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蒋军离开,徐二龙收回视线。
冷不防,看见村口那边徐冬生的身影。
这几天,徐冬生一直躲在家里没出门,尽心照顾着徐老太。
以往热热闹闹的徐家,现在支离破碎。
徐二龙母子三人分家另过、徐大民去上大学了、徐春生离家出走、周凤茹回城……
现在,徐家就只有卧病在床的徐老太,还有一个徐小飞。
老的老,小的小,只能靠徐冬生照顾。
等徐老太的病稍好一点,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他还得挑水,洗衣,做饭,喂猪……
最终,他把家里的那一头猪,卖给村里的另一户人家。
“你这猪,这么瘦,喂到过年,只怕也长不起膘。”邻居嫌弃。
徐冬生道:“这猪,能长膘的,前一段时间,还养得好好的。”
“你也知道前一段时间啊?这不好好喂,当然要掉膘。”对方数落。
徐冬生没办法回答。
以前这猪喂得好,那是因为天天有徐小玲打猪草回来喂。
亏了一点钱,徐冬生总算解决一桩麻烦事。
现在,他要去采石场,继续采石,才能挣钱。
采石场在公社左边的一处悬崖上。
得天独厚的一座石山立在那儿。
在没有机械,没有切石机的年代,需要人力抡着大铁锤,一锤子一锤子的,把这些山石凿成建筑所用的长条石。
徐冬生带着工具去了采石场。
采石场的,全都是些糙汉子,赤着上半身,抡着大铁锤猛干活。
坐着歇息的功夫,这些粗糙汉子们,开起了荦素不忌的玩笑,话头,转到徐冬生的身上。
“徐冬生,都说你跟你家兄弟媳妇有一腿,滋味如何?说来大家听听?”
“对对,我长这么大,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呢,结果,你就搞了两个。”
“说来听听,骚不骚?”
“是她爬你的床,还是你把人家按在苞谷地里办了?”
这些话,越说越过份。
徐冬生铁表着脸,一言不发,只是抡着铁锤打自己的石头。
可那些人,丝毫没有住嘴的意思。
忍无可忍,徐冬生再也按捺不住,将手中的铁锤一抡,向着对方砸去。
这一下举止,可真是天破天惊,真要砸中,那非死人不可。
一众人,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闪开一些。
“你们这些狗杂种,老子砸死你们。”徐冬生狠狠威胁着,紧握手中的铁锤。
第88章 去找徐二龙要钱
铁锤在他手中,不成章法的乱挥。
看他再度抡起大锤,发狂的模样,大家都不由自主向后退。
有个岁数稍长的人,见状不对,怕闹出人命,趁徐冬生不备,斜地里撞过去,撞在徐冬生的肩上,徐冬生手中的铁锤脱手。
徐冬生反手,跟他扭打起来。
这采石场,满地石块,扭打中,徐冬生推着对方一把。
对方的脑袋,撞在一处尖锐突出的石棱上。
“流血了,流血了,徐冬生,你住手,打死人了。”
“徐冬生,你住手。”
四周的粗糙汉子们,看着事闹大,上前劝阻。
此刻徐冬生手上没有铁锤,大家凑上前,七手八脚,将徐冬生制住。
徐冬生从狂暴状态中,慢慢冷静下来。
看着对方倒在地上,额上鲜血直流,徐冬生手脚发颤,开始后怕。
“快,送医院。”采石场的负责人,连忙招手示意,吩咐大家。
再继续这么血流不止,肯定要出人命。
一群人,七手八脚将受伤的人,抬上担架,向着医院赶。
还好,抢救及时,对方总算没有性命之忧。
“是你打伤我男人?”一个女人,站到徐冬生面前。
这是对方的家属,一大家子老老少少的,听着家里的顶梁柱出事,都赶了来。
“要是我儿子有何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旁边一个干瘪瘪的老太婆,对着徐冬生哭眼抹眼。
采石场负责人看着徐冬生,也是极为气愤。
妈的,在采石场发什么疯?
这么一搞,一天的工夫又耽误了。
采石场负责人对徐冬生道:“徐冬生,今天这事,你必须要负责。对方的各种医药费、误工费,你得赔偿,否则……”
徐冬生梗着脖子:“是他们先招惹我。”
“但你先动手,这是事实。”采石场负责人可没好脸色:“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瓜葛,这一笔费用,你必须承担。”
徐冬生摇晃着往家里走,两条腿如同灌了铅。
家里已经穷得快揭不开锅了,现在,又得背上这么一笔医药费。
徐老太在家,挣扎着起床,示意徐小飞帮着打下手,开始煮饭吃。
家里早就没米,能吃的,就是那些红苕。
徐老太把红苕切成块,加一瓢水进去,让徐小飞烧火。
看着徐冬生垂头丧气回来,徐老太问:“冬生,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徐冬生叹气。
捏着衣角,他习惯性的想拿烟出来抽。
可摸了摸衣角,他发现,他连八分钱的烟都抽不起了。
“妈,我跟人打架,把别人打伤了。”徐冬生蹲在门槛上,抱着头。
为什么,今天就这么沉不住气,要跟人打架。
徐老太一惊:“那怎么办?”
“得赔药费。”徐冬生回答。
徐老太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们已经揭不开锅了,哪还能赔医药费。
“不赔,没钱赔。”徐老太耍着无赖。
徐冬生没说话。
这事,不是耍点无赖,就能赖过去。
“去找二哥要钱啊。”徐小飞快言快语。
他年纪小,对于大人们之间的恩怨,感受并不深刻。
在他心里,徐二龙就算分家了,还是他们徐家的人啊。
徐老太一听,这话很有道理。
“对,我们去找徐二龙。”徐老太道:“他是你儿子,没理由,老子出了事,他这个当儿子的不帮衬。何况,他现在有钱。”
徐老太习惯性的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转身要出门。
“妈,别去。”徐冬生拉住她。
“为什么不去?”徐老太提高声音:“他徐二龙,就是我们徐家的种,打断骨头连着筋,有了事,他就得负责。”
她想,就算满地打滚撒泼,她也要徐二龙出钱。
可徐冬生作为一个男人,还丢不下这个脸。
“别找他。”徐冬生说。
他一个当老子的,还会向儿子低三下四说话?
“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徐冬生说。
“你能想什么办法?”徐老太问。
“你别管,总之,我有办法。”徐冬生说,心里又升起去卖血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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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二龙赶去狮子镇。
狮子镇这边的柑橘产量,是最大的。
看着收购进来的一筐又一筐的红桔,徐二龙信手拿起两个,剥开尝尝。
嗯,个大,味甜,看着红彤彤一片,也是喜庆,想必,这批货熊亚伟也会满意。
“你们看着点。”徐二龙交待喻平一句,他转身去干正事了。
对,正事。
既然今天已经来了这儿,他要去找温叶。
沿着一条机耕道,在翻过两个山头,徐二龙找到海棠小学。
这就相当于一个村办小学这样,整个学校就是三排土墙房子,呈个品质型。
而温叶,就是这种村办小学里面的民办教师。
民办教师是那个特定时代的产物,是为了补充基层教育的不足而存在的。这些民办教师的学历普遍不高,大多也就是初高中这样。
看着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路过,徐二龙向他打听:“你好,老师,我打听一下,温叶温老师在学校吗?”
对方看了徐二龙一眼,眼中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这又是一个来找温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