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神色微变。
来不及和母亲说一声，大步流星走向卧室。
推开门，就看到楚湘儿靠在床头，看着一张日历出神。
那本日历里面，记载着她的生理期。
而这个月快结束了，上面还一片空白。
她应该……也意识到了什么。
看到丈夫回来，楚湘儿把日历藏起来，可越想藏，就越露馅，日历“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两人都盯着那本日历，没说什么，但彼此心里似乎都有数了。
陆野走过来，把日历捡起来，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这么快回来了？”楚湘儿掀起被子，方便丈夫进来，“舅舅找你没事吧？”
被窝里一股淡淡的暖香，袭进了鼻端。
陆野怕自己身上凉，不敢太贴媳妇，“没啥事，就是商量一下过年还要买些什么。”
“舅舅二十多年没在国内过年了，我们一定要办得隆重点，让他开心开心。”楚湘儿往丈夫怀里偎了偎。
不嫌他身上凉。
“嗯。”陆野把胳膊垫她脖子下，心里挺感动。
都说十年看婆，十年看媳。
先有婆婆的付出，才有儿媳的回报。
但无论是他的母亲，还是他舅舅，说实话，乍一出现和陌生人没区别。
但，楚湘儿却都能无私的接纳他们。
只能说爱屋及乌，因为爱着他，而爱他的每一位家人！
陆野把媳妇紧紧拥在怀里，语气里透着心疼，“明天，我带你去水泥厂的医院，找熟人检查一下好不好？”
“恩。”楚湘儿应了一声。
一夜无话。
陆野却失眠了，看着窗外皑皑的积雪。
但愿媳妇没怀上。
不是他不想要娃，而是
生孩子对女人来说，伤害太大了，他们已经有四个宝，没必要让媳妇去冒险了。
怀三胞胎时，楚湘儿孕期的不适，分娩时的九死一生，剥离之痛，他至今历历在目，心胆犹寒。
所以自己平时特小心，只差去结扎了。
结……扎？
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就压不下去了。
为了长治久安，为了媳妇的身体，他就扎了吧！
……
翌日，吃好早饭，陆野就给江越打电话，喊他把B超室安排好，等他们过去就可以查了。
不需要任何医生，楚湘儿自己就可以给自己查。
只要有他在旁边辅助就行，这样可以更好的保守秘密。
因为……超生是不允许的。
这年头，是买不到验孕试纸的，有没有这东西都难说。
只能通过超声波检查。
但江越家里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打到他单位，才知道他陪白牡丹去医院了。
白牡丹已经到预产期，但一直没有要生的意思，家里人干着急没办法。
江越的医术非常了得，但也束手无策。
胎儿不愿出来，他有啥办法。
好好的，总不能去剖腹挖子。
何况白牡丹一直怀疑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就更不愿剖了……
楚湘儿做了一些白牡丹爱吃的菜，放在装冰糕的保温里，准备带过去给她吃。
菜里都放了小茴香，还切了一个菠萝。
这两种食材，吃了可以让胎儿加速进入分娩模式。
雪还在下。
兰锦撑着伞，送儿媳上车。
“我的儿，你千万别多思多虑，一切都有妈呢！”
“我知道了妈，回屋吧，外头冷。”
“好。”兰锦把车门关上，目送儿子儿媳离去。
斜对面的电线杆上，贴着标语：
要想富，少生孩子多养猪。
“奶奶，爷爷又耍赖！”屋里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陆敬再陪宝宝们玩，他玩不过孩子，确实有时候会耍赖的。
孩子多，好热闹、好喜庆啊！
“奶奶来了，谁耍赖，奶奶就收拾他。”
兰锦撑着漂亮的蕾丝小黑伞，走回了屋里……
秦仁凤带着儿媳在门口扫雪，听到兰锦语气里都是幸福，把扫帚一扔，不干了。
“全村就她一个人当奶奶啊？看她把孩子惯的，家里趁个金山银山，以后也得败完！”
她的话里都是酸味。
想孙子想疯了，把气撒兰锦身上。
“妈，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陆旭阳穿着半长的黄棉袄，躲在屋檐下避雪，闻言立刻反驳母亲。
“是啊妈，别这么说，二婶对咱们不薄。”儿媳楚小青也柔声规劝母亲。
“你给我闭嘴！”秦仁凤勃然大怒，把扫帚砸的儿媳的脚下，“还不都怪你，结婚那么久了，肚子里连个动静都没有，你要是一个不会生蛋的母鸡，我们家娶你有什么用啊？”
儿子说她没事，但儿媳妇想骑她头上，门都没有。
兰锦对她是厚是薄，她能不清楚？
她只不过是因为嫉妒随口说了句，要让她正面去刚兰锦，她是不敢的，而且她并不讨厌兰锦，只是话赶话。
“看把你能的！蹬鼻子上脸的东西！”
秦仁凤继续训斥儿媳，“你要是跟湘儿那样能生，你就是骑我头上，我也认了！连最起码的功能都没有，你有什么底气，有什么话语权？”
“够了！”陆旭阳大声一吼，从房檐底下冲出来，想来护自己的媳妇，谁知半路滑倒了，摔了个大马趴。
他这一摔，把不远处玩雪的几个小男孩惹得哈哈大笑，蹦跳着过来看热闹。
几个瞎溜达的大人，也围了过来。
“你看看，你就是克夫，把我儿子克倒了。”秦仁凤又赖儿媳身上了。
总之，变着法儿的找茬。
楚小青抹了一下眉梢的雪花，一把丢下扫帚，转身走了。
“小青！”陆旭阳从地上爬起来，追上了媳妇，“别生气，是我妈太过分了！我替她向你赔不是，你嫁给的是我，不是她，别管她，好不？”
能不管吗？
楚小青眼里闪过泪光。
婆婆让她扫雪，不让她丈夫扫，陆旭阳就听了，呆屋檐下看着，她心都凉了半截。
陆旭阳对她是不错，但他大脑的遥控器，掌握在婆婆手里。
这个年不好过啊！
“我回娘家了，你们好好过吧！”
“小青，跟我回去吧，你的娘家已经没有你的屋子了，你回去又住在哪里呢？”
陆旭阳问。
楚小青脸色一变，眼睛也失去神采。
没错，她嫁了之后，她原来的房间就被嫂子要去当鸭舍了。
诶，同样是嫁女儿。
楚湘儿嫁了五年多了，家里还给她留着闺房，而自己……
回去吧！
楚小青没再坚持，跟着丈夫往回走。
“有本事你就走啊，别回来，我儿子有四合院，不愁找不到会下蛋的鸡。”
秦仁凤抢白道，“是不是觉得陆野能护着你？可惜陆野娶的不是你。”
“别扯人家，不然人家发火的时候，你又受不住。”楚小青冷冷的回了一句。
然后捡起扫把，继续扫雪。
所幸陆旭阳陪她一起扫，偶尔还会拽过她冻得发木的手，放在唇边哈哈气。
楚小青心里舒坦一点了。
秦仁凤气走了，边走边说，“我只想要湘儿那样的儿媳，如果湘儿是我儿媳多好……”
围观的人都笑起来，“那你首先得生出一个陆野这样的儿，哈哈。”
……
陆野夫妇开车到了水泥厂医院，远远就看到江越正在陪白牡丹散步。
天气这么冷，白牡丹却走得头上冒汗。
肚子那么大，身体负担重啊……
“牡丹，你当心点！”楚湘儿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地上滑，雪都冻上了！”
“哟，楚美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