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锦衣卫开始 第326节

时至深冬,这座皇宫,也早已染上了一层银装,天子孤身一人,于风雪之中缓缓而行。

似乎,已有数年未至。

这座宫殿,俨然已经陈旧了许多,虽明显是有人打理,但,整座宫殿,一眼看去,亦是有着一种浓浓的凄凉落魄之感。

崇祯灵柩依旧稳稳当当的摆在殿中,烛火闪烁,供香燃烧,一股若隐若现的霉味,亦是充斥了空气之中。

天子立于殿外,注视着这一幕场景,久久未曾再动。

执守的几名宦官,亦是跪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子才再次迈开步子,声音,亦是随之响起:“都退下吧!”

“奴才遵旨!”

众宦官,连忙起身,随即小跑着离去。

“我来了!”

天子轻抚灵柩,如向老友出声一般。

“你托付的江山,……是我篡了。”

天子长吐一口气,这一刻,似是倾泻出了心中长久累计的抑郁一般。

“和你,我也不说假话!”

“我也想好好的替你守着这江山,再传给春哥儿,让他开创一代盛世。”

“你是知道的,我对这些,真的没有太大的兴趣。”

“曾经我想的,是替你安定这天下,就退下去,找一处安宁之地,潜心钻研武学……”

“可你走得太快了!”

天子靠在灵柩上,自嘲一笑:

“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一个彻彻底底的烂摊子!”

“没有人想着这个天下,所有人都只想着他们自己!”

“我要是就算继续缝缝补补下去,你这江山,哪怕能传下去,哪怕再续上个百年国运,但我对不起后人啊!”

“我不能明知道未来的惨剧,还无动于衷,再让未来的惨剧重演!”

“我本来想让春哥儿理解我,能够支持我,可,春哥儿寄托了太多人的希望了,我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我甚至,什么都做不了!”

“你那皇后,太疯狂了,太愚蠢了!”

“她要下手,怎么也得等到我将内外平定,留给春哥儿的,是一个安定江山再动手啊!”

“后金,蒙古,数十万大军在关外虎视眈眈,天下一片纷乱,她竟然还敢行如此丧心病狂之计!”

“她是要把这祖宗留下的江山,拱手送到异族手上啊!”

天子站直身子:

“你那皇后,还有春哥儿,你放心,我没杀他们。”

“现在你那皇后,还有春哥儿带着群臣,逃到江南去了,他想折腾,就让他折腾一下吧。”

“你也放心,他日平定江南,他还是寿王!”

天子长吐一口气:“你要怪我,就怪吧,这一世,是我欠你的,若真有来生,我再还给你!”

说完,天子迈开步子,便朝殿外而去,走了几步,天子却是突然停下步子,转头,再次看向这崇祯灵柩,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天子深吸一口气,蓦然转身,步子,亦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风雪漫天,飞舞卷动,天子之身形,亦是猛的闯入这漫天风雪之中,身影,亦是很快便消失在这漫天风雪之中。

……

第四百八十八章 防友军如防虎。

昭武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宜殡葬,宜,动土。

天气,大雪。

漫天飞雪之中,这座京城,亦是陷入了罕见的肃穆之中。

家家户户悬白纱,街道两侧,是伫立的御前营将士,以及跪拜的京城百姓。

当宫门打开,最前方的,是六十四位引幡人,高举引魂幡。

接着,是由一百二十八人抬着纹龙大柱,扛起的前明先帝灵柩。

随后,便是全副武装的御前营将士,以及千余人的天子卤薄仪仗队,他们手持兵器、幡旗和纸扎、烧活等。

在送葬队伍中,还有大批的和尚、道士等,他们身着法衣,手执法器,不断地诵经。

以及文武百官,曾经的皇亲国戚,以及前明宗室,整个送葬队伍绵延数十里地,从皇宫到陵寝,沿途还有芦殿,供送葬队伍休息。

天子立于城楼,漠然的注视着这一切。

以天子之礼下葬。

崇祯,天启,两帝灵柩,合成一支绵延数十里的送葬队伍,朝万寿山已经修筑完毕的两帝陵寝而去。

风雪依旧漫天飞舞,这支庞大的队伍,亦是慢慢的消失在了风雪之中,同时亦是消失在了天子的视野之中。

“陛下,天寒地冻,还是进宫歇息吧!”

王五上前,将狐裘披在天子身上,低声劝道。

“走吧!”

天子长吐一口气,目光,却是看向了那遥远的南方之地。

南明……

天子摇头,踏上御撵,随即,便在众御前营将士的簇拥之下,朝皇宫里而去。

而此刻,在江南。

从天子下旨,命礼部拟定前明两帝安葬之礼后,消息便早就传至了天下,泉州这南明朝廷,自然不会不知道。

也是在这一天,泉州这处南明名义上的首都,已然和北方的京城一般,家家户户披麻戴孝,文武百官亦是身着孝衫,整座城池,亦同样是一片肃穆!

“拜!”

泉州城外,祭坛早已搭设。

一如北方京城万寿山陵寝正在进行的安葬之礼,小皇帝率领着南明文武百官,同样也在进行着祭拜之礼!

只不过,相比较万寿山的肃穆之礼,在这泉州城外,则是显得无比的凄凉。

先帝之灵柩,由篡国贼子安葬,由篡国贼子祭拜,而他们,大明之帝,大明之臣,却只能相隔万里遥拜!

甚至,或许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北归中原之日!

南明虽大,数省皆在掌握,但,江河天险,无一在南明手中。

北方强军,随时,都可以鲸吞之势,悍然南下!

南明,根本无险可守!

凄凉,这片祭拜场,在此刻,亦是有着难以言喻的凄凉!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这句话,他们,似乎连说出口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被动的等待着,末日的降临!

亦或者日复一日,向着江河天险进攻,妄图收复失地,可在北方强军的固守之下,江河天险,更是坚若磐石。

徒劳大半载,无一收获,反倒是损兵折将!

“要定江南,首先就得占澎湖台湾,断伪明退路!”

“陆地上伪明不堪一击,唯一需要顾忌的,就是伪明退之海外。”

“南居益郑芝龙在台湾澎湖经营已久,如今伪明朝廷,亦是多有对海外倾注财力物力,显然有将澎湖台湾作为后路的想法!”

宁波港水师大寨,李定国一身戎甲,指着沿海的澎湖台湾之岛,掷地有声。

“陛下已有旨意,宁波市舶司十二月关税收入可为船厂修筑之银,如今已至月末,关税收入已有三十余万两,足以支撑起船厂修筑。”

“登莱船厂那边,明年开春也会有一批战船送过来。”

“本将计划,明年夏至,佯攻澎湖,引伪明水师前来,哪怕不能一战尽全功,也要再断伪明水师一臂!”

“尔等可有异议?”

李定国环视诸将,问道。

“末将遵命!”

诸将对视之间,亦是接连领命。

“好,尔等下去准备,本将将作战计划呈上去,等待陛下旨意。”

诸将陆续退下,李定国伫立片刻,才缓缓转身,注视着这一副海疆图,神色也不禁有些恍惚。

他还记得,刚至江南时,也是这一副海疆图,但那时候,可不是如现如今这般,大恒,伪明,两方对峙海疆,而是各种大小势力,乃至西夷诸国,错综复杂的盘踞海疆,大恒也好,伪明也罢,只是其中稍大的存在。

而至如今,浩瀚的海疆之上,那些错综复杂的势力,俨然在恒明两方争锋之下,要么被吞并,要么,就被扫灭。

随之而来的,自然是愈发强大的大恒江南水师,当然,伪明的水师,亦是越来越强大。

甚至,远比江南水师,要强大得多。

只不过,唯一庆幸的是,正如伪明陆地上军队之间的明争暗斗,水师,亦是随着伪明朝廷,朝水师倾斜财力物力后,俨然有染指台湾,作为退路的想法。

而台湾,本就是西夷与郑芝龙的自留地,如此,以郑芝龙为首的投效派,与以南居益为首的伪明朝廷派,矛盾亦是愈发明显,愈发剧烈。

也正是因为如此,江南水师,才得已以弱旅对抗强军,才得已在一次次大小海战之中,占得上风。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信心佯攻澎湖,毕竟,澎湖,可是伪明朝廷占据之地,而郑芝龙的心腹之地,在于台湾!

郑芝龙恐怕巴不得澎湖遭受威胁,如此,也可断了伪明朝廷对台湾的染指。

“此战,大有可为!”

注视着这副海疆图,李定国目光闪烁,心中对此战的谋划,亦是愈发扩散。

他之所想,俨然已经不完全在于这一战之上。

这一战,最重要的目的,俨然不是消灭伪明多少水师。

而是,要借此让伪明与郑芝龙之间的矛盾,更加剧烈,更加公开!

而他江南水师,在无可彻底平灭伪明水师的实力前,海面上任何的战争,都得为这个目的。

“防友军如防虎……”

思及如此,李定国不禁喃喃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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