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科长，那些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时代早就变了，我们960厂才是最憋屈的，当初上级一声令下，我们就抛家舍业，来到这穷山沟里，现在呢？上级一句话，就让我们自谋出路了！我们找谁说理去？我们知道上级的难处，我们绝对不给上级添麻烦！”
韩领导听得连连点头：“不错，960厂为了咱们国家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很大的牺牲！”
“如果还是像以前一样，大家都是一个系统里的兄弟单位，那我们没话说，还是当年的阶级情谊，要人给人，要技术给技术，但是现在是市场经济啊！不过，你们既然来了，我们也不能让你们空手回去，你们要学习这些先进工艺也可以，咱们做笔买卖，每一个工艺一百万，半卖半送吧。”
“一百万，你们这是在抢钱！”王立军身边的人再也忍不住了。
“没错，你们真是白眼狼！”
“我们296厂是行业老大，这些先进的造枪技术都该交给我们！”
“老领导，这些技术不仅仅能用在狙击枪上，也能用在我们生产的其他枪械上，对我们的军工发展有很大的帮助。”王立军可怜巴巴地看向了韩领导：“为了我们祖国军工的发展，我们希望960厂能公开这些技术！一百万一个工艺，我们没那么多钱啊！”
这是脸皮都不要了啊！秦阳的脸上带着冷笑：“没钱？你们总有人吧？我们一个三线小厂，还能研发出来这么多先进的技术，你们296厂自诩为行业老大，居然还跑来向我们白要这些技术。你们的技术人员呢？真的什么本事都没有吗？你们每年的那些研发经费都干什么了？只要你们不嫌丢人，我们960厂就牺牲一下…”
“不行！”韩领导开口了：“时代已经变了，我们要搞市场经济，什么是市场经济？那就是竞争！我们搞社会主义，绝对不是养懒汉！谁穷谁有理，会哭的孩子有奶喝！王立军，你们想要来这里参观学习，有上进心是好的，但是，960厂自己研发的先进技术和工艺，就是他们自己的，不让你们接触很正常，你们有本事就自己搞研发去！”
韩领导就是给力啊！别看是从296厂出去的，但是绝对不会拉偏架，秦阳的心中美滋滋的。
“你们如果要虚心学习，就留下来，如果只是觊觎人家的技术，那就和我一起走吧！”韩领导的语气一点都不留情面：“你们那点小聪明，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老领导，您教训的是，我们一定认真领悟您的指示，我们要留下来虚心学习的。”王立军见风使舵的本事绝对一流：“960厂在市场经济中已经闯出来了一条路，我们也要学习他们的成功经验。”
第65章 想要让他们滚蛋，就得让他们如愿以偿
“这还差不多。”韩领导说完又看向了林和平：“你呢？”
“老首长，我想留在这里，等手续办好跟着第一批枪弹一起回部队。”
“好。”
韩领导的车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剩下来的人则是各怀鬼胎。
“朱厂长，感谢贵方的款待，我们听说贵方的狮牌气枪很不错，我们能去气枪的生产线上看看吗？”王立军开口。
朱自忠刚刚想要点头，秦阳就开口了：“咱们的气枪不过是个玩具，那有什么好看的，王科长来取经，咱们就该把宝贵的经验传授给他们。朱厂长，还是请这些客人去会议室，由咱们销售科的人给他们讲讲咱们是怎么开拓市场的。”
朱自忠眼前一亮：“没错，各位去会议室吧！咱们喝茶聊天！”
想要获得技术？没门！车间都不让你们去，市场销售倒是可以给你们吹嘘一番！
该走的人都走了，秦阳看向了林和平：“林哥，我手头还有一把射程更远的狙击枪，想不想试试？”
“当然，我已经听说了，一千米外打硬币，我今天来的真正目的，就是这把枪！如果能有传说的那么神奇，我希望部队也能采购一批。如果程序走不下来的话，那我们宁可自己掏腰包采购！”
“那可不行，林哥，你们为国而战，怎么能自己花钱采购装备呢？这也不符合流程啊！您要是喜欢又粗又长的，咱们可以把样枪送给您！”
“无功不受禄啊。”林和平说完想到了什么：“小阳，你也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看出来296厂那些人来意不纯，要不要我帮忙给你们解决？”
秦阳赶紧摇头：“不行，这可不行，林哥，这是咱们军工系统内部的龌龊，和你们部队没关系，您可别掺和进来了，放心吧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林和平说道：“他们只要收买一个工人就够了。”
秦阳笑了笑：“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让他们得逞了。”
得逞了？
林和平想明白了秦阳要做的事情，脸上露出了微笑：“小阳，你这鬼点子还真多！”
夜色渐渐地深了，960厂的厂长办公室里灯光亮起。
“今天下午，296厂的人瞅准机会，已经开始拉拢关系了，咱们厂那些山城来的很多工人都和他们接触过了。”刘勇的脸上带着恼火：“他们这是看上了我们新枪的工艺，想要来偷，不，看他们这个架势，估计是直接把咱们熟悉工艺的人带走。好在咱们专门准备了车间，用的是最信任的工人。我已经通知张国强带着他的人，留守在车间，这段时间不出来。”
“哼，谁能想到他们296厂居然如此下作！”周永飞说道：“要不是考虑到兄弟厂的面子，我恨不得现在就赶他们走！看他们这样，不把工艺拿到手，就会死皮赖脸地耗下去。”
“所以，就让他们得逞。”秦阳说道。
得逞？
众人都是一愣。
“这怎么行？让他们得到了工艺，还能有咱们厂的活路吗？咱们又得被从军工系统里排挤出来！”
“没错，现在可不是以前吃大锅饭的时候，兄弟单位？我呸！”
秦保国定定地望着儿子：“阳子，你是说给他们…”
就在厂领导们紧急开会的时候，高举躺在自己的宿舍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重新回到960厂，他有了一种不同的感觉，这个厂子已经和过去有天壤之别了！从上到下都洋溢着一种昂扬向上的力量，所有人都齐心协力，过去的那种派别之争也已经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是谁把他们拧成一股绳的？
秦阳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太神奇了啊！
咚咚！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谁？”
“我，王立军。”
听到这个名字，高举脸色一变：“我已经睡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老高，你开门啊，我提了一瓶酒，一只烧鸡，咱们俩唠唠嗑。”
“我不舒服，明天吧！”
吃了闭门羹的王立军悻悻而归。
“哼，这些人都是油盐不进！”回去之后，王立军把烧鸡和酒放在了桌子上，恼火地说道：“就连军代表都不肯见我！”
“见了也没用，韩领导能大发雷霆亲自过来视察，可不仅仅是咱们的那些话，960厂拒绝军代表的检查也是其中之一。王科长，就算是你把高代表灌醉，也不会得到任何工艺。”一同过来的试枪员黄新说道。
白天的时候，秦阳可是把话都说清楚了啊！
“我当然知道了，这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嘛，咱们总得碰碰运气。”王立军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老黄，你远房堂弟黄明不是在这里吗？你们可是亲戚，你联系到他了吗？”王立军问道。
“别提了，我就没见到人，我去他家，他媳妇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难道是搞军转民被分流走了？”黄新有些纳闷。
就在此时，许志强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我打听到了！他们把狙击步枪需要的先进工艺都放在一个厂房里加工，那个厂房保卫严格，门口还安排了两个保卫科的科员看守，不让外人接触，尤其是咱们来了之后，他们更是直接吃住都在厂房，根本就不出来，就是怕和咱们接触。”
“哼，都是兄弟单位，至于这么防咱们吗？”王立军恼火地说道：“想当年，咱们可是无私地把56半的生产图纸给送来了，还有一些技术精湛的老师傅，他们960厂生产的56半质量最好，还不是因为咱们296厂的支援！”
什么市场经济，狗屁，以前那样不好吗？非得瞎折腾，兄弟工厂的情谊都没了！
“对了，我还打听到了，黄明就在那里！”许志强继续说话。
“要是他在那个厂房里的话，我倒是有个办法。”黄新开口。
“什么办法？”
“他们结婚之后，一直没孩子，时间长了，我那弟妹很着急，生怕我堂弟不要她，严格限制我堂弟和别的女人接触，我那弟妹是个醋坛子。”黄新说道。
知根知底才能动手脚啊！
听到了黄新的话，在场的几个人都笑了。
时间已经是深夜，整个960厂依旧灯火辉煌，因为生产任务繁忙，现在他们是两班倒，每天干十二个小时，源源不断地生产着民品和军品。
就在机器的轰鸣声中，突然响起了砸门的声音。
咣咣，咣咣咣！
一个女人的高分贝的声音响彻夜空。
“黄明，日你仙人板板的！都十一点了，怎么还不回家？”
“黄明，你给老娘滚出来！”
“翠花，你就别闹了，我忙着工作呢，这段时间都不回家了，你回去吧。”
“什么？人家上白班夜班的，也得轮休，总有半天时间在家里，你凭啥就得住在厂房里？说，里面是不是有破鞋？”
“喂，你可别乱说话！”
“开门，开门！”
咣，咣！
第66章 跟老娘回去交公粮！
厂房的门打开了，张国强探出头来：“弟妹，你就别来这里闹了，咱们的工作很忙…喂，你不能进去！”
话还没有说完，名叫翠花的女人就一路小跑，冲向了在机器旁边正在对照图纸操作设备的黄明身边，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
母老虎，不敢惹啊！
黄明顺手把图纸塞进工作服的口袋，两手捂住耳朵：“别，疼，疼，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哼，你让老娘独守空房，留什么面子？走，和老娘回家去！该交公粮了！”
整个工厂里，估计只有翠花这样彪悍，其他工人都憋着笑，看着翠花把男人带走。
“张国强，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当官了，就能随意使唤人，我家男人干了多长时间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我带他走了！”
张国强一脸苦笑：“你带走他可以，但是注意，不要让他和296厂的人接触，厂里下了命令，谁接触，谁滚蛋！”
“知道了！”翠花回应。
黑暗中，几个人找到了看守的盲区，趴在厂房里不被人重视的一个角落的窗户外面看得津津有味。
里面的机器还在轰鸣，几个人议论起来。
“老黄，你这弟妹太凶悍了吧？”
“唉，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啊。”
“咱们只不过路过她家窗户的时候，随口说了几句黄明和食堂送饭的婆娘的坏话，这女人就气鼓鼓地找上去了，这母老虎太凶悍了。”
黄新咽了一口吐沫：“是啊，成不成就看我这弟妹的了。明天早晨吧。喂，你们干啥去？”
看着几个同伴要跟上去，黄新有些着急。
“不是要交公粮吗？咱们听听去。”
“你们都多大的人了！别耽误了大事！”
“没错，回去再合计合计。”王立军开口：“说点正经的，你们看到了吗？那个黄明好像把图纸顺手揣口袋了。”
……
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王立军等人回去了，商量起来下一步的动作，考虑着各种可能。
林和平躺在960厂招待所的床上，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抱着秦阳给他的那把12.7毫米口径的狙击枪的枪盒子，就充满了期待，恨不得立刻回到战场上，千米之外打爆敌人的头。
黄明被翠花带回去，还真交了公粮，比在车间里上班还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顶着两个熊猫眼。
嘎吱！黄明轻轻地推开门，就看到了外面站立的人。
“堂兄？你怎么来了？大早晨的站在门口干什么？赶紧进来！”黄明看到戳在门口的黄新，立刻惊讶地说道。什么不准和296厂的人接触之类的要求，都给忘到脑后了。
“吆，老哥，您又来了？”翠花也笑呵呵地迎了出来。
昨天傍晚的时候，黄新就曾经过来串门，由于黄明不在家，他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这大清早的，怎么又过来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翠花看向了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