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事,张金芳没有在场,她在家想办法收拾那些黄鳝。
“妈,今天哥好厉害。”一进屋,小玲就带着无比骄傲的口气,跟张金芳说。
“你哥做啥了?跟人打架?”张金芳问。
她倒是知晓,自己儿子厉害,没几人是他的对手。
徐二龙笑了起来:“妈,瞧你这说的,在你心中,你儿子就是这么不让人省心,只知道跟人打架?”
“你啊,打的架少了吗?整个公社,有几个没跟你打过架?”张金芳好笑的看着儿子。
眼神中,既是宠溺,也是无奈 。
“以往你把人打得鼻青眼肿,人家父母找上门来,我得替你不停的赔礼道歉。”张金芳笑。
徐二龙自嘲的笑笑。
自己以往,就是这么令人不省心吗?
其实,并非他喜欢逞强斗狠。
实在是徐大民太不成器,戴个眼镜,经常被人耻笑。
而且,读书的时候,徐大民特别喜欢跟老师告状。
男孩子嘛,非常讨厌告状这样的行径,大家私下更是针对徐大民。
而徐二龙,护短,哪能看别人针对欺负徐大民,他就常常出头,替徐大民撑腰。
大家只看见他徐二龙跟人打架,却没有想过,这背后私下的原因。
“妈,以后,我不会轻易打架了。”徐二龙跟张金芳保证。
他已经知晓,真心是喂了狗,他只会跟徐大民划清界限,更不可能再为他打架。
“你知道你长大了就好。再动不动打架,以后,看谁还敢嫁给你。”张金芳长叹一口气。
小玲不服气的道:“妈,我哥这么好,怎么没人敢嫁他?不是已经跟周娅姐定了亲吗?”
张金芳担忧:“可她已经考上大学,我怕她以后嫌弃你哥。”
“哼,考上大学,有什么了不起?我哥比大学生还厉害呢。”小玲道:“刚才我哥厉害,帮着把大货车修好了。亏得大民哥还是大学生,他都不会修。”
“是吗?”张金芳眼神亮了一下。
“那是当然,我哥还挣了五十块钱。”小玲说。
她真的真的特别的骄傲啊。
这挣着五十块钱是小事,最最关键,是二哥有本事,能修车。
小丫头已经有了新的想法:“我二哥这么有本事,说不定,就可以去修车厂当工人,到时候,能吃皇粮,有什么配不上周娅姐的。”
徐二龙失笑。
果真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对于这个世道,想得天真。
这当修理厂的工人,又脏又累,有什么好?
也就这些年,感觉当工人,是牛逼哄哄的存在,再过十几二十年,工人就是最苦最累最被人瞧不起的一批人。
至于修车这个行道,他没有考虑。
首先,你得先找个师傅,跟着学。
当学徒,又苦又累,还没工资,干着最脏的活,还得挨师傅骂。
如果,不找师傅,自己出来单干,根本行不通。
一来,开个修车铺子,需要找个合适的地方,还得准备一大笔的钱,购买各种工具和设备,他现在没这个经济。
二来,人年轻,没有在修车厂呆过,别人根本就不相信你的手艺,特别是现在这样的小县城,开个修理店,完全要靠大家的口碑相传。
“二哥,我们捉黄鳝回来了。”缺牙齿和喻平,这会儿挽着裤脚,手上提着黄鳝篓子,一前一后迈进屋。
今天他们可是按着徐二龙的吩咐,一直在捉黄鳝。
“我今天还捉了一条蛇。”缺牙齿指了指另一个口袋。
那是装肥料的口袋,口袋上,大大写着尿素两个大字。
“啊,”小玲吓得后退一步。
缺牙齿拿着蛇,故意在小玲面前晃了晃,吓得小玲一个劲往徐二龙后面躲。
“别吓她。”徐二龙护短。
“把这蛇炖了吧。”喻平提议。
“好。”徐二龙也想吃了。
以往,这些杀蛇剐皮的事,都是他亲自动手操刀。
可现在,他懒得动了。
他莫名的,想积德。
“蛇胆给我留着啊。”缺牙齿说。
这蛇胆,即能清热解毒,又能祛风除湿,还能明目静心。
农村人都知晓这个,这年头,生吞蛇胆的人不少,经过那年代的人,大多都做过这事。
喻平笑了:“杂滴,火气大?要清热?”
缺牙齿讪讪的笑:“火气大不正常?没火气,才不正常。”
喻平动手,很快,三下五除二,将蛇皮剥下,又挤出小指头般大小的蛇胆。
昨天喝的还剩二两酒,缺牙齿把蛇胆丢进酒中,浸泡一阵,当是消毒杀菌,准备吞了。
“别吞。”徐二龙阻止:“这玩意,寄生虫多。”
可缺牙齿,根本不听,一口吞了那蛇胆,嘿嘿笑:“怕啥寄生虫啊,肚子里的蛔虫、蛲虫还少了?多吃几颗宝塔糖打出来就成。”
(宝塔糖,那年头孩子们的最爱,吃药也是一件幸福快乐的事)
徐二龙就靠在大青石上,看着缺牙齿和喻平搞蛇肉吃。
这年头,哪有那么多的讲究,这样做法那样做法。
就这么烧上一锅水,往灶上一搁,放几根木炭,炖好就算数。
“我先睡了啊,明早上叫我起来吃。”缺牙齿含糊的交待一声。
喻平也回他家去了。
徐二龙跟着缺牙齿,躺在露天坝的竹床上。
耳边是缺牙齿的呼噜声,徐二龙可是受不了。
第19章 设法帮你搭条线
似乎光打呼噜还不算,缺牙齿居然磨上牙齿。
那吱嘎吱嘎磨牙齿的声音,听得徐二龙牙根子发酸。
徐二龙忍无可忍,只想一脚把他给踢下床。
如何让他不磨牙?
似乎,民间土法子,这半夜磨牙齿,是想吃东西了,往嘴里灌点米就好。
徐二龙起身,蹑手蹑脚的进屋,去找米。
张金芳和小玲,睡在里面的屋子里。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悄悄摸进来,把张金芳给吓醒了。
这半夜进贼了?翻柜子想偷东西?
想着儿子他们就睡在外面,张金芳张嘴叫人。
“妈,别叫,是我。”徐二龙出声。
“二龙?是你?”张金芳放下心来,问他:“你这半夜翻柜子做啥?”
“拿米。”徐二龙无奈回答:“缺牙齿磨牙齿,磨得我没办法睡觉,听说灌点米在嘴里就好。”
小玲听着声音,迷迷糊糊坐起来:“为什么要拿米啊?吃饭都不够,凭什么要灌在他嘴里。”
徐二龙和张金芳一想,是这个道理哦。
大家米都不够吃,经常拿红苕当主粮,为什么要浪费?
张金芳充满着居家过日子的智慧:“拿根筷子给他含着就行。”
“好。”徐二龙转身,去灶房,取了一只竹筷,塞到缺牙齿的嘴里。
果真,立竿见影,磨牙齿的声音没有了,世界清静下来。
徐二龙这才侧着身子,安稳的睡觉。
早上,徐二龙起床,就见得缺牙齿歪着脑袋,在瞅着旁边的黄桷树。
这树上,是有啥好东西?
徐二龙跟着歪着脖子,往黄桷树上瞅。
黄桷树枝繁叶茂,能听见鸟鸣声,偏看不见鸟在哪儿。
徐二龙看了两眼,没看出名堂,拍拍缺牙齿的肩:“这上面有什么?”
缺牙齿尖叫:“二龙,别拍我,我昨晚不知怎么了,睡觉居然落了枕,脖子歪了。”
所以,自己是犯傻,陪着他歪着脖子往树上瞅?
想明白这个,徐二龙想踢他两脚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不再搭理他,徐二龙自己进屋找早饭吃。
缺牙齿歪着脖子,跟着进来:“二龙,真奇怪,我怎么就落枕了呢。”
徐二龙只当没听见。
昨晚的蛇,在瓦罐中,已经焖得软烂。
徐二龙勺了一碗,又撒了一撮盐巴下去。
鲜香美味啊。
张金芳起床,烧了大柴灶,给徐二龙煮面条吃。
趁这空隙,徐二龙收拾东西。
老荫茶包带上,小玲昨天给他采的薄荷叶也带上,甚至,还有几粒糖精。
在这个白糖都珍贵的年代,糖精,就是最好的替代品。
一粒糖精下去,一缸子水都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