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早有所料的赵无神,脸上的慵懒也猛然绷紧,化为了严肃。
他掐指一算,脸色更是大变。
“提前了……吗?”
……
龙象寺,僧人汇集,一颗颗锃亮的光头攒动。
赵二虎和一群师兄弟也身处其中,当看到一群皮肤上浇筑了铜水,拎着戒律棒的僧人走出,他们脸色齐齐大变。
“什么?”
“戒律堂的师叔师伯都出来了?”
“阿弥陀佛,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七戒师兄,你知道吗?”
一行人都看向最前方,一个头上烫着七个戒疤的年轻和尚。
“还能有什么事?下山杀鬼,贫僧早就等不了了……”
这名当代佛子很特殊,自小被佛头抱回来,据说他佛性深重,三岁论法,七岁辨道。
十岁已经辩服了寺内,除了佛头,和几尊与佛头同级的老僧外所有人。
不过有一点可惜的是,这位佛子刚刚学会说话的当晚,就亲眼见证了,自己父母被一只恶鬼杀死的场景。
一颗杀意的种子在内心埋下,怎么也去不掉。
佛头便为他赐号七戒,只烫下七个戒疤,喻义着杀戒未除。
同时严令他待在寺内,从未下过山,也从未真正开过杀戒。
赵二虎望着七戒,在内心暗暗把这位师兄跟自己山下那个兄弟相比。
“或许七戒师兄唯有开了杀戒,才能跟老江较量较量吧……”
最后他得出如此结论。
僧人到齐后。
前方老僧,也开口宣布。
寺内除了没有修为的杂役、小沙弥外,尽数下山除魔。
……
灵宝宗,昔日真正道门分出来的三宗之一,擅长炼制法器。
也是同样的一幕。
……
正一道,当代九州的第一大派。
当代天师在镇守活人禁区,同样是一个紫袍老道宣布,全教下山,驱邪除恶。
不过这里有一点不同的是。
一个年轻弟子,却站到了一群老道队伍中,这意味着他年纪轻轻,便已经迈入了宗师之境,这是一名绝顶的妖孽。
当代道子。
张闻道。
……
一处荒山老村,四处都是古旧破烂的建筑,几乎每栋房子上都有过大量修缮的痕迹。
一个偌大的族群在这里生存。
他们的实力和背景雄厚到一般人无法想象。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宁愿一次又一次的修补,却始终不愿意放弃这些老房子。
村口有一面碑。
上书一个古朴大字。
“袁”
这是道盟六巨头中最为特殊的一门。
也是天下世家中的最强。
天算,袁家。
第405章 袁天相、袁天罡、袁天算
天下间九成九的奇人或许都不知道,九州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其实如此落魄。
老墙断瓦,梁柱上全虫洞,一些房子看上去随时可能坍塌。
一个个人影走出门口,遥观天象。
可以看到,他们都穿着粗布麻衣,屋子里堆着才收的粮食,居然以种地为生。
天下第一世家,当然不会是低调到了这种程度。
泄天机,遭天蚀。
他们这是在承受自己的“劫”。
每一次算卦后,依据事情大小,袁家人会遇到不同的灾祸,或是房倒屋塌,或是头破血流、诸事不顺。
这些灾不能用奇人能力阻挡,必须完整承受。
天机不可泄露。
其实每一名相士在入行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神通广大之辈,只是替人受灾罢了。
所以袁家只在最落魄的时候,给人算卦,换取过钱财。
家族昌盛后,便封门不出。
可后来鬼物作乱,当时统管天下的道盟比现在的阴曹人更少,且交通、信息传递都不发达,一些村落、小镇,一旦遭受鬼物袭击,几乎就是全灭的结局。
不得已之下,第六代家主带袁家出世,推卦杀鬼,提前算出哪里要遭受鬼物袭击,在乱世中救人无数。
而袁家遭命理反噬,也成了现在这幅破烂不堪的样子。
百年前,阴曹壮大,九州的规矩轮换了一次又一次,总算达到一个相对安稳的地步,袁家终于可以再度隐世。
他们至今已经几十年没怎么算过卦了。
但袁家后人依旧需要为家族曾经做过的一些事,承灾受劫,族人一出生便注定了一辈子清苦,麻衣粗茶,破屋老村。
好在,大部分人也习惯了。
不去沾染繁华的世俗,了此一生,对他们这些一出生就注定要走上相士一途的人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此刻。
夜幕降临,诡异的血色天象,让许久没怎么热闹过的袁家,再一次轰动了起来。
“阴气爆发提前了?”
“阴曹怎么没派人过来,请我们推断此战中的灾祸……”
“是啊,他们已经在六轮动乱中都没找过我们了,是把我们袁家忘了吗?”
“可能是不想让我们再折寿了吧……”
“此次,似有不同!”
“三叔公,怎么说?”
一位老人的话,让一名名麻衣相士,都是一惊。
“我看不确切,只是明显感觉,这星象要更凶一些!”
“明明跟以往动乱时一样啊,三叔公,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臭小子,找打是吧?”
一群人争论之中,都走出了屋外,来到一片砸得较为平整的泥地上,旁边一块破木板刻着三个字:观星台。
这其中,有一个青年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大晚上戴一副墨镜,穿着时尚的花衬衫、度假裤,还有一双泡沫底拖鞋,虽然鞋子有点不合脚,但他还是显得如此的出众。
这似乎是村里唯一进城见过世面的娃。
“这都秋天了,小天,你这么穿不冷啊?”
“是啊天哥,你怎么从上次回来就一直穿着这一套,都得六七天没换洗过了吧?”
“小天,晚上戴墨镜看得清吗?”
“会不会都发臭了……”
青年原本面露自得,很满意于自己的“时尚”,听到这些话,神情一滞。
他望向人群中,仔细筛选,似乎找准了一个好欺负的。
一脚踹过去。
“七娃子!”
“谁让你跟哥这么说话的,没大没小。”
一个小胖墩栽倒在地,捂着屁股,愤愤不平:“天哥,你这一脚结下大因果了,今晚你家柚子树必被偷!”
“七娃子,你又算错了一卦,回头记得去三叔公那里领责罚,我出门前就把最后一个柚子吃了,你偷个屁!”墨镜青年叫嚣。
“小天,别欺负你弟弟了。”这时那位三叔公开口道:“快帮叔公看看,这天象是不是有所不同?”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向一个小辈求教,周围人却没有丝毫意外,似乎都觉得理所当然。
“没问题……”墨镜青年说完,却没有抬头望天,而是摘下墨镜,凝视前方。
不一会,他点点头,一脸笃定。
“三叔公,你看得没错,这次肯定有大事发生。”
那位三叔公一惊:“小天,你的观星之术已经到这一步了?不用看星象就能得出卦象?!”
“没有,祖爷过来了,我看他脸色不太好。”
青年指指前方。
所有人这才注意到,碎石路上,一个老人正沉着一张脸朝这里走来。
众人:“……”
好一手观人术。
“祖爷!……祖叔爷……父亲……”
一群人齐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