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杜友德接的，听了高云峰的话，杜友德也没有生气。
杜友德冷笑一声，说道：“高总好胃口，杀鸡取卵，这事我说了不算，我得和我们大东镇供销社全体职工商量了才能答复你。”
高云峰硬着头皮说道：“杜副主任，我们县供销社也欠银行钱，我这个总账会计的日子也不好过，若不是情势所逼，我也不会这么着急找你们大东镇供销社要钱，其实不光你们家，除了不欠钱的三家供销社，所有的乡镇供销社我们都会挨家讨的。”
当着杜友德的面，高云峰自然是不会说这是谢福坤的主意，那样他也太没有担当了。
杜友德说道：“高总，那我拭目以待，等着看你向其他乡镇供销社讨债，不过关于我们大东镇供销社的债务，您不用说那么多，都是公家的产业，不是我杜友德个人的，我们也不过是想给大东镇供销社发展一些产业，目前是有点困难，但也只是暂时的，如果当初我们供销社不自己寻找出路，现在早就难以为继了，这话跟上面我也会这么说。”
高云峰也很无奈，谢福坤的这种做法他也是不赞同的，这是杀鸡取卵、饮鸩止渴的做法。
不过黄中海昨天从县里回来，在西柳镇下车了，黄中海是西柳镇的，路过自己家，顺便就回去了。
听杜友德说完昨天的电话，黄中海说道：“想让我们主动交出平塘乡的饮料厂，让他谢福坤下行政命令吧，或者去法院起诉，昨天放了我们的鸽子，以后县供销社开会我们还不去了。”
杜友德也说道：“老黄，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有什么后果都是我来承担，大不了我就申请停薪留职，或者直接辞职也行，毕竟当初是我赞同建设这个平塘乡饮料厂的。”
黄中海知道他的想法，他是不想给江东平泼脏水，也不给谢福坤泼脏水的机会。
黄中海也不想，而且就算杜友德把责任揽过去，如果平塘乡的饮料厂没了，他们大东镇供销社靠着供销社的商场和食品厂，还是维系不了多久。
存在同样问题的不只是他们一个乡镇供销社，如果不是去年县供销批发公司降低了商品的采购价，他们的销售额会更加难看，也许去年就支撑不下去了。
可今年又不一样了，除了江南花月店的竞争，个体工商户今年是越来越多，从服装到布匹，从日杂到五金，江南花月没有的，那些个体小商户全给弥补了。
可以说乡镇供销社在方方面面都没有了原先的垄断优势，现在谢福坤居然还要涨价，那大家还混个屁啊。
这也是江南花月的谢芳泽一找上门说要给大家供货，大家纷纷愿意换供应商的原因。
黄中海说道：“老杜，这件事你也不用操心了，扯来扯去，大家都是供销体系里的，如果县供销社非要收回我们平塘乡的饮料厂，就像你跟高云峰说的，那他们就拿去好了，这厂子不是我们个人的，而是我们为了发展而创办的。”
既然没想到应对的办法，那就不去想了，反正供销社也不是他们家的，县供销社不在乎他们的死活，那就收吧，反正大东镇供销社所有的职工都看着呢。
1997年5月1日，星期四，农历三月二十五。
今天，大丰收农资的各个乡镇店开业，不过江南和花连月并没有去，因为大环境的因素，这次所有店开业都是非常低调的，直接开业营业，没有任何活动。
东南建工的小院。
今天学校放一天假，作为新加入江南小集团的韦珊珊，很有觉悟的去东南建工打卡。
有了自己的圈子，韦珊珊还是比较珍惜的，特别是今天的集体活动，韦珊珊她特别地期待，所以她早早就来了。
此刻，江南才刚刚起床，正穿着睡衣蹲在院子里毫无形象地刷牙，至于李沐颜和林美佳，还有金贝贝和花连月，昨天晚上打麻将打太晚了，还没起床。
江东平在的时候，大家还收敛点，一般不会熬夜打牌。
但江东平和徐长英去了魔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金贝贝她们就肆无忌惮打了大半宿。
韦珊珊进了东南建工的院子，倒也没有人阻拦，东南建工没有门卫，每天早上李师傅过来做饭的时候，顺便就开门了，而且平常也不会有人随便进来。
韦珊珊推车进了院子，就看见蹲在墙角刷牙的江南。
这场面，她也没好意思去打扰江南，毕竟人家不能一口牙膏沫子回头跟你打招呼吧。
放好自行车，韦珊珊自己在院子里看了看，一排小平房，这里估计就是江南他们住的地方了。
靠近门口的地方是东南建工的食堂，里面有师傅在忙碌着，刚刚进门的时候她就看见了。
最让她眼前一亮的还是院子里的小凉亭，真是太有感觉了。
韦珊珊四处张望的时候，江南已经刷完牙了，一回头看见了院子里四处张望的韦珊珊。
昨天韦珊珊就和江南说过她今天想来东南建工和江南他们一起学习，江南也答应了，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早就来了。
至于杜沧澜和林岚，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之后，他们也觉得大家一起学习或许要比自己一个人在家看书效果好。
于是他们决定以后只要江南他们周末在县城的时候，他们就去东南建工找江南他们一起看书。
江南在心里默默地心疼了一把李师傅，多了好几张吃饭的嘴啊，又给李师傅添麻烦了。
江南冲韦珊珊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等江南回屋洗了脸，收拾好了，才出来说道：“韦珊珊，怎么这么早，大家都还没有起床呢？”
韦珊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没事，你们不是有自己学习的小厅吗，以后我要是来得早了，我就自己在小厅看书。”
江南说道：“哦，对了你吃早饭了没有，我们食堂有早饭的。”
韦珊珊大早从家里出来，那个时候她妈还没起床，自然是不会有早饭的。
毕竟是假期，大人也想睡个懒觉的。
江南便带着韦珊珊去食堂吃了自助的早饭。
李师傅已经习惯了江南家孩子多的场面，之前袁主任的杨总经理的孩子不也来过吗，他也只当是公司哪个职工家的孩子，只是这个孩子眼睛奇怪了些，跟波斯猫似的。
吃完饭，没过一会，杜沧澜和林岚就到了，大家一起小厅里看书，一直到十点多，那四只才姗姗来迟。
李沐颜给韦珊珊介绍了林美佳，只说她是江南花月公司汤经理的亲戚，别的也没多说。
当初江南也是这么向杜沧澜和林岚这么介绍林美佳的。
那四只见韦珊珊来了，也没过多的客套，只是打了个招呼，便坐下看书了，这让韦珊珊觉得非常舒服，她不是很会应酬的人，过分的热情反而会让他无所适从。
中午大家在小厅里吃了饭，饭后，花连月还带着韦珊珊去江南花月公司那边转了一圈，这是每个新来的朋友必有的招待项目。
韦珊珊对公司经营构架的事情全然不懂，也就跟着看了个新鲜，只是当她得知江南花月公司那边有谢雨霏的一个房间，她倒是挺新奇的，原来谢雨霏竟然也在这里住过。
她知道花连月和谢雨霏的关系很好，但她不知道她们的关系竟然这么好，而且谢雨霏和江南他们也很亲近。
不过谢雨霏的房间目前是空着的，金贝贝过来的时候，会住在那里。
下午的大家一起看书的时候，金贝贝忽然问起：“韦珊珊，你想考什么大学？”
韦珊珊愣了一下，说道：“这个没想好，不过我打算报考计算机专业。”
江南笑着说道：“原来你对计算机感兴趣，怪不得没事就看VB呢。”
韦珊珊说道：“对了，江南，你不是说你有计算机的吗？”
江南说道：“在我房间里，你要感受一下吗？”
江南的那台计算机，大家都去体验过，除了能打字，大家都不知道还能干啥用。
韦珊珊兴致勃勃的去体验了一把，不过很快就兴致缺缺的回来了。
她说道：“江南，你的计算机没有VB软件啊，可惜了，不过等我上大学了，差不多买计算机的钱也攒够了。”
这话说得，这年头上哪去买软件。
江南说道：“等你上大学了，也不需要买计算机了，大学里都有机房的。”
林美佳说道：“等我们上了大学，计算机就很便宜了吧，五六千就可以搞一台了，不像现在，动不动要一万块，二手的都要五六千。”
韦珊珊一听就来了兴趣，问道：“五六千，能买到吗？”
李沐颜说道：“这里买不到，深城可以，最低四千的也有。”
韦珊珊说道：“如果是跟江南那个差不多的配置，多少钱能买到？”
李沐颜说道：“这个我不懂，韦珊珊，你想要吗，等暑假回深城我帮你问问。”
第418章 下岗潮初现
五一假期之后，就是礼拜五，这年代可没有什么调休，江南他们还得上一天课，然后再放周末，总的来说，那叫一个折腾。
第二建筑公司的常洪亮带着一个项目经理去赣南开发区投标了，之前的报价和方案江南都看了，报价按江南的想法，采用了高利润的方案。
毕竟这里面有很多的不确定性，万一那个设备或者配件的供应不及时，到时候都会影响工期和成本，而且这个项目如果报价太低，可能会有扰乱市场秩序的嫌疑。
中午的时候，江南就收到了常洪亮发过来的传呼留言，江南给他回了电话。
常洪亮在电话里和江南说了上午投标的经过，大概意思就是第二建筑公司中标了，不过报价还是偏低。
第二建筑公司报了1550万，可排倒数第二的那家报了1700万，搞的投资方跟常洪亮确认了好几遍。
项目是5月18日开工，18日还是个礼拜天，估计投资方也是有点迷信。
项目竣工日期就让江南更费解了，11月18日，那时候天气都凉了，冰淇淋厂那个时候竣工，大冬天的生产冰淇淋吗？
不过既然是18日，那开工准备的时间还很充裕，江南把这件事交给了常洪亮。
县一中。
期中考试过后，江南觉得班里的气氛明显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江南又说不上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花连月的话引起了江南的注意。
花连月说道：“你们大家知道吗，咱们县里好几个厂子要改制，据说要下岗好大一批职工呢，咱们班有几个同学的家长都在其中。”
金贝贝问道：“没有买断的费用吗？”
花连月说道：“下岗和买断工龄不是一回事，有一点补偿，但是工龄是保留的，你可以去其他单位继续工作，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总的来说，就是原来的单位没有倒闭了，就是不要你了。”
金贝贝说道：“那人家下岗之后呢，去哪工作呢？”
花连月说道：“自己找工作，听说大熊的老婆就下岗了，你没看班主任的脸色今天不是很好看吗？”
江南说道：“月姐，你这些消息都是哪里来的？”
花连月说道：“唉，下岗的消息已经全县满天飞了，至于大熊媳妇下岗的事，程茜和她同桌说的，程茜她妈和大熊媳妇一个单位，而且也在下岗之列。”
李沐颜说道：“县里的工作不好找吧？”
花连月说道：“可不是不好找吗，咱们现在能有多少民营企业，又能安置多少职工，杯水车薪嘛，我们江南花月在县城不过二三十个人，其中公司那几个人还管着乡下店铺的事情。”
杜沧澜说道：“民营企业用人少，不可能像国有企业那样那么多的部门，一个县供销社，上上下下管理人员加起来三四十人，还有工会社团那些闲人，民营企业怎么可能养那么多人。”
韦珊珊忽然觉得这个话题无趣，说道：“我们聊这些干嘛，好像与我们八竿子打不着啊？”
金贝贝说道：“那倒是，咱们几个人，也就是我爸爸在镇供销社上班，只有我们家担心供销社会下岗。”
韦珊珊说道：“供销社会下岗吗，县供销社不是经营得还不错吗？”
江南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而且现在发展那么快，明天是什么情况谁都说不好。”
韦珊珊说道：“金贝贝，那些都是大人的事，你还是不要操心那么多了，再说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搞不好还会添乱。”
这句话倒是说的不错。
小川商场。
董学红坐在原来毛栋梁的办公室里，双腿跷在了办公桌上，梁家华坐在了他的对面。
梁家华看着春风得意的董学红，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家伙总算是把小川商场接过去了，虽然是承包的形式。
不管怎么样，小川商场已经易主了，以后的事情就和他无关了，毕竟现在小川商场已经不是他负责了。
董学红说道：“梁家华，我今天找你来是你和说一下，你那边给我安排几个职工过来，我们商场整个要收拾出来，里面的货架子全部清空，能卖的全部卖掉，一个都不留，动作要快，我这边给你三天时间。”
梁家华愣了一下，问道：“董老板，你要开超市吗？”
董学红点点头，说道：“当然，商场挣钱吗？”
梁家华摇了摇头。
董学红说道：“所以，你那边尽快搞，我这边还要安排人进来整修，然后是货架进场，收银机进场，还有人员培训，整个弄好了，七一能开业我就阿弥陀佛了。”
梁家华说道：“好吧，我这边尽快安排人去做，只是这个工资？”
董学红说道：“咱们商场那么多职工，咱们不是都接过来了吗，来的你就给他们算考勤，将来等开业了一起算工资，不愿意来的，让他们自己掂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