦淮茹拉过来的手瞧了瞧,皱着眉头开了出诊箱又给处理创伤。
秦淮茹抹了一把眼泪,带着哭音跟李顺说道:“叔,您受累,是剪子伤的”。
她也是没脸子了,家里亲戚闹成这样,在李顺面前她哪里抬得起头。
李顺没言声儿,用酒精清洗了伤口,查看了伤口的深度,又给上了止血的药,这才又给包扎了。
“别着凉,别着水,别吃劲儿,三天上一回药”
知道这是秦淮茹乡下来的亲戚,李顺又给用纸包了些药面儿。
“叔~”
秦淮茹现在哭着,提也不敢提给钱的事儿。
不说李顺给院里人看病不要钱,就单说李学武回来,李家帮了她多少忙。
没饭辙的时候可是在李家端了一个月的伙食呢。
老秦见侄女这个样子,也是叹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手抹了脸上的眼泪。
刘茵是个心善的,给老秦和秦淮茹几人倒了热水放在了桌子上。
都不用问怎么伤的,能是秦淮茹领来的,又是这个表情,那一定是他自己闺女扎的了。
那姑娘看着就是个倔强的,甭说门当户对的事儿,单说这个脾气,刘茵也不能让这姑娘进门的。
在这一点上,李顺和刘茵是一个标准的。
赵雅芳的性格说要强,可对李学文是真的百依百顺,对待他们两口子也是真心实意的孝顺。
长媳就得有点儿这种刚强劲儿,再加上大学教员的身份,刘茵这才点的头。
像是秦京茹这丫头混横的模样,李家哪里容得下。
李家现在只有一个混横的丫头,那就是李姝。
“万般皆是命啊!”
这会儿老太太已经哄了李姝睡了,刘茵也不敢大声说话。
可到她家了,秦淮茹也不是陌生人,她就劝了两句。
“都说这儿女是前世的债,躲不过,求不得”
老秦看着大夫媳妇儿端来的热水,点点头。
“是我们没能跟了,让你们受累了”
他这个时候才说出句人话来,知道这大夫人家儿是好人呢。
秦淮茹依就着处理伤口的这会儿工夫,劝她二叔道:“今晚在这儿住一宿,我再劝劝她”。
“呵呵”
老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自己闺女我知道,谁能劝得了”。
“小时候你爸逗她,气的用手抓牛屎都要打你爸,谁说都不行,那是头倔驴”
说着说着,想起闺女小时候他不由的也瘪了瘪嘴,只觉得悲从心来。
“就依着她吧,你是她姐,你多顾着她,算二叔欠你的”
老秦抹了一把眼泪,哽着嗓子说道:“没有工作就让她给你擦桌子扫地,别饿着她就行,要是有个好人家,就说……”。
他这会儿心里难受,说起话来也是难受。
“就说家里啥都不要,只要对闺女好就成”
秦淮茹捂着嘴也哭了起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有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六亲不认。
这世上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病,那就是穷病。
压的人要不起脸,压的人直不起腰,压的人说不出话,压的人死去活来。
“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