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中发生的哥布林无惨事件,不用多提,结果倒是很明显的,经过几位猛男费劲唇舌的热情说服后,这些哥布林最终还是屈服了,和身为驱山巫教劳务中介公司分部经理的刺客,签订了劳务合同,从哥布林转职为哥布林武道元神,和那几位猛男贫民组成了强而有力的同事关系。
莫夜煌依旧蹲在这里,目睹了全过程,然后完事后,他问了那刺客一句;
“绑架天人后,以这般手段强迫天人转职,你觉得自己所做之事是正确的吗?”
那个刺客挠了挠头,然后一如既往的憨厚说道:“这个的确有点过分了,不过,眼下这个情况没办法的了,老会长曾经说过,如行刺客之道,必要之恶,我们从不假手他人。”
莫夜煌又问道:“也就是说,你相信自己所做一切之事是正义的吗?”
刺客点点头:“当然相信,看看这些贫民,他们需要这份正义。”
刺客虽然憨厚,人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但眸子中,有一份别样的坚定。
有些理念,刺客这种基层办事人员,比谁都相信,因为,身处在贫民窟这般地方,顾盼四望,若无这般理念,何来出路。
莫夜煌依旧只是点头,但也没说什么。
刺客这般行事,不可能不露出马脚,掌控领地的那些天人,排查了所有驱山魔教可能窝藏的地点后,最后还是将目光放在了贫民窟中。
即便这个刺客已经想尽办法,但终归还是徒劳的,大批精锐天人的追查与围剿,刺客最终被迫舍弃了贫民窟这个基地,然后狼狈的在包围圈中冲杀着。
天空下着雨,还有淡淡的雾气笼罩,而这般天气,虽然对刺客的逃亡有利,但这般天时之利,也难以弥补实力的差距。
浑身皆是厮杀突围时留下的鲜血,刺客的步履愈发踉跄,身影也是摇摇摆摆,而在背后,喊杀声不断,追捕的天人正在追踪而来,但这般追踪之势,却显得有些微妙的迟缓。
刺客虽然伤痕累累,但他背后的武道元神们,却空前的喧嚣着,他们皆已被血月之力彻底腐蚀,化作扭曲不定型的蠕动黑泥,已经初步具备了邪魔之形,而这,是堕落的最后征兆。
正是因为堕落在即,这个刺客的力量不正常的暴涨着,不断突围的过程中,杀的那些天人有些胆寒,所以天人们不自觉放缓了追捕之势,期望活活拖死这个孤身的刺客。
莫夜煌依旧跟在刺客的身边,淡淡问道:“后悔吗?”
刺客却仿佛听不到一般,低语着:“我已经交代了那些兄弟们,让他们把罪名推到我身上,然后摆脱嫌疑,老艾林一家已经修成了武道元神法,他们也记下了贫民窟互助会的纲领章程,他们可以以刺客的身份,继续我的事业……”
堕魔在即,刺客双眸已失神,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间,皆是自己留在贫民窟中的一些安排,但话语出口,声音已经自然而然变得含糊起来,带着的诡异颤鸣。
而这般异变也不仅仅局限于声音,那些化作黑泥的邪魔武道元神,开始腐蚀着刺客的肢体,让他的血肉也开始扭曲异变起来。
但这个时候,不断堕入混沌领域的刺客,却缓缓认知到了莫夜煌的存在,意识到有一个伟岸而诡谲的存在,一直立于自己身边,只是,认知道了也没用,因为,刺客那扭曲而崩溃的心智,已经无法做出逻辑性的思考了。
莫夜煌在此时,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觉得,魔鬼的事业,会成功吗?”
刺客的眸子空前的闪耀着,仿佛其中燃烧着火焰:
“会……一定会!”
言罢,刺客便倒下了,身体彻底异化,蜕变为邪祟之魔,虽然已经彻底蜕变,但却仿佛被一股执念支配着,没有逃走,反而停留在了原地,不断发出混乱呢喃,但如果细细聆听,却会发现,那似乎是一个呐喊,一个没有不甘,却充满着狂热的呐喊。
而在远方,贫民窟中的许多人,仿佛聆听到了这个呐喊,不约而同的抬头。
莫夜煌缓缓点头,凝视着刺客异变而成的邪魔,低语道:“既然你觉得一定会成功,那么,就一定会成功,我以魔鬼之王的名义保证!”
而后,莫夜煌缓缓抬起头,看向不远处,一群身披白袍的刺客,穿越了迷雾,抵达了这里。
他们看见了化作邪魔,在原地蠕动着,依旧发出呐喊的刺客。
白袍刺客中其中一人走上来,举起手,和那只邪魔伸出的触手一拍,如同交接工作。
“兄弟,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化作邪魔的刺客,化作一道魔光,没入了这个白袍刺客的背后,成为他力量源泉的一部分,而后,这群白袍刺客,拔出长剑,向着艾米领,也向着那些追来的天人追兵杀去。
其势,一往无前!
361.神与魔的基层调研
有些事情,虽然是莫夜煌在努力推动,但最终的结果如何,他说了也不算。
所以,莫夜煌这才深入基层,亲自询问这些一线工作人员,询问他们的想法,因为,有些事情,莫夜煌说了不算,他们说了才算。
邪魔,在常人的印象中,那都是心性猖狂,无恶不作,顺风浪,逆风逃,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货色,LV99的邪魔都可能被LV1的新手村勇者干掉。
事实上,邪魔也的确大多是这样的人,但人道多艰,世事难为,而若真要与时代博弈,开辟那滔天的大事业,纵是邪魔,也必须行正道。
何为正道,有理念,有信念,有坚持!
金雀花王都,本就处于时代的下风,若是培养出来的邪魔,没有这般行正道的气魄,还是那种顺风猖狂浪,逆风夹尾逃的货色,那么,即便莫夜煌亲自出手,也终是难逃覆灭之劫,谈何逆流,与虚空诸神比肩而立,开辟时代潮流。
而这番深入基层的结果,还是让莫夜煌很满意的,那些作为王都利刃,潜伏于各处的刺客们,真的相信自己所做之事是有意义的且正确的,继而于此萌发了信念与坚持。
有信念与坚持,才能不惧牺牲,慷慨就义。
而那在他们心中燃烧的火焰,便是气!
一腔滔天业火气,敢叫凡尘落红莲。
光有这一腔业火气,其实还不足,但那些刺客落于各地,便推行王都的共和理念,也推行着武道元神法,便是为这股燃于人心深处的业火气,开辟了一条前进的方向。
如说业火气,是水,那么这般前进的方向,便是水道。
大水顺着水道而滚滚流动,便是河,也是运。
气运,因此而来!
莫夜煌屹立于大地之上,以魔尊的视角观察天地,便发现一道道色泽嫣红,犹如火焰般的光流,由王都而勃发,化作彩虹,向外延绵,虽是火相,却是坚韧磅礴。
那源自于王都贫民窟的那一把尘世魔火,已经从王都中蔓延出来,那些曾经的贫民,或者平民化作刺客,承载着这火焰,向着王都以外的四面八方燃烧而去。
即便天地之中,那由战神奏响的天地之鼓,依旧不断发出战争的宣告,但那熊熊燃烧的尘世魔火,也渐渐发出了不逊于此的爆燃之音,两种冥冥之音,已经有相互抗衡之势。
神人相争之势,已经彻底注定。
王都的邪魔气运已铸,甚至开始爆发,有许多事情便随之注定,有许多英杰会应运而生,屹立于邪魔阵营,为神话末劫之大业而奋斗。
不谈气运玄学,这也是正常的事实发展,改制后的王都一扫往昔的封建陈腐迟缓,动用一切力量对外动武,以各种方式收复天人之乱时失去的领土,这般大风大浪的大争之局,自会磨砺出很多可堪一用的各方面人才来。
原因很简单,具备完善的根据地,有着源源不断的人口补充,有各种任务的磨砺与挑战,有完善晋升空间与渠道,自然不会缺乏人才。
艾米领在内有贫民内应,外有在刺客公会以及驱山巫教的夹击,终于还是被王都收复了,执掌领地大权的天人一族狼狈而逃,但没逃出多远,便被王都派来的军队包围,大半被擒下,小半逃出生天,向着更远的领地撤去。
艾米领刚被王都收复时,还是有些人心惶惶,担心王都进行清算,但身为金雀花共和国第一任执政官的老会长,在政治方面甚是敏锐,并没有对艾米领进行大清算。
天人执掌艾米领大权的时间终归太短了,并没有铸就相应的政治权威,简单点来说,人们还没适应天人的统治,所以处理起来也较为轻松,老会长只是从王都这边派出了许多官员,前往艾米领搭建相应的共和框架。
一个又一个的政府职能部门机构搭建起来,彻底掌控了艾米领大大小小的事,但这对艾米领而言,并不是坏事。
在贵族统治的时代,一个家族掌控着领地的大小事务,管税收财政的,管经济建设的就是那么几个家族事物官,外带一小批狗腿子,即便天人统治了艾米领,也基本上沿用了这个框架,说到底,权利还是落在极少一部分人手中。
而共和制却并非如此,权利并非归于某个人,而是归于政府机构本身,一个专门管理某项事务的部门机构,编制最少就有几十人,可以容纳的贤能之材就更多了。
所以,艾米领进行相应的共和改制后,不仅没有大清算,反而大肆提拔,反倒让更多人上位了,即便是在天人之乱时期得利而上位之人,王都那边也容忍了,当然,岗位的侧重调整自是题中之意。
至于原本统治艾米领地的那个贵族家族?
金雀花共和国派来的人没提,民众也就自然而然的没说了,不过,后来一段时间,据说有自称拥有艾米家族血统,艰难躲过天人之乱的幸存者冒出来,希望重建家族。
不过,经过王都派来的专员鉴定后,此人是骗子,即便这个骗子拿出了艾米家族全部的贵族血统证明,以及往昔贵族元老院的血统认证书,甚至在艾米领当地还有很多人认识他,但这个人的的确确是共和国认证的骗子,童叟无欺。
至于这个骗子最后到底去哪了,就没人得知了,也没人去关心。
不论是执掌共和国的掌权者,还是那些被提拔到政府部门机构里的平民公务员,皆不希望有人冒出来对他们分配权利的方式指手画脚,所以,骗子只能是骗子。
贵族的时代,还是渐渐走向了消亡了,迎面走来的,是共和的时代!
而迎接了共和改制的艾米领,也迎来了久违的商机,成为共和国第一代财政部部长的帕洛,毫不迟疑推出了一个强有力的经济刺激计划,帕洛商会以贷款的方式,让艾米领恢复工厂的运作,生产出足够的产品,销往王都,以此重启艾米领,以及王都的商贸经济链条。
当然,其中也是存在着一些麻烦的,执掌艾米领大权的天人一族,虽然被干掉了,但艾米领附近还是有天人存在,甚至数量众多,这个时候,便是驱山巫教出场的时候了,巫教的高手秉持黄大根的行事作风,深入各个天人部落中,通过拳头,和天人们签订了各式协议。
有一点是不得不承认的,以王都目前的实力,还无法扫除那比全人类总数还要多上十倍的天人,承认天人的生存权,是王都不得不做的妥协。
但秉持邪魔之道行事的金雀花共和国,虽然承认天人的生存权,但在这方面的态度,也绝不会与神一致,给与天人生存权,承认他们有权利生活在四野的同时,王都也要求天人配合人类的发展权。
简单点来说,天人有权利居住于森林中,但当人类需要的时候,天人必须砍伐树木,挖掘矿藏,向人类提供资源,或者进入人类城镇务工的方式,来换取自己的生存权。
神对万灵一视同仁,以神之权威为核心,让万灵万族中各安其位,而人类则是以人类社会为主体,兼收并容万灵万族。
两种秩序,一种代表神话时代,一种代表着神话末劫,到底哪一种能够成为世之主流,在现在还无法下定论,但不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世界的动荡以及改变。
为了协调人类与天人的种种问题,共和国也提拔了不少天人,成为了共和国的公务员,在磕磕碰碰间推动着时代的发展。
一个月后,莫夜煌依旧逗留在艾米领中,他立于车站,拿着一个面包以及一杯饮料,慢悠悠的吃着,像是一个正在等车的上班族,看着哥布林骑着小型的三轮车,慢悠悠的骑着,一边骑,一边喊道:
“卖报纸了,卖报纸了,共和国又收复了一个领地,正在改制,受此行情鼓励,木材价格飞涨,树精资源开发公司行情大涨,估值暴涨一倍,树精一族族长兼开发公司董事长表示,森林树木资源紧张,又正逢行情大好,价格暴涨是正常的,绝不是树精一族刻意囤货惜售,同时谴责森林盗猎者无耻,并已向警局报警……”
莫夜煌招了招手,骑着三轮车的哥布林便停了下来,从后面的包裹里抽出一张报纸给莫夜煌,莫夜煌掏出崭新,还有油墨香味的共和国纸钞,递给了哥布林。
莫夜煌打开报纸,随便看了看,上面的时事新闻不多,大多是经济新闻,公司广告,政府公告,民众讣告以及招工启事,后者更多,几乎占据了一整个版面。
扫了两眼后,莫夜煌随手把报纸递给隔壁,一只袅绕着淡淡光辉的手,接过了这张报纸,而这只手的主人,正是五大主神之一的净世之光。
作为主神的,已经抵达了和光同尘之境,若是不愿,即便立于凡人之侧,凡人也察觉不到的存在,所以,便堂而皇之的立于车站,一边看着报纸,一边淡淡的说道:
“说实在,当初你指着那坨名为黄大根的玩意,说是新时代的希望,我是不信的,但眼下看来,还的确有几分道理,就凭那个黄大根,倒真的开创了不小的局面。”
以净世之光的眼光,自然知晓黄大起到的作用。
眼下共和国开拓出的局面,几乎是黄大根一双拳打出来的,在当前这个时代,也许还没有多少人能够意识到其中的意义,但在后世,凡是想要研究这个时代,就必然绕不开黄大根那弑神的驱山魔拳。
莫夜煌的目光落在街边,身穿警服的员警,正在巡查四方,而这些员警的背后,有一些不可名状的影子若隐若现,这是他们的武道元神,凭借这武道元神,即便天生拥有超凡之力的天人作乱,他们也能迅速镇压。
这些员警皆是驱山巫教的人,或者说,驱山巫教虽然打着教派的名义,但实际上是以平台的方式运作,凡是想要修炼武道元神法,就绕不开驱山巫教,这是黄大根留下的遗泽。
“一个人,一双肉拳,以豪杰之姿,硬生生开拓出了新时代的希望,推动着世界向前迈进,这种事情,不到真正发生的时候,你们这些神是不会相信的,因为这是连你们都做不到的事情。”
莫夜煌语气微微带着一丝嘲弄,事实也的确如此,神强归强,但这些神登临绝顶,却从没有真正改变过时代,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维护秩序。
净世之光也并不恼怒,作为正神之首的,有着与位格匹配的胸襟气魄,微微点头:“我已经有些理解,为什么智慧源泉非要和你展开这一局了,有些事情,神的确无能为力,只有魔鬼才能做到的,不过,这是否是最好的结果,还不能下定论。”
净世之光的目光,落在街道的尽头,一头庞大,几乎有半条街那么宽的地龙,迈着沉重的步伐,拖着长长的轨道车厢,从远方缓缓走来。
这只地龙威势不凡,但一双龙瞳却有浓郁的黑眼圈,一边走,一边嘀咕着:
“畜生,一天上班十八个小时就算了,居然还扣我钱,不就是饿了的时候啃了几根路灯而已嘛,至于吗罚款吗?至于吗?”
社畜地龙拖着轨道车厢路过,在车场的时候停了一下,然后人员在这里上下,莫夜煌与净世之光也随之上了车。
坐在椅子上,眺望着车厢外的风景,又看了看那只哈欠连天,不断抱怨着自己的工作,最后还在昏昏欲睡之下开错车,跑错路,把一车乘客往荒郊野外拉去的地龙,忍不住摇了摇头:
“回头该让王都那边尽快制定统一的劳动法了,不然迟早要出事。”
莫夜煌虽然不插手具体事务,但依旧保留着极大的影响力,要推动这些事倒是不难,而净世之光看见这一幕,倒是没有什么脾气,反而露出笑意道:
“地龙一族喜欢占据矿坑,然后整天呼呼大睡,睡觉的时候脾气还大,如果吵到他睡觉,不管不顾就是一口龙息喷出来,经常惹出麻烦事来,即便神也对此很头疼,能让地龙一族少睡一些,也是好事,我觉得,就这种拉车的工作,完全不用按人类的强度来,因为地龙一族可以一年昼夜不睡,而后一睡一年。”
这话倒是让莫夜煌对净世之光有了更深的认知,地龙一天工作十八小时,莫夜煌这个魔鬼之王都觉得有点良心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好意思,而净世之光更狠,一开口就有让地龙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上班,然后连轴转三百六十五天的想法。
不过,这也代表了净世之光对这个秩序的认可,莫夜煌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净世之光一个面子,决定在推动王都制定劳动法的时候特事特办,将地龙一族的工作时长制定为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三百六十五天连轴转,工作一年休息一年,毕竟,这也算是神谕了。
昏昏欲睡的地龙还是把车拉到了目的地,人流从车厢中出来,其中也人类,也有牛头人,猪头人等等造型奇特的天人,但不管是人类还是天人,皆是进了工厂,开始一天的辛勤劳作。
有王都的订单,加上不断收复新的领土,艾米领的商贸经济链条开始全面复苏,工作岗位也多了起来,足以容纳大量的人口,在政府机构的协调下,一些工厂区也随之建立了起来。
莫夜煌以及净世之光也在工厂区中下了车,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一位主神以及魔鬼之王,皆是选择来工厂区这般下层聚集之地,调研艾米领当前的社会生态。
362.社畜的大和谐时代
工厂区很多建筑都是最近新建的,加上最近订单多,所以工厂区的空气质量不是很好,但莫夜煌与净世之光皆没有太在意。
莫夜煌下车后,看了不远处的工厂区几眼,倒是露出了一个奇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