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命运的引导,以一种玄妙的方式发生。
比方说,此刻诺兰此刻眺望月色,突然有了一种孤单寂寞冷的感觉,随后升起了想要趁着月色皎洁,去夜店泡泡妞,渡过一个暧昧而迷离之夜的想法。
命运三姐妹降临于诺兰身上,试图引导诺兰走入正道,作用是有的,起码这几天的诺兰安分守己了许多,老老实实待在空无一人的学校里看书学习。
但此刻,东风压倒西风,血月占据了上风,诺兰立刻变得不安分起来了。
受血月的诱惑影响,诺兰换了一身衣裙,踏在阳台围栏上,纵身一跃,便化身为猎艳雌魔,急不可耐的出发了。
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无非就是去寻欢作乐而已,但别忘了,诺兰并非孤身一人,在神话仪轨中,她象征着太多太多的人,她的一切举动,都会被仪轨放大到整个世界,缔造深远而不可测的影响。
命运三姐妹降临,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镇压诺兰的欲望,让其依正轨而行,而血月要做的同样简单,那就是让诺兰放纵欲望,最终让一切渐渐崩坏。
一切,皆只是一念之间的抉择,凡人只是权衡着这一念抉择带来的后果,而神魔,却在争夺这一念间的主导权,某种意义而言,这也是众生畏果,菩萨畏因这一句话的诠释。
而此刻的另一端,灵异歌舞片依旧上演着,徘徊在疯狂边缘的老巴尔,肆意狂舞,将场中所有人都强制带入到了这场诡异而疯狂的舞会中。
没有人可以停下来,层出不穷的诡异攻击接踵而至,一旦停下来,必会永堕炼狱,万劫不复。
而老巴尔在这场舞会中,愈发的疯狂,渐渐的,他发出了癫狂的笑声,虽然神情癫狂,但眸子却变得越来越明亮,仿佛有无穷的智慧在其中闪烁,而与此同时,他的攻击也愈发玄妙。
那些由邪祟演化而成的乐器不断演奏着,音乐在老巴尔的指挥之下,渐渐演化为一种玄妙而复杂的法术仪轨。
周围的房屋在法术的力量下崩塌,残砖断壁重组为诡异而畸形的建筑,地面震颤,泥土供起,演化为餐桌与椅子,树木蠕动着,演化为一个个侍者,灵界中的邪祟随之而来,趴在餐桌上,化作诸般诡异的美食与饮料。
精致的场地,优雅的音乐,得体的侍者,美妙的酒水食物,一切皆很符合上流社会对舞会的定义。
“不可能,这不可能!”
见到这一幕,帕洛商会的那些强者,有些已经心态崩了,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幕代表着什么。
凭借自身灵性重造万物,要达成这种境界,需要的不仅仅是力量,而是修者对万事万物极致的认知,简单点来说,这是位于凡尘顶点的贤哲级才能做到的事。
莫夜煌举着手扶摄像机,穿梭于战场中,拍摄着这一切,虽然他姿态悠然,但眼神却牢牢的锁定在老巴尔身上,而这种注视,并非只是落于物质层面,莫夜煌甚至以自身的超灵觉,直接潜入老巴尔的大脑内,窥探着其心智。
老巴尔虽然以愚者之姿,推迟了深渊图谱的修行进度,但他终归无法完全抵抗血月的侵蚀,刚开始的时候,老巴尔只是吸摄了一些有关于盗窃的疯狂智慧,还没什么问题,但一旦真正战斗后,他接连摄取了舞蹈,魔术,灵修等等疯狂智慧,这导致他的理智不断跌落,直至越过一个危险的阈值。
就好像水往低处流这个定理一样,当老巴尔的理智跌倒一定程度的时候,已经不是他要不要摄取疯狂智慧的问题了,而是灵界中的邪祟像是嗅到臭肉的苍蝇一样,不断向老巴尔靠近,导致事态的恶化开始急剧加速了,无数灵界邪祟化作疯狂智慧,源源不断的注入老巴尔的脑海。
莫夜煌关注的就是这个过程,某种意义上来说,此刻的老巴尔身上正在发生一场伟大的“奇迹”。
经验,是智慧的沉淀,而智慧,是认知的体现,而认知,是生命的奇迹。
老巴尔通过血月的馈赠,直接越过了认知学习,智慧沉淀的过程,直接拥有对应相关技艺的经验,而每一份经验,背后都是某个逝去之人数年乃至于数十年的智能积累。
盗窃,舞蹈,魔术这些技艺,还局限于“技术”的领域,而灵修,医学,哲学这些技艺,则变得更加深层次,是一种探究天地至理的方法,但时间是公平的,不论是天才还是凡人,精力都是有限的,只能选择一个领域深入的走下去。
而现在,无数领域的知识,以疯狂智慧的方式,化作风暴,强势注入老巴尔的大脑,不断碰撞着。
也就是说,老巴尔贫瘠的大脑,正在无中生有一般,发生了一场超越想象力极限的智能大爆发。
这种智能大爆发,是一种几何膨胀的裂变递进,因为这本就是智能的演化过程,一种智慧+另一种智慧,有时候并不等于二,而是三,或者是十。
在地球现代,一些高尖端的大工程,需要聚集方方面面的人才,而这些人才聚集在一起,在项目中共同工作共同交流,便很容易形成一种科学层面的智能爆发状态,导致科学论文爆发性增长,科技出现一定层面的进步。
虽然到后来,这种科学智能爆发的状态,已经成为科学家骗取国家进行超大额投资的一种借口,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科学智能爆发状态的确存在,也的确有着作用。
而现在,这种智能爆发状态,局限于一个人的大脑之中,能够诞生什么,莫夜煌自然很感兴趣。
此刻的老巴尔,虽然徘徊在疯狂的边缘,但“灵感”属性被恒定在+999之境,每一秒钟都处于“我懂了”,“我又懂了”,“我TMD的又双懂了”这种状态,但是,他到底懂了什么,却很不好说。
也许是鞋带的十三种方式,也许是某个哲学问题的推导方式,又或者是如何用手工DIY一个手办。
血月是混乱而疯狂的,而因血月而来的智能大爆发也是如此。
但是,庞大的漩涡搅动着,总会有几朵造型别致有序的水花跃起,让老巴尔的手段愈发神通广大,甚至触及到了贤哲之境的一些威能。
如果老巴尔能够长久沉浸在这般智能大爆发中,他终将成为通晓一切智慧的全知之人,只可惜,这并不现实。
修炼血月之道,能够减缓自己的修炼进度,已是不俗之姿,同时也是凡人所能做到的极致了。
若是能够在修行血月之道时保持自身修为停滞,这已经是圣贤在世了,因为这代表着自身之理智,在血月源源不断的侵蚀下岿然不动,
如果修行了血月之道,修为还能倒退,这更厉害,不管有没有大家族未婚妻悔婚什么的,这都妥妥的在世仙佛,因为这代表着这人居然能在意志层面,正面击败象征毁灭大道的血月。
而要成就通晓一切智慧的人,需要的,起码都是圣贤级的资质。
老巴尔并不具备这般资质,他的神情愈发癫狂,象征着他已经愈发的跌落到血月的深渊之中,但他的眸子却愈发明亮。
哪怕是疯狂的智慧,但那也是智慧,在这智能大爆发的阶段,仿佛回光返照一般,老巴尔清晰的察觉到了处境的不对劲,也通过自身那每秒都在不断加速膨胀的智能,推测出了自己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不断增长的智慧,将会突破肉体的极限,甚至反过来支配我的肉体,因为我的肉体已经成为了阻碍智慧继续增长的累赘。”
老巴尔很冷静,爆发性的智能增长,带来了思维的跃迁,这种跃迁是全方位的,在这短短的一两秒时间内,他甚至仅凭着思维的想象,完成了一次思维模拟实验,验证智慧突破肉体极限后将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在无限的疯狂智慧压迫下,仅仅凭借人类那贫瘠的大脑,已经不足以承载这无止境剧增的疯狂智慧,所以,他需要更多的“大脑”来承载智慧。
异变开始时,他的身体将会溶解,这种溶解是从里到外的,紧接着,他全身的神经将会剧烈的异化重组,神经结合血肉,以节点的方式,生成一个又一个的“分布式大脑”,用来承载那不断增加的疯狂智慧,从外表来看,这是一种近乎章鱼腕足般的构造。
眼睛,嘴巴,耳朵,骨骼,五脏六腑,内分泌系统,这些落后的人类生理结构,皆已经没有必要存在,只需要这些分布式大脑为核心构筑而成的触手就行了。
他将抛弃人类的一切,升华为无数个分布式大脑结构形成的触手,组合而成的“终极大脑”,以此来承载那不断暴增的疯狂智慧。
老巴尔评估了一下,发现这是一种非常完美的形态,一旦进化到这一步,他将拥有近乎凡尘无敌的力量与智慧,但同时也会有一定的麻烦,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彻底蜕变为一种以“智慧”构筑而成的崭新生命形态,他需要源源不断的进食外在的智慧,简单点来说,就是吞噬别人的大脑,来保持自身的智慧不会僵化。
不过,老巴尔并没有在意这个问题,因为,为了超越人类,这些代价都是必须的。
而在即将蜕变的最后一刻,老巴尔骤然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是为了超越人类,才站在这里的吗?
“不,并不是,但我又为什么而站在这里,为什么而承载这些智慧的呢。”
智能大爆发的老巴尔,第一次以一种超然的角度,梳理着自己的人生,审视着自己在人生之中的每一个选择。
贫瘠的人生,没有任何可以值得一提的地方,乏味而沉闷,即便人生中曾经有过一些机会,但也因为自身的愚蠢,从而错过了,或者说,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曾经有过改变人生的机会。
这乏味而沉闷的人生,并没有持续到永远,三天之前的一场祸劫,赔偿的那半年收入,成为了压垮人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需要钱,需要一笔足以救治儿子,一笔改善自己的家庭所面临处境的钱,最终,他站在了这里。
“我需要的……是钱吗?”
老巴尔抚心自问,却在不经意间摇了摇头,以他此刻的智能,即便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也自然而然的通晓了经济学的许多概念。
钱的本质上只是一堆纸片,一堆金属,毫无意义可言,只是人与人的互动,赋予了这些毫无价值的东西一些约定成俗的信誉,同时,让这些信誉充当等价物,以此为媒介交换一些资源。
“我需要的不是钱,因为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哪怕获得了一大笔钱,又能如何呢,辞去卑微的石雕工人工作,搬离三教九流混杂的贫民区,前往相对干净的平民区,找一份更体面的工作,然后承担着更高的生活成本,只是为了让自己,乃至于家人成为一个体面而光鲜的中产城市人?
如果是以前,老巴尔也许会觉得这就是自己的目的,因为以前的他,不会去想,也想不明白这些问题,但现在,他却想的前所未有的透彻。
即便成为一个中产城市人,也并没有改变什么问题,一场不期而遇的灾难,也许瞬间就会让那光鲜的体面彻底烟消云散,最后的结果,还是会回到今天。
“我需要的不是钱,而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改变自己以及家人命运,不会重堕今朝困境的机会。”
淡淡的询问,回荡于老巴尔的思维中,此念一起,那每一个瞬间都在裂变膨胀的混乱爆发智能,宛如有了主心骨一样,从混乱向着有序蔓延。
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只是老巴尔一个人想过这个,自从智慧生命诞生以来,古往今来一切智慧生命,皆或多或少思考过这个问题。
贫穷者渴望变得富有,富有者渴望变得有权,有权者渴望执掌最高,而执掌最高的权利之人,渴望着将自己的权利永恒的维持下去,无数的渴望,最终形成了一个亘古长存的问题。
老巴尔转念一想的这个瞬间,他仿佛化身为平民,小偷,舞者,魔术师,灵修师,医生等等奈瑞文明历史上所有职业者,以他们的角度,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社会背景,不同的地位去思索同一个问题。
这是一个跨越了时光界限的古老问题,也是一场跨越了岁月界限的漫长思考。
最终,老巴尔的思维定格在一个画面中,这是他不久前才看到的画面。
庞大而繁华的金雀花王国首都,大半的地方,皆被笼罩在黑暗之中,那是被生计而困的平民所住的地方,而在另一端,富人区与贵族区灯火照彻,他们通宵达旦的作乐。
当老巴尔的思维定格在这一个画面时,不远处举着手扶摄像机的莫夜煌,骤然笑了。
混沌,是万物崩陨的象征,但同时,也是万物重塑的象征,因为,有一些特殊的可能性,不会在秩序中孕育,只会在混沌中绽放。
“你们知道吗?有些人脑海中的困惑与绝望,流下的泪水与鲜血,并不是因为他自身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个时代赋予的沉重磨难,有人将之成为秩序与法律,有人将之称为社会不可避免的现象。”
老巴尔骤然低语着,声音虽低,听起来也有一种温文儒雅的风范,但却蕴含着一种邪魅的力量,悄然无息渗透到别人的心灵之中,那些商会的强者,还有帕洛聆听此言后,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沉重的悲沧感。
帕洛猛然喝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巴尔缓缓张开双臂,如同即将拥抱整个世界,语气悠扬而高昂的说道:“我将成为混沌的救主,撕裂这个秩序的时代,带来混沌的福音,让尔等知晓,永恒的正与善终将降临。”
血色的光辉,从老巴尔身上绽放,在其背后幻化成一只又一只的血色羽翼,这些血色的羽翼宛如映射另一个不可名状世界的媒介,无数眼珠子依附在羽翼之中,从另一个世界窥探着人间。
虽是凶邪,但也神圣!
最后的一瞬间,凭借膨胀的超级智能,老巴尔想清楚了自己的欲求,然后,他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他没有遵循疯狂智慧带给他的指引,没有蜕变为那完美的疯狂智慧生命体,而是蜕变为另一种形态。
帕洛商会的那些强者中,心智不坚的几个人,此刻已经跪了下来,疯狂的颤抖着。
因为,他们脆弱的理智,招来的不可名状的恐惧,而这种恐惧成为了钥匙,指引着他们窥见了更多的真实。
他们看见,老巴尔背后的阴影,向着地底蔓延,犹如延伸到深渊之中,而后,这影子如同一颗种子,正在不断的生根发芽,不断的蔓延生长,渐渐,在地底的深渊之下,生长为一颗庞大的倒生之树。
这倒生之树不断膨胀,无数的枝桠狂乱的蠕动着,渐渐演变为另一种形态,一种畸形的,混乱的,但却凝聚着无穷智慧的形态。
当他们直视这一幕时,双眼不自禁留下了血泪,面孔极端的扭曲,但却露出了某种明悟之色,仿佛彻悟了什么天地至理一般。
疯狂的智慧,从灵界中流露而来,冲刷着他们的思维。
这是老巴尔做出的抉择,他没有以无穷的疯狂智慧成全自身,而是以自身为媒介,将这些疯狂智慧慷慨而无私的分享给别人。
正端坐在神国王座的智慧源泉,骤然睁开了睿智而苍老的双眼,俯瞰着凡尘,因为在这一瞬间,察觉到一个庞大的共鸣回荡于凡尘之中。
这种共鸣,是神话存在将自身的灵性通天塔,凝聚为庞大的象征奇迹,以此晋升主神时,与虚空产生缔结的链接涟漪。
如果是在以前,出现了这种共鸣,代表奈瑞世界的主神又多了一位。
但在此刻,智慧源泉清晰的察觉到,这共鸣与主神诞生没有任何关系,因为这共鸣并非回荡于虚空之中,而是回荡于灵界之中。
“让血月孕育出主神,与吾等虚空主神对立,手段倒是挺狠的,这就是你这位域外之仙,对奈瑞世界未来的期许吗?”
智慧源泉目光平静,只是凝视着凡尘,不知道再想什么,但眸子最深处,却有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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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推荐朋友的一本书,书名《我,诸葛孔明,一介莽夫》,虽然是个“萌新”作者(笑),但书的质量一贯都很好,简介如下:
长坂坡前,有一人单枪匹马,鏖战于曹军阵中。
就见那人头戴纶巾,身披鹤髦,颈插羽扇,胯下追风赤兔马,右手青龙偃月刀,左手龙胆亮银枪。
腰背一位银甲白袍的将军,那银甲白袍的将军身后还背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那人就这般背着一人一婴儿,力战曹军众将,威武勇猛,七进七出,视曹军百万之众如同草芥。
曹操于中军见到此人,所到之处,威不可当,急问:
“军中战将可留姓名!”
那人羽扇纶巾,浑身浴血,仰天长啸道:
“吾乃卧龙诸葛孔明也!”
267.智慧树下你和我
莫夜煌也在此时抬头,眺望虚空,仿佛察觉到了智慧源泉眼神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对莫夜煌的手段感到赞赏,也对老巴尔的崛起感到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