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这台设备有问题。”孙胜利的目光盯着设备：“我不懂内部结构，国内也没有人懂这个，我们还是得请外国人来看看。”
请外国人？
祝国华眼珠子转了转：“好，我去找斯太尔公司的负责人！”
设备是斯太尔公司卖的，售后当然得管，设备买回来不能用，他们就得给维修！正好斯太尔公司还在竞标重卡，人还在国内。
原本还提防着秦阳会在钢材数据上做文章，故意提高标准让他们无法做出合格的钢材来，哪里能想到，现在他们根本就无法投产！
真是让人恼火啊。
就在祝国华一伙人头疼的时候，秦阳正在首都街头的小饭店里，和泽拉菲库斯把酒言欢。
为啥总在小饭店？按照秦阳的说法，酒香不怕巷子深，好吃的东西都在外面，实际上，当然是因为便宜了。
两人也吃不了多少，翻译人员都免了，两人可以直接交流。
“这段时间下来，我们的斯太尔重卡已经获得了东方的认可，今天上午，贵方领导又专门找我们谈话了，贵方领导要在合适的时候邀请我们的政府人员前来，进行政府层次的磋商。”泽拉菲库斯说道：“我们对这次交易充满信心！”
“以后我们国家的道路上，处都是斯太尔重卡，斯太尔的年产能达到百万辆！我们这里潜力无限！来，为斯太尔的美好未来干杯！”
两人举起了酒杯。
一杯酒下肚，泽拉菲库斯继续开口：“也不知道首都钢铁厂的那些人怎么样了，他们拿着那台不能用的设备，一定会很头疼。”
“那是当然，虽然只是小小地动了一番手脚，不过我敢确信，他们没胆子拆开里面检查，不会发现高压隔离开关绝缘性能不达标的。”
为啥会频频掉闸？就是因为高压部分绝缘能力不足，导致放电打火短路的！
掉闸还是轻的，如果要是不掉闸，那整个输电线路都可能会烧毁！
“秦，当时你要求我们做手脚，我还有些好奇，现在算是明白了，你们这里的制度和我们的不一样。”
在西方，根本就没有设备截胡这种事，谁敢去抢别的公司的设备？得被告得掉裤子。
但是东方是计划经济，各种利益关系盘根错节，明抢设备的这种事，就堂而皇之地出现了，让他很是震惊。
“是啊，同样的事情会不断上演，争权夺利，某些人很在行。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阳有些感慨。
哪怕就算是引进斯太尔项目，也是如此。
三汽被放弃了，国内成立了重卡联营公司，三个公司一起合作共同消化吸收斯太尔技术，现在看上去很不错，但是用不了几年，彼此之间就该因为利益而争斗了。
三个汽车厂最终分家，甚至生产整车的厂子和生产发动机的厂子也出现了巨大的利益纷争，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就是会遇到这些问题啊！
“他们无法排除技术故障，就得求助外国专家，他们很快就会找上你们的。”秦阳继续说道：“这可是个敲竹杠的好机会！”
联合外国人欺负兄弟厂，似乎有些不地道。但是，秦阳可没有这个时代人的那种大公无私，谁得罪了他，就得凄惨离场！
那台设备本来就是他费劲千辛万苦弄来的，别人想要摘他的果子，他就要别人好看！他最痛恨的就是窝里斗。
听到秦阳的介绍，泽拉菲库斯睁大了眼睛：“秦，如果能敲竹杠，我们对半分！”
第94章 敲竹杠的好机会
友谊宾馆。
在国门打开之后，外国人来中国的越来越多，但是具备接待外宾资格的旅馆可不多，首都南郊的友谊宾馆就是其中之一，它始建五十年代中后期，出身高贵，原本是**院办公厅的南郊旅社，在七十年代就开始接待来华度假旅游的外宾。
友谊宾馆的占地总面积逾三十万平方，有近二千套酒店客房。友谊宾馆的饭店、宴客厅有二十多个，可容下三千人与此同时用餐，算是首都规模很大的涉外宾馆了。
宾馆正门，灰色外墙下的红色大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年轻人穿着西装，一个中年人穿着中山装，两人望着外面的道路，等待着什么。
“外国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小祝，还是在里面等吧。”穿着中山装的宾馆前台负责人的向祝国华说道。
“不，我就在门口等，这样才显得隆重。”祝国华说道。
此时，一辆红旗轿车开动了过来，直接停到了大门口，几个人从里面出来。
“后座上下来的那个就是泽拉菲库斯。”
祝国华点头，大踏步地走了过去。
“泽拉菲库斯先生，您好，我是首都钢铁厂的工程师祝国华。”祝国华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庄重一些，他一边说话，一边拉了拉自己的西服。
副驾驶上下来的翻译扫了祝国华一眼：“无关的人请离开，不要随意打扰外宾。”
“我爹是***，我爷爷是已经去世的***。”祝国华很骄傲。
翻译的脸一下子就变了，看向宾馆前台的负责人，中山装连忙点头。
翻译立刻换上了一个笑脸：“好，祝工，我立刻给你翻译，泽拉菲库斯先生，这位是…”
泽拉菲库斯心中一喜，今天和秦阳吃饭的时候，刚刚定好了计策，现在对方居然就送上门来了，秦是怎么说的？羊祜，得宰一刀才行！
“好，来房间吧。”泽拉菲库斯点头。
进入了房间，祝国华就恭维起来了：“贵方斯太尔公司是著名的重卡公司，贵方生产的重卡在欧洲大名鼎鼎，比奔驰还受欢迎…”
“这位先生，我们生产的斯太尔在欧洲并不出名，更比不过奔驰，我们来东方靠的是诚意，您有什么话就尽快说，我们很忙，最多只能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泽拉菲库斯说着看了看手表：“五分钟之后，我们要开个会，还得和国内通话。”
“好，那我就直接说了，贵方出口给我们的那套电渣重熔钢设备，我们自己安装好后，无法点火使用，希望贵方能派出技术人员帮我们一把，贵方出口设备，总是要附带一定服务的吧？”
“设备不是出口给首都农具厂的吗？怎么又到了你们钢铁厂手里？如果经过了转手，那就和我们斯太尔公司没关系了！”泽拉菲库斯说道：“你请吧！”
祝国华的脸一下子就变了：“泽拉菲库斯先生，设备毕竟是你们的啊！现在设备有问题，你们得帮忙解决啊！”
“我们和首都农具厂签署了出口合同，我们的确可以帮忙维护，但是维护的对象是首都农具厂，在我们欧洲，这种设备是严格禁止第三方转让的，我们要去问问首都农具厂，怎么能把我们出口的设备随便转让！”泽拉菲库斯的脸也阴沉下来了。
祝国华的脑子在急速地转着，他原本是打算用售后服务的名义请外国人来帮忙的，最多就是付他们个加班费，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因为他们首都钢铁厂没有和斯太尔公司有任何的合作关系啊，合同上的甲方乙方里都没有首都钢铁厂，斯太尔公司当然不会尿他们。
现在，解决的办法就有两个了：一个是去求首都农具厂，由首都农具厂找斯太尔公司的售后来帮忙，但是，考虑到这台设备得来手段不光彩，首都农具厂是绝对不会帮忙的。
第二种方式，那就是花钱了。
这外国人太黑了！当初宋秘书气势汹汹的去钢铁厂，还不是因为斯太尔公司的抗议？现在又在这里装不知道？不就是打算要钱吗？
“那么，如果我们出钱聘请贵方的技术人员来当技术顾问，贵方能来帮忙吗？”
“你们出钱？”泽拉菲库斯考虑了一下：“这样倒是可以的，如果聘请一个专业的技术顾问的话，那月工资得是一万美元。哪怕只来了五分钟就帮你们解决了问题，也得按照月工资来结算。”
一万美元！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祝国华傻眼了，这也太贵了吧？你们外国人就那么值钱？
哪怕按照官方汇率，月收入也一万五了，国内一个月才赚几十块钱而已！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加上来回机票，以及出差补助，你们首先出三万美元吧。”
三万美元！
祝国华彻底傻眼了，哪怕就算是他门路广，想要弄这么一大笔外汇也不容易啊，厂里出？厂里出的话得走正规手续，厂长得签字，毕竟这件事又没有宋秘书在场，要是厂长知道了，还不得骂他个狗血淋头？
“好了，您可以走了。翻译先生，您也可以下班了。”泽拉菲库斯再次赶客人了。
祝国华和翻译一起走了出来。
“唉，这下麻烦大了，原本打算干点大事出来，让家里人看看，没想到…”祝国华也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折腾这些烂事了，现在篓子是越捅越大啊！
“对了，翻译同志，你们外事部门，有没有办法弄到外汇？”祝国华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他又开始动脑筋了。
翻译是外事部门给配的，在外宾需要的时候跟着外宾一起活动，在普通人面前是高人一等的，但是在祝国华面前，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这个嘛，有办法是有，不过我们能弄到的外汇数量很少。”
“那就多找几个人，只要你们帮我度过了这次难关，我一定有所报答！”祝国华说道。
“那您得提供相应的钱款，我们就算是按照官方汇率，那也得四万五。”
“我给你们五万。”祝国华开口说道：“但是，你们得尽快帮我弄到钱，我们等不起！”
按照当初约定，是一个月的时间，安装调试设备用了一个星期，请老外从国外过来，估计还得一个星期，希望老外能修好设备，他们能用剩下的十几天时间把合格的钢材生产出来！
第95章 把设备送回去，把钱要回来！
当初和宋秘书协商的时候已经约定好了：在首都农具厂完成搬迁之前，首都钢铁厂就得把合格的钢材生产出来，如果耽误了时间，那祝国华可是要有大麻烦的，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他这种做法就成了典型的破坏军队重点项目！不管他的后台有多硬，都逃脱不了惩罚。
祝国华是很着急的。
他想尽办法筹集了五万块钱，交给了翻译，换成了外汇之后，终于算是把斯太尔公司的技术顾问给请来了。
不过，这样一折腾，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星期。
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
“克里斯蒂安先生，欢迎来到首都钢铁厂。”这天，祝国华和王进来两人站在十八号车间门口，看着那辆红旗轿车上下来的人，立刻就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
“是你们把我请来的，哪怕我只工作一天，也是按照一个月拿工资的。”克里斯蒂安的态度非常傲慢：“现在告诉我，设备在哪里？”
“就在里面，请您给我们把把脉，看看到底是什么故障。”孙胜利站在两人的身后，非常热情。
他也很纳闷啊，到底是什么故障？究竟该怎么排除？
“好，我进去看看，你们都在外面，任何人不要进来，里面的人也要全部出去。”克里斯蒂安说道。
不准进去？
外国人的规矩真多啊！
“为什么不能进去？”孙胜利着急了。
“当然是怕你们偷师学艺了。”翻译在一旁说道：“这一手绝活值五万块钱，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众人明白过来，脸上带着愤怒和憋屈，却没有别的办法。
翻译屁颠屁颠地想要跟着进去，却被克里斯蒂安给制止住了：“你也不能进去，留在外面吧。”
翻译也只能停住了脚步，看着里面的技术人员都被赶了出来，然后关闭大门。
等到关上了大门，克里斯蒂安轻松地坐在了机器设备的旁边，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嚼了起来，偶尔用铁锤敲击几下，发出点声音来。
“这到底行不行啊？”外面的一群人很焦急。
“肯定行的，奥地利过来的专家，怎么可能不行？”祝国华很肯定地说道，这话就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在自我安慰。
“没错，老外不让咱们看，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
“咱们等着吧。”
有人掏出了烟来，给其他人分发，等到一支烟抽完，身后的大门终于开了。
“怎么样？”
“克里斯蒂安先生，修好了吗？”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问话中，克里斯蒂安走向翻译，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
祝国华等人眼巴巴地看着。
“各位，克里斯蒂安先生说，这台机器设备已经修好。”翻译听完了之后，开始给众人说了。
“太好了！”
“太厉害了，这么快就给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