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行，我们的进气道肯定是铝合金材质的，这个不能变。”
“马利纳先生，全世界都没有见过非金属材质的进气道，您这是在开玩笑。”秦阳把屠老的话翻译过去。
马利纳皱起来了眉头。
没错，战斗机的机头上使用的是专门能透射电磁波的雷达罩，但是进气道可都是金属的，想要让132厂改成非金属的，这个很难！
但是，如果不改的话，他们又会出现重大的技术问题，这个该怎么和对方说呢？
还没有等他开口，秦阳已经说话了。
“屠主任，英国人提出这样的要求是有道理的，咱们的进气锥几乎都在进气道内部，所以很容易出现进气道反射雷达波导致雷达出现假目标的情况，一旦出现，这个技术问题需要英国人那边负责，咱们得把这一条加入到合同之中，省得到时候英国人踢皮球。”
屠老睁大了眼睛，和英国人谈了几百天，合同从最开始的十几页打印纸到现在的三百多页，内容是越来越详细，不过，他始终还是不放心，生怕出什么问题。
刚刚英国人提出来的这个要求肯定是有目的的，但是具体是啥他还没想到。现在秦阳把这个给点破了！
这还是翻译吗？这简直就是飞机设计师的水平了啊！
“没错，你翻译给他们听，如果出现进气道假目标，需要他们来负责解决！”
于是，秦阳把屠老的话翻译过去了，马利纳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了。
以前在谈判中，当天的内容一般都不会敲定，屠老等人需要经过一夜的思考，第二天才能回过味来，现在，他们居然轻轻松松地通过己方的一个要求分析出来了技术难题！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是这个翻译的提醒吗？
想到这里，马利纳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秦阳：“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们马可尼公司可是世界著名的电子产品生产商，该不会解决不了进气道假目标的问题吧？”秦阳的态度很认真。
“没错，对我们马可尼公司来说，这种问题不算什么，我们能解决的。”马利纳点头，这个还真不能推诿，属于他们雷达研制方的，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只是，贵方能不能把进气锥做成球形？”
如果是球形的进气锥，那就能获得最好的电磁波辐射效果了，这个假目标的问题就容易解决了。
“屠主任，英国人又在开玩笑了，他们请我们把进气锥做成球形。”
屠老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这怎么可能？”
进气调节锥是二代机常见的装置，战斗机在不同的速度和高度下，进气量是不同的，发动机需要的进气量不能变，这个时候就得通过进气调节锥来调节了，这个东西和交通锥差不多，戳在进气口的部分，通过前后移动来调节进气量，是战斗机不能缺少的装置，三代机之后，换成了调节板，这个装置才看不到了。
在2马赫的速度下，用一个半球取代尖锥，这不是开玩笑吗？这是违反空气动力学原理的！
“对了，屠主任，你们以前在谈判的时候，有没有说清楚，雷达的性能数据是带雷达罩的，还是不带雷达罩的？”秦阳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向屠老问道。
现在，要给歼七塞雷达，就是塞在进气锥里面，所以，这个进气锥就变成了雷达罩，英国人炫耀了半天，性能到底是带不带雷达罩的，这个可得说清楚。
虽然已经很谨慎了，但是还是没有想到这些细节啊！
“这个还没有谈，翻译同志，把这些都和马利纳先生说清楚！”屠老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多亏了这个翻译，让自己少踩了很多坑啊。
听到了秦阳的话，马利纳眉头微皱，然后咬着牙摇头：“当然是不带雷达罩的，如果带了雷达罩，性能要降低百分之三十！”
不用秦阳翻译，屠老等人也已经听懂了大概，瞬间都变了脸色。
第36章 从小甜甜到牛夫人
合同从十几页谈到了三百多年，因为谈了一年多还导致上级领导的不满，认为屠老在磨洋工，屠老是有苦难言，原本以为已经谈的差不多了，结果还是有很多地方没考虑到！
国门打开之后，132厂就开始搞外贸了，屠老也有了一些外贸经验，但是在面对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老奸巨猾久经沙场的英国佬的时候，还是有些经验不足啊。
差点就被这些人给骗了！
歼七的机头小，引进的根本就不是先进的脉冲多普勒雷达，只是一款雷达测距器，用来替换以前的激光测距器，给空空导弹和机炮提供目标距离信息的，原本谈的性能也不怎么先进，只有二十公里左右，如果再缩水百分之三十，那还有什么用？
“性能必须是要带雷达罩的！”屠老说道：“这个是原则性的条款，不能有任何的改变！”
“不，我们做不到。”马利纳说着站了起来：“看来，我们有原则上的分歧，很难再谈下去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一旦遇到了争论，英国人就喜欢撂挑子，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逼迫东方人妥协，此时，看着马利纳等人站起来就走，屠老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
“各位，我的任务完成了吗？”良久，秦阳开口了。
“哦，小兄弟，今天多亏了你，我们才没有掉到他们挖的坑里。”屠老说道：“如果签署了合同，正式装机测试的时候才发现性能缩水百分之三十，那我们花费宝贵外汇引进的 项目就打水漂了，我们这些人都得成为历史的罪人啊。”
屠老很是感慨。
旁边的一个人也开口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是专门来给咱们当翻译的吗？”
“我叫秦阳，960厂的，来这里想要请你们帮忙生产一批零件。”秦阳说道：“在厂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赵科长找翻译，就临时过来给你们帮忙了。”
“960厂的？多谢兄弟厂了啊！”屠老说道：“秦工，你怎么对飞机专业这么清楚？”
秦阳当然清楚了，因为他看过屠老写的回忆录啊，里面就有在引进马可尼产品过程中的艰辛历程，前后十轮谈判，各种各样的细节问题，秦阳刚刚说的那些，其实都是后世的屠老考虑到的内容而已。
不过现在，早些拿出来也是有好处的，可以少踩坑啊。
“咱们搞军工的，很多时候都得跨专业，别看咱们960厂是造枪的，其他的咱们也懂。”秦阳说道：“屠主任，今天适逢其会，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秦工，别见外。”屠老说道：“就冲着你今天提出来的那几个意见，咱们就佩服，你说什么咱们都会认真考虑的。”
“嗯，屠主任，用国外的航电设备来改良歼七战机，帮助咱们空军提高战机的性能，这是很有远见的，不过，您想过没有，现在我们的国民经济正在进行调整，我们三线军工厂都开始搞军转民了，接下来，国家肯不肯投入巨资来搞歼七的改良？”
秦阳看着眼前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看着他的满头白发，心中充满了尊重。
屠老可是航空工业的一员老将！
1927年屠老出生在绍兴。幼年的他目睹鬼子飞机在中国天空“大摇大摆”地飞过。这个记忆一直都在鞭策着屠老，让他树立了航空救国、航空报国的理想。
46年屠老进入了交通大学航空系，毕业后被分配到112厂工作。从此开始挑大梁，在56年的时候，屠老就成为了112厂飞机设计室的机身组组长，负责歼教1机身的设计，仅仅1年9个月的时间，歼教1首飞成功。
之后，屠老又接手了几个项目，到了60年的时候，屠老来到了正在建设中的132厂，把他的后半生都奉献给了成飞，奉献给了歼七战机。
现在，屠老担任的是132厂设计室的主任，别看只是个飞机厂的设计室，他们的技术力量还是相当强的，屠老更是技术大牛，去年的时候，611所的第一设计师王老生病，他还曾经在611所那边挑过一段时间的大梁。
屠老的后半生几乎都是在歼七的改型中度过的，后来大名鼎鼎的枭龙战机，就是从歼七的终极改款超七项目中破茧出生的。
现在，国门打开，屠老开始引进西方的航电来改良歼七，但是这个项目也是经历波折，就在今年年底，合同已经签署、项目即将展开的时候，上级突然发话：不要了！
马可尼公司当然不干了，谈了这么久，居然最后撂挑子了？按照合同办事，你们得赔偿一亿！
上级不肯出钱，马可尼公司要赔偿，眼看着这件事要落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屠老四处奔走，终于找到了约旦这个客户，把订单给要了，最后皆大欢喜。
不过，想到屠老当时四处奔波的劳累，秦阳就感觉到心疼，所以现在就出言提醒了。而且，这也是和他来的目的有关系的。
“这个不可能吧，这可是上级重点关照的项目。”听到秦阳这样说，屠老身边的人开口了：“前段时间因为咱们谈判太慢，上级领导还发过脾气批评过咱们。”
秦阳也是无奈，对啊，从小甜甜到牛夫人，不过是半年的时间而已，今年年底，132厂就会接到晴天霹雳啊！
“各位，我们处于一个充满巨大变革的时代，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也没有什么是一定的。”秦阳说道：“在这个引进项目上，132厂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如果国民经济调整，上级不要这个项目了，你们有没有替代方案？”
秦阳没有说什么A计划和B计划，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流行。
“秦工，你接着说下去！”屠老很认真。
“我建议，你们找个第三方的买家谈谈，这样万一上级不要了，还不至于抓瞎。”
“第三方，你是说老巴？”
秦阳摇头：“头顶一块布，全球我最富。各位听说过没有？卖飞机当然要去找土豪了。”
这些话都是后世的用语，秦阳说起来很流利，但是大家伙听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理解了。
还是屠老首先想到了：“秦工，你说的是中东？”
第37章 一起去国外推销
终于说到重点了！秦阳来这里除了加工气枪用的铝合金零件之外，还想要忽悠着132厂派人和自己一起去中东啊！
秦阳一个人当然也是敢出去闯荡的，但是秦保国肯定不放心，厂里也会有顾虑，如果要跟着132厂的人一起出去，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毕竟132厂一直在和国外做生意啊。
“没错。”秦阳点头：“屠主任，那里埋藏着丰富的石油资源，也正是因为这些黑色的金子让那里一直都是纷争不断，以前的时候，就曾经爆发过四次战争，以后肯定也不会停歇，有野心的人肯定是想要当那里的老大的，就得制造摩擦和矛盾，一旦爆发战争，那就需要武器装备。”
秦阳不能当预言帝，所以在这里也不能言之凿凿的肯定：今年9月22日，两伊战争就会爆发，这场战争彻底拯救了东方的军工企业，一个个因为经济转型而即将倒闭破产的军工厂，会因为这场战争而吃得满嘴流油！
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现在就跑过去接触，一点都不晚。
“没错，那里是有钱，所以那里的军费开支一直都不低，不过我们的产品从未打入过那里的市场，美制的，苏制的，还有法制的武器才是那里最受欢迎的。”屠老的一名助手开口说道。
“我们有自己的优势啊。”秦阳说道：“我们的武器价格低，性能适中，还能大量生产弥补战争的消耗。所以，只要我们肯用心，一定会打开市场的。”
秦阳看着在座的人，知道他们都是能拍板的人，所以必须要继续忽悠他们。
“各位，我们的国家在转型，靠军队采购是靠不住的，必须要开拓海外的市场，才能发展起来啊。”秦阳继续给他们制造危机：“咱们的歼七战机采用了马可尼公司的产品，性能提升了一大截，完全可以成为咱们132厂的拳头产品，赚钱机器，歼七能卖到埃及去，当然也能卖到其他国家去！”
屠老点头：“秦工说得有道理啊，只靠国内市场是不够的，咱们花费力气引进马可尼公司的航电来改良歼七战机，如果要是能卖出去，多开辟一条销路，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还是屠主任有远见！”秦阳说道：“如果你们有这个想法，那咱们可以一起去。”
一起去？
众人惊讶地望着秦阳：“你们960厂也要去中东卖武器？”
“那是当然。”秦阳点头道：“别看咱们只是造枪的，但是咱们也知道，现在军工企业唯一的出路就是开拓国际市场！只有在国际市场站稳脚跟，咱们才能发展壮大！”
一个小小的造枪的960厂都有这种魄力，他们这种造飞机的军工厂，难道还没有点闯荡的精神吗？屠老的心中也涌起了一股豪迈来：“好，那咱们就出去闯一闯！秦工，你们厂什么时候动身？”
“最近就走。”秦阳说道：“目前我们正在办理手续，尤其是协调相关部门给我们提供一笔外汇。”
就算是秦阳成了万元户，拿着人民币也无法花出去，必须要兑换成国际通用的美元才行，有了上次的铺垫，这笔外汇应该能给他兑换出来的。
“好，那咱们也办理相关手续，出去走走看看！”屠老说道。
“屠老，英国人还在和咱们僵持着，想要用缩水的产品来糊弄咱们，趁着这个机会，咱们正好出去走走看看。”秦阳说道：“让英国人着急了，就该同意咱们的要求了。”
屠老点头，其他的都能忍，加了雷达罩之后缩水百分之三十可不能忍！英国人如果不妥协，那这个项目就只能放弃了！
“不过，咱们如果想要出国考察，那可是需要层层审批的，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一旁的人说道。
“我这里有一份专门的市场分析报告。”秦阳说着从自己带来的公文包里拿出来了一份文件。在来的路上闲着无聊，秦阳就给132厂准备好了一些，数据都是他根据自己的记忆写的，甚至有些是推测的，不过这个年代才刚刚打开国门，这种专业的市场分析报告，估计还是第一份，一定能亮瞎某些人的眼睛的。
屠老惊讶地接过来了这份报告，看到第一页的时候，眼睛就是一亮。
太强了，这种专业的国际战斗机市场的分析报告是他们最需要的啊！
有历史，有现状，有各种武器的对比，最终得出结论：在中东，132厂生产的歼七战机有很大的市场！
“我们需要向中航技的领导汇报，近期就组织一次出国推销，秦工您和我们一起去吗？”因为激动，屠老的话语都带着颤抖。
秦阳点头：“当然！”
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张超很是兴奋地向秦阳汇报着分开之后的工作。
“阳子，这里真是太神了，操作机床的老师傅几乎都不用测量，就把零件给咱们加工出来了，尺寸丝毫不差！”
“都加工出来了？”秦阳也很高兴。
“是啊，都加工出来了，只有那些铝合金气罐，这里的老师傅们说要做加压测试，所以让我们等一个晚上。”
132厂作为国内的飞机制造厂，果然是专业的，一流的水准啊！秦阳也是感慨自己来对了地方。
北方的112厂背靠大树好乘凉，还没有开始搞军转民，也不会把己方这点订单当回事，生产火箭的企业很忙碌，而且保密级别太高，己方根本就进不去。
“明天你带着这些零件先回去。”
“我一个人？”张超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