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家里人都在,不过气氛有些不对,他老爹没躺在床上,下了地坐在桌子边,老妈、大姐也坐一边,小丫头也没有闹,大姐给抱着坐大腿上的,乖巧得很。
陈北进了门,道:
“爹,妈,这咋了?没做晚饭吧?”
刘梅见儿子回来,埋怨一声,
“你今儿这一天又去哪了?一天见不着个人。”
陈北过去捡把椅子坐下,道:
“我不是出去找活儿嘛,可别乱来。大姐,这咋了?”
陈雪道:
“街道办居委会那边原先不是看咱家困难,便照顾下咱家,让咱糊纸盒,挣点生活费。
今儿个那边把我们叫去了,说是这活儿以后不给咱了,也不知谁在后面嚼舌头,说是我家拿了一大笔赔偿金,还有你这也回来了,家里都大人,这算什么困难户,其他人都有意见,这活儿往后就不给了。”
陈北一听,倒是舒口气,还以为什么要紧事,道:
“妈,没了就没了,反正这也挣不了几个钱,等你儿子找到工作,挣得钱全交你手上。”
“你说的倒轻巧!”
刘梅瞪了眼儿子,没好气,
“你以为这钱刮大风来的,让你去地上捡。
咱家也就指望这点钱了,你爹这赔偿金,往后你大姐出嫁,你结婚,丫头上学,那都要花钱的,还指望能用一辈子,真不知谁跑去街道办乱嚼舌头。”
“妈,其实这也不能怪别人”,陈北道:
“人不就是看咱家得了一笔赔偿金眼红了呗,没了就没了,省得让人背后说闲话。
咱自己找个伙计,不求任何人。”
“你这孩子……”
刘梅道:
“本事不大,口气倒不小,我和你大姐也没个什么本事,就会些缝缝补补的活儿,能找什么工作?”
“开个裁缝铺我看挺好的!”陈北随口一说。
“你给钱啊?!”
刘梅无语。
陈北笑了笑,
“等你儿子挣钱的,一准给你们开个裁缝铺。”
刘梅只当儿子是在说胡话了,也不搭理。
陈北道:
“妈,你赶紧做饭去吧,我外头转了一天都饿死了,大家都没吃呢。
你们在这愁眉苦脸,哀愁叹气的,这糊纸盒的活儿还能回来不成?
放宽心点。”
“你心倒是大!”
刘梅撇撇嘴,站了起来,“等着!”
出门去外头厨房做晚饭去了,大姐把丫头一放,起身也跟着出去帮忙了。
因为家里唯一的经济收入没了,这晚饭吃得有些沉闷,陈北心里无奈,也深有感触,很多时候,
真的……金钱能决定不管是家庭,还是个人,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欢乐、忧愁。
他这想劝人两句,兜里空空,再劝说一切都是徒劳、苍白的。
算了,等挣了钱,把钱拍到老爹、老妈面前,比什么都有用。
第二天一早,陈北便早早起来了,一晚上惦记卖车的事儿,翻来覆去折腾到凌晨一两点才睡去,早上起来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都有黑眼圈了。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早饭,刘梅见状,关心道: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啊?”以为是操心昨儿的事,道:
“也不用太担心,今儿我和你大姐去外头找找活儿,现在外面私人的裁缝店、裁缝铺也有不少,看看能不能找到。”
陈北点点头,也没多说,要让她们在家里闲着,肯定是不可能的。
吃完早饭,他这边便出门了,到了租房地儿,杨建军和王学军已经是早早到了,他上去招呼着,
“来这么早!”
王学军道:
“我都早来一个小时了,昨晚都没好好睡觉,陈北,咱现在出发吧?赶紧把车卖掉来钱啊!”
陈北见这家伙猴急样,忍不住笑起,其实他心里也挺迫不及待的,
“你去把车子推出来,咱现在走。”
“好嘞!”
王学军跑回屋里取车去了。
陈北又对杨建军道:
“杨叔,那你一人在这小心些,安全第一。”
杨建军点头,
“你们也是,可别让人抓了。”
“好的!”
等王学军把车推出来,这回也不用走路了,王学军前面骑着,他坐后头,车子往前头巷子口骑行去。
半个来小时后,两人来到东城区的恒阳纺织厂,要论规模、资产,在南阳国有企业中绝对是排第一位的。
七十年代厂子最红火时,都有职工三四千,不过到了八十年代,随着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变,国有厂子一些根深蒂固的问题,已是大不如前,但在南阳这一内陆小城市来说,还是排得上号的国企,目前依旧有员工一千来号人。
这回正值上班点,进入厂区的一色的女工,穿着工装,身材个顶个的好,模样也都不差,三三两两凑一块,有说有笑往里走,可真是养眼。
所以一到上下班时间,纺织厂门口都能聚上一批无所事事,在街头混的小年轻,对着姑娘吹口哨,起哄,乐此不疲,这招数以前他和大军也用过。
王学军把车子停一边,架起,看着门口位置,道:
“陈北,咱来这干啥?都是女工,咱这二八大杠也就男的能骑,还要卖给女的啊?”
陈北道:
“人女工没老公,没对象啊?我跟你讲,这边纺织厂女工有很多都是住在郊区的,平日里上下班都坐公交车,这就有需求啊,兜里也不差钱,搁这售卖最合适。
来,你就在这吆喝两声,一准有人来买。”
第23章 许晴
王学军挠挠头,挺不好意思道:
“陈北,要不你来吧,都是女人,我……我这不好意思。”
陈北翻了翻眼,这家伙平日里吹嘘跟女人怎么怎么撩骚、调侃,一到实战就萎了,鄙视一句,
“就这出息!”
陈北也不废话,上前几步,扯着嗓子叫开了,
“来,各位美女,往这里瞧一瞧,一色新的凤凰牌自行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
是想到什么嚷什么,随口来!
几声美女一喊,不少纺织女工都是循声望来,见两个年轻人搁那站着,边上停辆车子,听这意思是要卖车?
那个高的长得倒是蛮好看的,不过看着流里流气,还叫什么美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心里都是有些小欢喜,是在叫她美女嘛。
陈北这边喊了有几分钟,往这边看得多,不过都没人上来问询,看他俩的眼神都有戒备,估计是把他俩当流氓、小混混了。
又过了五六分钟,终于有姑娘上来搭话了,俩年轻姑娘,也就二十来岁模样,一个道:
“哎,你卖车啊?”
陈北点头,
“对对,凤凰牌的,一色新,你们可以先看看。
大军,把车推过来,让两位美女先瞧一瞧。”
俩姑娘脸都红了!
“好嘞!”
王学军过去把车推过来,架到俩姑娘面前,
“你们好好看看吧,这都刚从车行提出来的,不要工业券,付钱就行。”
俩姑娘一听不要券,眼睛都亮了,对着车子转了一圈,这摸摸那瞧瞧的,看着还是很中意的。
看完一个道:
“哎,你们这车子不会是哪里偷来的吧?不然怎么不要工业券呢?”
陈北道:
“两位美女,我俩可是南阳市本地的,家就住前头那一片胡同,我俩在车行那边有关系,所以能拿到车。”
说罢,从兜里取出一沓发票,递给姑娘,
“来,你们看看,票据齐全,你买了我这车,马上可以去车管所打印上牌,跟去车行买一个样。”
俩姑娘拿着票据给仔细看了看,见没问题,有些心动了,
“那你这车多少钱啊?”
“四百!”陈北伸出四根手指头。
俩姑娘惊呼,
“这么贵啊,车行才卖两百多,你这贵一倍,不要,不要了。”
说罢,转身要走人。
“哎,别走啊!”
陈北给劝住,道:
“两位美女,你们也不看看这什么牌子,凤凰牌的,女士的都要两百多,这男士二八杠车行也要300多,你们不信,自个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