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李修似乎才从无穷思绪之中回过神来,步子迈开,走上前,缓缓将这一副大明舆图取下,卷好,最终,放至筒中,封存!
将木筒放好,李修缓缓转身,目光在这当中流转,最终,才定格在那紧闭的房门之上。
一步一步,他走上前,房门缓缓推开,院中,兵甲伫立,不知何时,数十名将帅,已然汇聚于此,
伴随着房门的打开,那一道道坚定的目光,亦是立马汇聚而来,场中寂静,无人言语半句,但似乎,仅仅是这坚定的目光,就已然说清楚了一切。
“出发吧!”
李修眺望京城方向,最终,似如释重负一般,吐出了这三个字。
此言出,这些在外最低也为万人将的一众将帅,尽皆跪倒,高喝:“末将誓死追随将军!”
随即,起身,如出征一般,众将帅有序而出。
直到众将帅尽皆消失在视野,李修才缓缓抬头,看向那如火烧一般的通红天穹,伫立片刻,李修才迈开步子,随众将帅而去。
而此时,在皇宫,兵仗局军械仓库中,数百名身着宦官服侍的男子,但一眼看去,却毫无宦官阴柔之感,反倒是有股浓浓的阴冷之意。曹化淳立于这些人面前,同样,也是一句出发。
数百名男子,便随之而动,从兵仗局而出,很快,便化整为零,融入了如今忙碌喧嚣的皇宫之中。
在这表面的欢乐祥和之中,暗藏的杀机,已然处在了迸发的边缘。
此刻,在皇宫宫门处,众将帅骑,簇拥着一辆马车抵达了宫门之前。
这一次,李修亦是罕见的未曾骑马,而是陪同李月儿以及几位怀孕的侍妾坐于马车之中。
“把这个吃下,待会晚宴之上,不要给儿吃晚宴上的任何东西。”
说完,李修看向几位怀孕的侍妾,再道:“你们也是一样,明白嘛?”
此言出,李月儿和几位侍妾,亦是忍不住一愣,待到反应过来后,神色皆是大变,难言的恐惧,亦是骤然浮现。
“老爷……”
李月儿难掩恐惧,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无需担心,不会有事的。”
李修拍了拍李月儿的手,安抚一句后,又道:“什么都别想,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有事的话,我会处理好的。”
这话出,李月儿及几名侍妾,眼中惊惧,才明显消散了不少。
虽为后院之人,但久在秦公府,对自己男人的权势,她们又岂会不了解。
他说没事,那肯定就不会有事,就算有事,出事的,也不会是她们!
思及于此,几女亦皆是一愣,在皇宫,不是她们有事,那是谁有事?
很快,一个让她们都有些不敢想的念头,在这一刻,亦是浮现在了她们的脑海。
随即,几女亦皆是忍不住的看了李修一眼,随即对视之间,那难以抑制的喜色,亦是清晰可见。
这隐晦的神色变化,李修又岂会察觉不出来,不过,他也早已想通了,后院的事情,是女人之间的事,只要不涉及底线,他也没必要纠结,乱就乱了。
相比较这天下,后院就算捅破天,也算不得什么。
“陛下有旨,准秦公及诸位将帅策马入宫!”
城楼上,有宦官宣旨,众将敷衍拱了拱手,一道道目光,却在这看似不经意间,从城楼上宦官身旁的卢象升身上划过。
随即,隐隐约约,可闻冷哼声响起,众将策马,浩浩荡荡的从这宫门而入……
……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成王败寇 (上)
残阳入血,滚滚红云如火焰一般在天穹翻滚,整个天地间,皆是一片难以言喻的沉闷,似是在预示着这一天的不寻常。
而在这皇宫御花园,沉闷却似乎难抵欢乐,宫中乐师演奏着绕梁之音,舞女翩翩起舞,罗纱绸缎,婀娜美妙。
文臣武将,一声声道贺恭喜,不绝于耳,李修笑容满面,身旁李月儿及众侍妾,亦是努力摆出一副端庄模样。
众武勋饮酒碰杯,尽显豪迈,文臣浅酌慢饮,文武之间,竟有种莫名的和谐。
太后端坐凤位,本该出现在此的天子,却是诡异不见踪影,只不过,此时,似乎也并没有在意这缺席天子,交谈畅饮,一片欢乐。
看上去,俨然一片宴会欢乐之景。
“太后!”
李修领着李月儿,行至太后面前,朝周太后一躬身。
“恭喜秦公了!”
周太后眉眼带笑,此刻,似乎已经看不到丝毫阴郁之色,缓缓走下凤椅,行至李月儿身前,还颇有兴趣的逗弄了一下小儿。
“敢问娘娘,为何不见陛下呢?”
李修环视一圈,随口一问。
“陛下偶感风寒,身子不适,如今在宫里歇息……”
李修再问:“陛下无恙吧?”
“无恙,太医已经看了,只是小疾,不过身体乏力,嗜睡,哀家干脆便让陛下好好休息,秦公可莫见怪啊!”
李修正色道:“自然是以陛下龙体为重!”
说完,李修又道:“近来国事家事繁忙,臣倒也许久未曾拜见陛下了,要不借此之际,臣去探望一下陛下?”
言语之间,李修虽是低眉,但隐约之间的感知,却是紧紧锁定在眼前的周太后身上。
“今日乃是秦公嫡子满月酒宴,实乃大喜,秦公还是做好主人公吧,改日再去拜见陛下也无妨。”
周太后说完,李修沉默片刻,才拱手回应:
“也好,那臣改日再进宫拜见陛下。”
言毕,李修没再多言,环视一眼全场,果不其然,原本早已抵达宴会的李邦华与孙传庭以及卢象升三人,此时已然不见踪影。
李修神色古井无波,唯有眼眸深处,一股难以散去的冷色,已然深深凝固。
他领着李月儿以及尚在襁褓的小儿,于这宴会上穿梭,一杯杯烈酒入腹,一股股酒劲翻涌,本该麻木的神经,此刻,却是愈发的清明。
酒过三巡,李修面色依旧如常,浑身的酒味与那明亮深邃的眼神,已然成了一个极其鲜明的对比。
暮色之下,在一队人马的簇拥之下,一辆马车,亦是悄无声息的驶离了皇宫,朝城外京军大营而去。
马车之中,李邦华盘膝而坐,双眼微眯,眉宇之间,依旧是那未曾散去的浓浓忧虑。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一扇扇城门洞开,最终,这队人马,亦是停在了京城北郊京军营寨大门口。
“来者何人!”
守门将领高喝,一队京军将士,亦是极为有序的将这队人马包围。
听到这声音,马车内端坐的李邦华,才缓缓睁开眼眸,眉宇间,俨然多了一抹视死如归之意。
马车车门打开,李邦华从马车内而出。
“本官奉太后懿旨,因秦公嫡子满月之喜,特来赐宴于京军将士!”
说完,李邦华亦是从怀中掏出一封军令:“此乃秦公军令,将军可验明真假。”
此言出,那守门将领愣了愣,随即立马上前,接过军令一看,随即一摆手,严阵以待之将士,便有序散开,这京军营寨,亦是如那洞开的京城城门一般,向李邦华敞开了大门。
此景现,李邦华也不禁大松一口气,仓促行事,太多的准备工作,都未完成,他,只能选择赌。
尽管京军营寨大门已然洞开,但这赌局,才算是刚刚开始。
收拢心神,李邦华一声令下,这车队,便缓缓启程,进入了京军大营之中。
望着这严整有序的京军大寨,李邦华心中,也不禁深深一叹。
这一次,纵使赌赢了。
大明,也不过是自废武功,苟延残喘而已。
在这内忧外患之下,又能撑多久?
下一次内忧爆发,大明,能撑过去嘛?
若后金再进攻,大明挡得住嘛?
若蒙古再叩边,大明,拿什么挡?
这一次要是成功了,他李邦华,在这漫漫青史之上,就是如秦桧一般的千古罪人!是神州沦陷的罪魁祸首!
煌煌大明数百载,说不得,也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成王败寇,没了秦公,大明已然没了成王的资格,甚至,说不定,连苟延残喘的资格,都没有。
“秦公军令,小国公满月之喜,赐宴于京军将士!”
“千户以上将领,速至中军大营集结。”
传令兵持令高呼,很快,一名名将领,便策马飞奔入中军大营。
酒宴已然在校场之上摆好,一名名将领接连步入酒宴场地。
“你们也别杵在这里了,都回去,秦公赐宴,此等喜事,放松一下。”
有一名参将起身,朝校场四周伫立巡守的将士高喝。
话音刚落,立马又有数名将领随之附和,如此之下,原本执守的兵将,亦是接连撤出了这中军校场。
“诸位将军吃好喝好,今晚,酒菜管够。”
李邦华姿态极低,笑呵呵说着。
“对,吃好喝好,来,弟兄们,干了!”
最开始出声的那参将,立马端起大碗,豪迈高喝。
一名名京军将领,在这般情况下,亦是接连起身,端起酒碗。
见到此景,李邦华的心,已然提到了极点。
可就在这时,这喧嚣之间,却是突有一道声音响起,这刚起的喧嚣,亦是在这一道突兀的声音下,骤然告破。
“慢着!”
众将下意识的朝声音传来方向看去,只见一队铁骑策马飞奔而来,为首者,竟是本该在四川任总兵的李定国!
李定国此人,在场的将领,自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名气如雷贯耳。
自勇卫营而起,秦公亲自言传身教,亲自安排起升迁调任,军功显赫,甚至都有传言说,秦公准备将其派到江南,统领江南的所有水师。
李定国,可以堪称是秦公最为宠信之人,如此根正苗红,前程似锦之人,他们又岂会陌生!
不过,不是说四川民乱再起,这李定国在平定民乱,无法抽身回京庆贺,可为何,现如今,出现在了这里,就算回京,不应该也会去皇宫嘛?
这一刻,一个个疑惑,亦是于在场诸将脑海之中浮现而出。
而李邦华此刻,提着的心,俨然已经沉到了谷底。
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出现在了此处,意味着什么,俨然已经很是清晰。
“拿下!”
李定国策马而来,一声令下,一队士卒便冲入场中,将那几个宴会还未彻底开始,便鼓噪着的将领粗暴的摁倒在地。
“李定国,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