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大导演 第286节

痛苦,悲伤,憎恨,绝望,化作了吞噬一切的无间炼狱。

“真不像样啊,自然门世代传承,其中不乏名震武林的豪情任侠,盖世义勇,名头也是煊赫一地,到了最后,就以这般痛哭流涕,肮脏难看的姿态落幕,你对得起自然门的列祖列宗吗?”

黄大根沉默良久后,终于说话了,但话语却很辛辣,一瞬间,本来就狂乱的李专员,变得更加的疯狂,黑暗天倾十二变的威能也愈发暴涨,每一次出手,凶邪的天妖之力皆以铺天盖地之姿轰下。

黄大根深呼吸一口气,如果仅有末日驱山魔拳,他是必败,因为他不可能全身心的投入到血月之道中,那并非他所期望的道路。

一念之间,黄大根的身上气势也随之一变,由凶邪狂烈,渐渐转向雄浑坚韧。

脚踏大地,仿佛与大地彻底融为一体。

无亘大地以身载他,他以厚德之心载苍生,人与大地彻底融为一体,他此刻便是大地之心。

由驱山魔拳升华而来的厚土圣德之拳,才是黄大根的根本之道。

黄大根感悟着脚下所踏的大地,荒芜而凋零,还有恐怖而不可名状的东西潜藏在其中,呈现出一种扭曲而疯嚣的姿态。

烛龙星的大地,非正常的大地,而这片大地之中也未曾烙印人们的记忆,显得非常的冰冷。

但黄大根也不在意这些,他记忆中的风景,随着他与大地的链接,缓缓注入到了大地之中。

下一瞬间,大地颤动,山石聚集,一座巍峨山峰竟以神异之姿,在黄大根脚下拔起,一路飞速向上蔓延。

驱山之神通,已被黄大根修到一个非常高深的境界,已不止是驱山赶石,甚至能够凭空造山。

这座山岳虽是新造,但出现之后,竟自然而然凝聚一种古老而沧桑的韵味,这韵味化作迷雾弥漫开来。

比起灵界那诡谲的迷雾,这山岳的迷雾显得正而不邪,雾气袅绕间,隐隐幻化龙虎之姿,为这座山岳增添了几分神圣之意。

“此山名曰迷雾,巫由此生,妖由此诞,眼下已是东土第一名山,祭诵者如云。”

迷雾山曾经是东土的凶地绝域之一,但风雨飘摇恩阳鸣这部电影过后,却彻底改写了这一点,曾经让人望之生畏的凶地,已成众口赞颂的圣地,号称巫者终其一生,必须来此地打卡一回,才能算作真巫。

屹立于山巅,黄大根俯瞰着李专员。

“武者于江湖争强,本就是提着脑袋求名利,若能留得名声千古传,即便身死魂灭又何足道哉,尔对自然门的陨落有千般执迷,那便上来吧,今天我便在着圣山之上,当着天下群雄之面,为尔等盖棺定论。”

此言一出,李专员那弥漫于身心之中的狂乱憎恨,骤然收敛,化作妖变之境复合型诅咒一部分的自然门邪祟,此刻不约而同的呈现出某种一致的倾向性,甚至包括了那彻底疯癫,混乱而无理智的自然门之主张自然。

“你要……战!那便……战!”

枯涩而晦暗,犹如万千幽魂低泣的声音,从李专员楼中传出,骤然收敛天妖凶姿,不复之前那般狂乱,缓步而上山,昂首挺胸,背挺腰直,举手抬足流露出一种让人心折的洒然魅力,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事实也差不多,李专员只感到此刻体内的诅咒不受控制的运作着,邪祟的意志弥漫着全身,影响着他的一言一行,让他言行举止皆表现出特定的气质。

与此同时,某些诡异的记忆,也在李专员的脑海中闪烁着。

自然门的弟子,若要行走江湖,皆必须修行一门特殊的小功法,这功法没有战斗力,只是仪态的训练,保证每一个弟子出门游历江湖,皆不会丢自然门的脸。

宁愿躲避不及,死在敌人剑下,也决不能狼狈的地上翻滚苟且偷生,如果真的做出这么丢人的事,那么一定要把目击者灭口,保证自然门的威名。

江湖之中,首重名声,当真是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

一代又一代人的传承与教导,一代又一代人的铭记与实践,形成了不可磨灭的风俗文化,甚至超越了生死,即便自然门的弟子悉数堕为邪祟,理智全失,但这般烙印在灵魂中的风俗印记也不曾消失。

东土武者,为扬名而战!

为了名声,即便是理智全失的邪祟,也硬是凹出风雅江湖客的姿势。

狂乱收敛后,李专员也渐渐恢复了几分清醒,感受到这些,心中有些动容,隐隐领悟到让体内获得解脱的契机。

李专员踏上迷雾山后,袅绕迷雾山的迷雾骤然剧烈翻涌起来,气成龙虎,汇如华盖,直冲云霄,也如一只瞳眸,于冥冥中俯瞰着尘世,某种超凡脱俗的伟力,笼罩于迷雾山上。

莫夜煌诧异低语道:“咦,老烈火今天居然难得的清醒了吗,居然有空跑来剧组探班,慰问演员。”

425.黑日横空,吞天噬地

老烈火的出现,的确有些出乎莫夜煌的预料之外。

老烈火与东土血月融为一体,互相封印,互相厮杀,导致老烈火长期脑瘫,清醒时间实在不多,就连莫夜煌偶尔想要找他聊聊,也没找到好的时机。

上次在奈瑞世界打血月魔尊的时候,莫夜煌其实就想把老烈火叫过来,来一场灭世武道的学术探讨会议,不过,只是念在老烈火不一定清醒,真叫过来,那也是给自己加难度,所以才放弃了这个选择。

而另一方面,老烈火现在可谓正牌的东土天道,凡尘万象皆在他的梦中演绎,东土的事他不需去注视,也能知晓的差不多,只是因为脑瘫的原因,没有余力去处理,才交给地球天道二老板来负责运营。

所以,此刻老烈火如此正儿八经的跑出来,就好像一个长期住院疗养的重度脑瘫病人,脱去病号服,换上西装礼服,正儿八经去参加一场晚宴一样。

不过,莫夜煌很快便若有所悟,当李专员踏上迷雾山后,老烈火于冥冥中投向此间的目光,变得更加的炙热,这般炙热并非虚妄,而是切切实实的引发了超自然现象。

黄大根一跺脚间凭空造山之事,不论是在东土观众,亦或地球观众看来,也已是神迹之事,而他们没想到,这般神迹只是起始,更绚烂的异象接踵而生。

迷雾翻涌,隐隐有光焰而生,袅绕于迷雾山周围,如一道道凭空悬浮的烛光,将方圆百里皆映的灿烂无比,随后光焰吞吐,在膨胀与收缩间来回变动,渐渐的,一尊尊袅绕光辉,气势不同的身影浮现于光焰之中。

每一尊身影,皆是在东土历史中留下不朽威名的强者。

虽然这些强者虽然早已逝去,但他们武道意志却依旧盘亘在天地间,融合为神武智慧,而此刻,这些古老的武道意志,顺着烈火老祖的目光为指引,纷纷降临于此,见证这一场决斗。

李专员踏着崎岖的山势,一步步登临绝顶,他也看见了外面的异象,体内的诅咒愈发收敛,明明本身就是狂乱而混沌的灾厄,却硬生生定住了自身的不可控。

不可控的灾厄火焰,却在这一刻硬生生把自己扭曲成了湖泊,只求表现出一副古井不波的大家风范。

但即便如此,李专员还是能够从体内看似平静下来的诅咒中,感受到更多的东西。

那是一种深渊都无法吞噬,混沌也无法抹去的武者风骨。

圣山之巅为战场,与绝世强敌手谈一局,古往今来一切武道诸圣,皆降临于此,见证这一局。

论排场,这一战已是前无古人之巅,虽然尚未定胜负,但已有传颂万古,永留青史的潜力。

对武者而言,已没有比这更完美的舞台了,甚至可以说,只要站在这里,不论生死成败,皆已无憾。

李专员现在已经彻底明白黄大根到底想做什么了。

自然门的陨落,的确有着太多无奈与悲伤的地方,末日大势倾覆之下,千年传承悉数烟消云散,那个时候的黄大根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死的时间,要比自然门要早多了。

但现在,立于这个崭新的世界线中,黄大根要给与自然门一个葬礼,一个让他们死而无憾,值得传颂万古的世纪葬礼,以作盖棺定论。

李专员嘴角渐渐勾起一丝笑意,他不是东土人,也很难理解扎根于东土武者灵魂中的风骨与追求,但是,这般笑意不仅仅源自于他。

一步步登临山巅,每一步都踏着很稳,每一步迈出,李专员都觉得自己背后多了很多的“人”。

这些“人”,是已经化作邪祟的自然门弟子,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的模样,以扭曲不定型的姿态蠕动着,但即便如此,当李专员举步向前时,他们也竭力跟随着。

虽已化作邪祟,但此时此刻,依旧给人一种长袖高冠,神情肃穆,负剑而行的威穆之感。

走着走着,李专员眼前一花,只觉得视线前方一花,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了。

背影佝偻,身体呈溶解状,时而膨胀时而腐变,每迈出一步,皆是以拖动的姿态向前走,丝丝缕缕的烟雾从其身上流淌而出,给人一种强烈的腐朽堕落之感。

这个背影,正是张自然。

他已看不到,也听不到,只有一腔怨怒憎恶的执念,但此刻行走于迷雾山中,有一种一往无前的雄烈之感,仿佛正走向自己命运的归宿。

当李专员走到山巅时,一切异状皆已消失,不论身前亦或身后,皆已无人。

但李专员知道,他们不曾消失。

自然门,从掌门到弟子,与他一起皆已屹立于此。

从诅咒中获得解脱的契机,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姿态,呈现于李专员眼前。

张自然化作邪祟归来的那一腔执念,就是宗门长存。

是在现实中以邪祟之姿长存,还是以武者之姿烙印于历史中,这其实都是可以的。

但真要实现后者,不看李专员,还要看黄大根。

“你能演一盘千古名局,送我解脱吗?”

李专员语气平静,但潜藏在平静之下的,是远比之前更凶狂的威势。

以邪祟之姿爆发的诅咒,多了几分武者风骨后,不仅没有变弱,反而变得更加的凶横。

“我若不行,天下无人能行。”

领悟厚土圣德之韵后,黄大根的荣辱之已经渐渐淡去,但在关乎天下大局的情况下,他心中依旧有着舍我其谁的霸气,或者说,他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只有非成即死的舍身之念!

事实上,也的确没有必要留后路,不论李专员还是黄大根,皆冥冥知晓,上了迷雾山后,便只有一个人能够走出去。

那绽放着光焰的迷雾,宛如毒圈一般,将迷雾山内外环境隔绝开来,那随着光焰一同降临的古老武道意志,不仅是为了见证,也是为了确保这一局的秩序。,

一句对话,对视五秒,随后便是战火骤开。

黄大根深呼吸一口气,由阴影,迷雾,血雷构筑而成的阴影祖巫武道元神此刻也随之一变,变得更加凝实,五官面容栩栩如生,眼神战意磅礴,筋肉扎实。

如果说,刚才的祖巫武道元神更近乎魔,而此刻更像是活生生的人。

末日驱山魔拳并非黄大根的道,厚土圣德之拳才是他的道境。

这般拳法,源自于他的守土之心。

守一方水土,护一方民众。

而厚土圣德之拳的力量也源自于此,与大地融为一体,那烙印在大地之中的风土人情,也成为了黄大根的力量。

虽然此刻所立足之地并非东土,而是另一个世界,但东土的风土人情,早已融入了黄大根的心中,成为了证就祖巫之境的根基,只要有需要,任何时候他都能将这些烙印于心中的风景,呈现于现实之中。

一如方才,跺脚之间,东土的迷雾山,便硬生生在烛龙星造了出来。

而此刻也是,源自于黄大根记忆中的风土人情,化作筋肉,化作血液,化作骨骼,彻底融入到阴影祖巫元神之中,让其由虚而化实。

耕作的农民,于农田阡陌之间唱着的节气歌,上山的猎户,于林间以鸟鸣口技,试探着周围的环境,这些扎根于民间的朴素风土人情是一种力量,因为背后代表着的,是一种朴素而原始的祈愿。

农民期望着天时无忧,得以农桑丰收,猎户希望山林无害,得以满载而归。

这份祈愿,世世代代皆不变,随着人们的繁衍生息,深深的扎根于大地之中。

巫,牺牲自身而侍鬼神,以镇天地祸乱灾厄,所求的,也只是这在大地中扎根,在时代中延绵的风土人情得以圆满。

巫,非仙非魔非神非佛,来自于人,也归之于人。

黄大根朝着地面一指,山石瞬间便是开裂,一根幼苗迅速生长而出,化作巨大而繁茂的桃树,随后,那庞大的祖巫元神猛然一动,拔起了这颗桃树。

桃树灵异,顷刻间便是枝叶凋零,化作木杖,而后祖巫元神,便朝着李专员打去。

招式简朴到无以复加,就是抡起木棍朝着李专员劈头盖脸打去,就连街边小混混抡板砖都说不定比这更有技巧,但就是这般简单到无以复加的招式,却让李专员陡然色变,也让旁观的莫夜煌情不自禁喊道:“好!”

就连天穹之上,都骤然炸出一道如火般的光焰,如烈火老祖猛然挑起的眉头。

李专员将诅咒催谷到极致,黑风,黑烟,黑焰三者构筑而成的天妖之躯悍然而动,一掌拍了过去,但挨了这一杖,却是整个手掌都硬生生被打爆了,李专员也猛然退了一步,身躯摇晃,再退三步,嘴角也溢出一丝漆黑的鲜血。

那些无缘登临迷雾山,只能在山下眺望山顶的围观群众,不论地地球人亦或东土人,此刻皆是纷纷皱眉,因为他们不知道这般交锋到底是什么回事。

但此时,祖巫元神挥下的木杖,掀起一丝风势,这风势越过了迷雾山的毒圈壁障,在大地上吹拂着,下一瞬间,那些围观的群众,只觉得浑身皆如电击,某种磅礴的力量与意志,如风暴一般席卷过他们的身心,然后便像是被敲了一击闷棍一样,头晕脑胀,筋骨欲裂。

古老的先民从远方迁徙而来,挣扎于残酷的大自然中,先居于山洞,后居于木屋,最后才建造石屋,种农桑,开畜牧,生火织布,由于石器而至铁器。

一代又一代埋骨于大地的人,将他们的痕迹,深深的烙印于大地之中,才有了今天这般风景。

一颗种子落于大地,受日月风霜磨砺,渐生萌芽,最后方是枝繁叶茂,桃花夭夭,累果灿烂。

这颗桃树,便象征着这片大地中的人,曾经走过的路,以及他们留下的痕迹。

以此为杖,击之,某种意义而言,已是抡起古之人道,直接往头上砸。

无需技巧,因为这一杖已是巫道巅峰,连莫夜煌见了都要喝彩。

一击逞威后,祖巫元神再度抡起桃木杖,向李专员打去。

论战斗,李专员不是专业的,但他体内的诅咒是专业的,此刻便是冥冥预感到,这毫无技巧砸下来的桃木杖,是根本无法躲避的,因为其中凝聚着的,是一种淳朴而凝聚的愿力。

人活于世间,不管际遇如何,但大体上还是希望未来会变得更美好,而这般愿,本就蕴含着对恶的抗拒与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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