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问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也懒得解释,你目前的情况已经到了最极端的危险状态,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在现实中可能也会彻底疯癫崩溃,我就长话短说了,你想死,还是想活?”
袁公路下意识的回答道:“想活。”
莫夜煌从容说道:“那家伙传承给你的功法,拥有太过极端的烙印,你被动接受了这烙印,又无力抵抗,只能任由这烙印施为,最后被一番蹂躏后,彻底变成它的形状,这就是你目前面临的麻烦,知道问题的根源后,解决的办法也出来了。”
袁公路比谁都清楚自己目前面临的苦楚,从他身上绽放出来的血色火焰,也在焚烧着他的身心,所以他急迫的追问道:“是什么办法?”
“有兴趣和我学炒菜吗?”
袁公路虽然不知道学炒菜为什么能够解决眼下的麻烦,他甚至不知道和自己说话的是谁,但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好的,没问题,你说啥是啥,我都配合!”
下一瞬间,袁公路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在那逐渐覆盖城市的血月之暗中,一张狰狞咀嚼,充斥无尽饥饿的血盆大口骤然出现,而后一条舌头从虚空中弹射而出,将他卷起来,直接送到巨口之中。
袁公路挣扎着,大喊道:“你不是让我跟你学做菜吗?”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的着我说吗,武学有言,想打人,先学挨打,所以,想学做菜,先学着被吃,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感谢款待,我就不客气了。”
巨嘴疯狂咀嚼着,源自于袁公路身上的血焰,被不断吸摄而出,渐渐被嚼碎,然后落入到那由无尽饥饿构筑而成,犹如深渊一般深不见底的胃囊中,只是那血焰也未曾熄灭,依旧疯狂的燃烧着,连那巨嘴的獠牙,都渐渐被烧融了一些。
虽然场面很惨烈,但袁公路却发现很有效,因为被巨嘴咀嚼之时,他隐隐能够感应到了外界,感应到了自己的身体,重新夺回了自己的身体掌控权。
夺回身体掌控权后,袁公路发现自己此刻的状态很好,力量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当然,这要排除那仿佛从灵魂中蔓延出来的剧痛。
袁公路的视界仿佛一分为二,一部分落于身体,以肉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一部分归于精神,看着自己一边被体内喷涌而出的血焰焚烤着,一边被巨嘴疯狂咀嚼。
精神与肉体的巨大矛盾,让袁公路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真的疯了,要不要在精神病院办一个VIP年卡什么的。
“我的精神化作烙印,铭刻于你的灵魂之中,与那一道传承蕴含的烙印争执不下,不过这种态势持久不得,所以,你有一小段时间可以积极自救,该怎么做,不用问我,你应该懂的。”
袁公路骤然看去,被阴影覆盖的莫夜煌就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他,袁公路不知莫夜煌为何陡然出手救他,但此刻也无暇计较这么多。
袁公路的确知道怎么自救,因为这自救之方,本就蕴含在那白衣人给与的传承中,只是这传承来势太烈,袁公路根本承受不起,也无时间依法自救。
他转身,凝视前方,那些追兵此刻惊疑不定,不知道袁公路为什么堕魔后变得这么猛,杀得自己等人狼狈不堪,又有何突然罢手。
袁公路骤然一笑:“不好意思,刚才我只是不小心走火入魔了一下,所以出手狠辣了一点,大家别害怕,我乃含金量百分之两百的正道中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的那种,只要我清醒着,我是不会杀人的,毕竟……每个人的生命都很宝贵。”
也不待那些追兵反应过来,袁公路便抢先出手,但让这些追兵诧异的是,袁公路此刻出手竟是非常平和,甚至有一丝温柔,不含任何杀意,根本不以杀人为目标。
众追兵差点以为这是同门师兄弟在切磋,而非阵前搏杀了,这种错觉,一直维持到某个追兵突然以重手法破开袁公路的防御,重重一指戳在袁公路喉咙时为止。
眼眸瞬间被血色所充斥,血焰磅礴喷涌而出,烧的天穹都有些泛红,而袁公路的嘴角也勾起了一丝疯狂而混乱的笑意,随后,充斥绝望与痛苦的悲笑回荡于天地之间。
而那个一指戳中袁公路喉咙的人,也被血焰波及,血肉化作飞灰,唯有一堆焦黑的枯骨散落原地。
一瞬堕魔,爆发出不逊色于当世任何邪魔高手威势的袁公路,很快又回过神来,重新恢复到那正常的模样:
“不好意思,行侠仗义多年,见惯人世苦楚,我内心也蕴含了不少的黑暗,刚才一不注意又爆发了,导致我小小的堕魔了一些,大家请不要在意,因为我现在又清醒了,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口桀口桀口桀。”
众追兵露出一副光听你笑声,我们都知道你精神严重有问题的神情,也是战意全消,根本不愿意和袁公路继续战斗,但袁公路此刻却来劲了,反而追上去:
“诸位别走,我欲要带着南宫姐妹杀出重围,你们身为追兵,赶紧来阻止我啊,赶紧来杀了我,喂喂,别走啊,打个商量吧,我让你们一只手,还不满意吗,我让你们两只手……”
众追兵闻言,却是越走越快,不愿多理看上去已经极度不正常的袁公路,不过让好在追兵源源不断,纵然有这一批追兵退走了,还有其他追兵追来,袁公路见状大喜,连忙迎上去,却一如方才那般压制自己的杀意,让自己出手显得极为平和温柔。
在战斗中,袁公路的疯态愈发展露,各种诡异行为接踵不断,连烈火老祖都有些看不过眼了,老脸躁红,不是很敢面对雷霆老祖的目光。
徒弟因为燎原心火劲变得如此疯狂,那么作为师傅的烈火老祖呢?他在没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丧心病狂?
雷霆老祖的眼神中就充斥着这般疑问!
要不是烈火老祖察觉到袁公路越来越疯的同时,武功也在稳定的提升着,早就出手击毙这个未来极有可能拖低他风评的便宜徒儿了。
袁公路清楚知道自己状态的不对劲,但他却无意制止,反而愈发放纵自己,如烈火烹油,将自己的疯狂不断推向新的巅峰。
想要修成心火燎原劲,需要强盛的欲望,还需要近乎变态的意志力,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修行的,若是强修,一旦入了门,心火燃尽,神智沉沦的死亡危险便如影随形,但是,那白衣人给与的传承,却蕴含着如何解决这个缺陷的方法。
很简单,反其道而行,不避不让,全身心的投入到心火燃尽之中,彻底抛弃理智的约束,随心而动,随火而舞,让自己化作燃烧视线中所有一切的恐怖人形灾焰。
都已经彻底疯了,还怕区区神智沉沦之危吗?
很显然,这是不怕的!
这个解决办法通俗易懂,甚是巧妙,只是变幻了一个思路,就让燎原心火劲这门功法从谁修谁死,异变为谁修谁疯,一字之差,本质上就是安全性的大大提升。
即便是袁公路这武道小白,也不由得为这般巧思点个赞,觉得这创功者肯定是精神病院的医生,为了拯救自家医院的生意,才创造出这般邪魔法子来祸害世人。
这个版本的心火燎原劲,本质就是一条有去无回,有死无生的绝路。
但现在,袁公路已经踏上了这条绝路,并且一往无前的向前迈进。
当袁公路的疯狂抵达一个崭新的阶段时,他产生了幻视。
左右不再是浓密的山林,而是现代城市的废墟,环绕身边的不再是追兵,而是怀着恐惧死去的残破尸骸,天穹的血色月光携着诡秘而恐怖的力量,试图彻底吞噬自己。
“哈哈,死了,都死了,不用讨论政治分歧了,不用关心经济斗争了,去你喵的生态环保,去你喵的气候保护,所有人都死光了,世界也毁灭了!”
袁公路放浪形骸的狂呼着,虽是狂放,但也是绝望,因为他虽然依旧屹立在都市之中,却犹如待在一个荒芜的无人岛,而岛外,是逐步靠近的恐怖与黑暗。
血月无尽照耀,黑暗与恐怖随之而来,城市废墟渐渐被吞噬,地面那些残破的尸骸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最大的恐怖,并非血腥,而是一切归之于零,如同从来不曾存在过的虚无。
不记得世界是如何毁灭的,也遗忘了那些陨于血月之下的英雄与豪杰,甚至连自己为何屹立在城市废墟中都不记得了。
但看着那被血月之暗彻底吞噬的一切,袁公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一抹火焰,由心而起,焚尽身躯,燃尽灵魂。
汹涌的烈焰,汇聚为骄阳,高悬于天。
这火焰,不为杀戮,只为照耀,不为破坏,只为铭记。
此身为薪柴,燃尽自身,在这无尽的黑暗与恐怖中,点上一盏希望的明灯。
生路,有生路的意义,绝路,也有绝路的意义,在黑暗与恐怖中点燃明灯,纵是有去无回的绝路,也需有人去走!
若是前路无人,何来后继之人。
这便是新版心火燎原劲蕴含的烙印,袁公路触摸着这烙印,也随之而舞,随之而鸣,仿佛,这烙印本就是他的一部分。
沉浸在幻觉中的袁公路,越战越勇,暴动的血焰也变得温顺起来,缠绕于袁公路身上,助长其攻防能力,只是不知不觉间,袁公路的皮肤上,出现了一些类血色的诡异纹路,游走不定,变幻不休,仿佛铭记着什么。
当这些伤痕出现时,败于他手下的追兵,却再无一人死亡,皆是伤而不陨。
“口桀口桀口桀,我是正道中人,我不会杀人的,生命是如此的宝贵,怎么可以杀呢,你们必须好好的活着,长命百岁的活下去才行,那边那位兄弟,我刚才出手重了一点,把你的肋骨打断了,你别乱动,不然弄伤内脏就麻烦了,我来帮你治一下吧!”
袁公路一边战斗,一边疯狂的大笑着,陡然间,他看见一个被他之前打伤的人正在大口咳血,他纵身跃去,把那人摁倒,扒开衣服,上下其手帮他疗伤,即便这般行为,导致其他敌人的攻击接连狠狠砸在袁公路的背上,让他狠狠吐了一口血,他也毫不在乎,只是疯癫而肆意的笑着:
“侠者,不杀,杀生非侠!”
莫夜煌再旁窥的分明,此刻忍不住摸着下巴嘀咕道:“这新版的心火燎原劲,当真是一门了不得的邪道魔功呢,居然还有这种炼魔成道的骚操作?”
袁公路虽然已经疯了,但他却给自己定了一条疯狂的戒律。
这条戒律,很简单,就是不杀生!
虽然名为戒律,但在莫夜煌看来,实质上已经接近一种诅咒,是疯狂的袁公路,借助疯狂时的意念,自己诅咒自己,用这疯狂的戒律,束缚着自身。
疯狂的人,做出了疯狂的举动,这很一种很正常的疯狂!
但效果也是极其明显的,不论袁公路变得多疯狂,这戒律诅咒依旧死死的束缚着他,让他行事死守着极端的底线。
莫夜煌忍不住想到,如果这种戒律诅咒不断增加,最后袁公路会变成什么样呢?
一个神智彻底沉沦,理智永久归零,心性极端疯狂的疯子,却在自己对自己发下的戒律诅咒束缚之下,日复一日做出温柔的扶老奶奶过马路,慈爱的照顾小孩子,正义凛然的去惩恶锄奸,顺便去喂一下流浪猫狗等等一系列行为。
那么问题来了,这是疯魔,还是侠者?
莫夜煌觉得这真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47.一步步接近的传说(上)
莫夜煌眼光卓越,看了这么一会,便已经将其中奥妙窥探得一清二楚,甚至透过这新版的燎原心火劲,看到了更多的信息。
武功,说白了就是秉持某种目的而开创的技术,其中思路是有逻辑性的,只要把握这些,也可以反推追溯出一些更深层次的信息。
这新版的燎原心火劲,与烈火老祖的燎原心火劲,虽然在根源以及立意方面有所类同,但最终却已经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烈火老祖的心火燎原劲虽然危险,但也只是危险而已,虽是九死一生之危,其中却始终蕴含着生路,或者说,这生路才是才是心火燎原劲的目的与意义所在。
而这新版心火燎原劲太过极端了,已经不是九死一生的问题了,这门功法完全是将那一线生机彻底抛弃,专注的从那九死之劫中透支力量。
一旦修行这般法门,剩下的问题,就是还能活多久的问题而已。
要处于什么情况下,创造出这般法门的人,才会选择孤注一掷,用自己的所有去换取力量?
知晓了这一点,很多问题已经不需去问了。
“极端的危机之下,诞生了极端的人,人做出了极端的选择,最终孕育出了极端的火焰,真是可怕的极端呢。”
莫夜煌微微垂眸,他可以很清晰的感应到,随着袁公路对新版燎原心火劲的熟悉,他留在袁公路脑海中那一道食欲烙印,正在被那一道火焰烙印彻底焚烧。
某种意义而言,莫夜煌所行走的厨艺之路,与这一道火焰烙印所蕴含的道路,也是南辕北辙。
源自于入云龙凯由的黑暗厨艺,走的是以原始饥饿之意,刺激生命本能,让身心活跃,最终达到开发身心潜能的境界,虽然表现出来的威能凶邪了一些,但其背后的真谛,也是纯粹的生命之道。
若不是生命,便不会饥饿,进食,本就是生命的特权!
而这一道火焰烙印不同,这是在绝望与黑暗中诞生,只为照耀死亡之路而炙燃的疯狂之火,越是接近死亡,火焰就越发疯狂与灿烂,某种意义而言,这猩红的火焰,就是死亡的一种呈现。
死亡没有饥饿,也不需进食,因为不管愿不愿意,所有的一切,都终将归于死亡。
“这死亡的滋味,似乎很不错啊,如果以后找到机会,还真想去那个世界线的地球看一看,看看那些在绝望之中拥抱死亡之火,燃尽自身,照耀四方的人啊。”
进食,是为了满足生命需求的一种方式,而生命的需求,不仅是生理方面的,也有精神方面的。
对莫夜煌来说,身体的饥饿很好解决,但精神的饥饿却是如此的难以填满,而此刻,在袁公路精神世界中与那火焰烙印的一番碰撞,却让充塞于莫夜煌灵魂之中的无尽饥饿,获得了少许的满足。
未曾见识过的风景,未曾感受过的感觉,未曾想到过的事情,这些要素,满足了莫夜煌对于未知的探索欲。
不过,莫夜煌觉得自己也许不用等到以后,因为袁公路正在无限向着时空彼岸的未来存在靠拢。
此刻袁公路神智愈发疯癫,肆意狂笑着,但力量却不断攀升,猩红的火焰袅绕燃烧,如为他披上一层火焰编织的霞衣。
心火燃尽状态虽是心火燎原劲最危险的状态,但也是最强大的状态,沉浸在这般境界中,没有害怕,没有犹豫,也没有恐惧,只有那无限向死亡迈进的决绝意志,以此由此爆发出来的极致力量。
“哈哈哈,你们两姐妹放心吧,我会带你们走出去的,不要问为什么,我是侠,侠者一诺许,生死不改之!”
一拳轰出,迅捷如雷,轰在敌人胸膛上,炙热的火焰骤然爆发,绽放出一朵耀眼的火莲,但这火莲却并非为了杀戮,而是形成一种柔性的冲击力,而后那敌人被轰上半空,自由转体几十圈后落地却近乎毫发无伤。
虽然施展着如此温柔的手段,但取而代之的,却是袁公路愈发狰狞而疯狂的神情。
疯狂杀戮的意志,被那不杀的指令牢牢的束缚着,但这种束缚却是如此的岌岌可危,也许袁公路下意识感受到了这一点,他又一次用诅咒了自己,定下了第二条戒律。
如果说第一条诅咒戒律只是一种束缚,那么第二条诅咒戒律,便是一种具备引导倾向的束缚。
在这诅咒戒律的束缚之下,袁公路的行为不再是颠三倒四的混乱,而是更具备目的性。
南宫月一直抱着南宫玲玲跟在袁公路身边,南宫月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觉得袁公路虽然行事有些邪乎,但貌似还是挺可靠的,但南宫玲玲这位天命主角,却发现察觉到了什么,她看着袁公路,眸子中泛过一抹恐惧。
主角级的敏锐灵觉,让南宫玲玲洞悉了袁公路此刻的一些本质,在她稚嫩的眸子中,看到的并非人类,而是一头浑身燃烧着血色火焰的怪诞之物,而此刻,这头怪物的脖子上虽然被套上了绳子,但这绳子是如此的脆弱,似乎下一秒,这头怪物就会挣脱枷锁,彻底吞噬一切。
这并非南宫玲玲的错觉,随着力量的提升,袁公路的确徘徊在失控的边缘,因为用疯狂束缚自己的疯狂,这本就是一种危险的疯狂行为。
也许是感受到了南宫玲玲的恐惧之心,也许是感受到自己失控在即,袁公路于此刻对自己降了第三道诅咒戒律:
“侠者,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行走坐卧,一举一动皆有法度!”
这些诅咒戒律誓言,皆是桃木剑惩戒袁公路时说过的,那时袁公路还是不解,但现在袁公路才知道,绝路火焰的传承,早在那个时候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