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与他们合作的银行也被一一揭露,包括住友银行在内的二十余家银行和金融机构都参与到了这次的贷款事件中,其中有近700亿来自日本第一大地方信用合作社大阪信用合作社。
原以为这件事到此就将结束,不曾想10月2日中午,日本第二大地方信用合作社千叶信用合作社突然宣布倒闭,其公布的负债高达2000亿!!!
而就在前不久,千叶信用合作社和大阪信用合作社还刚对外声称截至9月底,有近1000亿盈利利润!
金融机构的信用崩坏突如其来。
当天下午,大阪当地的太平洋银行与其他11家小型银行同时发生挤兑,上万人跑去银行取钱,生怕自己的钱被银行用来贷款给那些不动产投机者,他们一死,自己的钱岂不是就这么打水漂了?
一辆在道路上疾驰的运钞车猛地停靠在东产大阪中央区支行门口,从上面跳下来好几名安保人员,随后来自东洋信用金库的经理急匆匆前往大厅,却被早已等候在门口的藤原纪香给拦住了。
“拜托了,东产现在是唯一还有充足资金存款的银行,请借我们1000亿应对挤兑风波,拜托了!”那名客户经理直接土下座发出恳求。
他前往了各个大型都市银行,由于之前都没有采取紧缩政策,又放任以贷还贷,现在大量呆账产生,加之地价暴跌,作为那些投机者放贷方的银行立即遭遇了重创,一圈问下来,只有北原苍介的东产大阪中央区支行有充足资金储备。
在很久之前,他便勒令禁止行内以贷还贷,同时拒绝了所有不动产相关的贷款诉求,甚至涉及朱莉安娜东京项目的贷款,也全部移交给了名古屋分行,自己独善其身。
北原苍介曾因此事被董事会警告,被同行嘲笑,被支行员工所不理解,而在他被拘留后的十几天,他的先见之明被渐渐证明。
“抱歉,我们支行的储备金无法动用,需要有支行长的签字才行。”藤原纪香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开什么玩笑,北原支行长还在被拘留吧,难道没有他的签字,就调动不了一分钱么?”那名客户经理泣不成声,“求求你,请帮助一下我们吧!再拿不出钱,我们就要破产了啊!”
“抱歉,即便是董事会现在也无权动用我们的支行储备金,之前北原支行长接任时曾明确和董事会提出过,支行的一切事务将由他本人全权负责,外人无法干预。”藤原纪香冷冷一笑,“请回去吧,或者想办法将北原支行长从拘留室里带出来。”
怎么带的出来!
今天就不是东京法院对北原苍介的第一次审判么?!
那名客户经理又气又恼,只好怏怏离开。
这不是第一个上门求助的金融机构,这些天陆陆续续有十几家金融机构来恳求他们放开储备金,接济他们。
这些信用金库和非银行类金融机构都是炒房,和不动产贷款的主力军,也是第一波遭殃的金融会社,挤兑风波后,他们将直面民众的怒火。
若是无法应对,就得向大藏省和日银求助。
然而事实上是,大藏省和日银也没钱。
钱现在都被政府败光了,剩下的只有绝对不能动的公共资金,这些钱当然不可能来救助他们这些非银行金融机构。
那么他们所能走的路也就只有一条了。
破产倒闭!
而一旦金融机构开始发生这种状况,就意味着席卷全日本的金融风暴开始了。
等候在支店的东洋信用金库大阪支店长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他翻看着触目惊心的赤字账本,东京总部为尾上缝伪造了2400亿的虚假存款证明,总部金库早就空空如也,里面的钱都交给尾上缝,转手到了黑泽洋手里。
黑泽洋的这部分钱流入竹下家族,为其选举做准备金。
总部不可能问竹下登要钱,他也就不可能从总部拿到一份救济金,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东产了。
外面大厅里挤满了吵闹的民众。
已经有人开始砸东西,怒吼,要是今天还拿不出钱给他们,就要闹到总务厅,甚至是东京大藏省!
东洋信用金库,要完蛋了啊。
他拨通了总部电话,得到的却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干巴爹”!
他打开抽屉,看着里面那把静静躺着的黑色手枪。
外面的嘈杂还在继续。
咚。
门开了,急匆匆跑进来的是他派去东产的客户经理大木。
“大木桑,如何了?”
“东产、东产要等北原苍介签字才能......”
“是么,我知道了。”他眼中最后的希望暗了下去。
“支店长,我们去请求日本兴业银行大阪分行的帮助吧!他们的话,一定......”
“砰!!!”
“支店长!!!”
1990年10月2日下午3点15分。
大阪知名信用金库,东洋信用金库大阪支店的支店长在办公室内自杀,在他桌上,是支店近500亿的呆账账本,在他身后,金库内空空如也,属于大阪居民的300多亿存款不知去向。
同一时间。
大阪府总务厅,知事办公室。
河谷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厚厚一叠公文,声音颤抖而恐惧:“怎么会这样!?你没有看错么?”
秘书官也傻了,连点头动作都没了。
昨晚大淀建设子会社多名社长自杀案后,被披露的十几家大阪当地金融机构中已经有六家因无法处理挤兑风波而直接宣布倒闭。
倒闭也就算了,这之后公布的呆账金额远超不久前的财报数字,有的甚至在财报里还写着盈利,实际却是亏损数亿。
这些被贪墨的都是民众的血汗储蓄啊!
钱去了哪里?
到底去了哪里?
这是当下民众最关心的事情。
和这些金融机构合作的上百家会社纷纷遭遇波及,不到一天,河谷泰就接到了近百家大中小各类会社破产倒闭的消息,无一例外,从上到下,腐烂到了极点。
而在曝光前,他们甚至都还伪装的好好,看上去似乎还在盈利。
此时,河谷泰才终于意识到地价暴跌后带来的可怖影响。
地价大跌,无数人因此负债,这份债务是政府财团想要转接的海湾战争损失,没料到这部分损失太大,有些人根本承受不住,只能自杀逃避。
而底下那些会社、机构、投资者的混乱也超越了他们的想象。
银行等金融机构胡乱贷款,因债务人破产或者死亡而大受损失,民众恐慌后开始挤兑银行等金融机构,小一些的承受不住,就此跟着破产。
他们一破产,牵连出更多的烂账,烂会社,烂人。
这一系列的金融风波如同毒瘤般迅速蔓延。
而基础会社的不断倒闭,造成了普通民众的生存危机,他们遭遇经济和生存危机,又意识到金融机构满口谎话,第一反应就是取钱,拿在手里,希冀以此渡过可能到来的经济寒冬。
作为上帝视角,河谷泰看得一清二楚,却无能为力!
谁还有钱能挽救大阪的经济呢?
有!
这个能挽救大阪经济,也早已布局开始侵吞大阪的男人此时正坐在密不透风的警车里,被押送往东京法院接受第一次公开审判。
莫名其妙又被加上了几条罪名,此时北原苍介都快数不清自己有多少罪了,反正他们就是想把自己往死了整呗。
但没事。
就像他离开前交代给藤原纪香的一样,他没在,东产的储备金就不会动,宁可看着那些金融机构炸裂倒闭,他也无动于衷。
他去了东京接受审判,北原投资旗下的会社都将因此停止运转,北原物流也好,北野物流也罢,之前只是被拘留,该怎么样就就怎么样。
现在要变本加厉审判自己了。
好,不出结果,我们就等结果。
全部停摆!
看谁能撑得过谁!
他手里握着的10220亿就是大阪的救命钱!
他不能脱掉身上的枷锁,那就要无数人一起陪葬!
在这辆警车急速飞驰往东京之时,一辆载着山田一马、八神隆之、玉山秀的虎头奔也朝着大淀建设许永中在大阪的一处别墅急速而去。
警车上。
马场义壳看着背靠椅子,虽然双手被铐住,但依旧神采奕奕,面不改色的年轻人,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北原支行长不害怕么?”
“怕什么?”
“我们既然决定在东京法院公诉你,就意味着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和证人,你死定了。”
“哦,是么?我死不死不知道,但有件事我觉得是肯定的。”
“什么事情?”马场义壳很不喜欢这个年轻人的态度。
明明陷入绝境的是他,为什么能这么悠闲?
北原苍介看向窗外,忽然说道:“你说要是从现在起,北原投资旗下的所有会社都停止运转,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229章 东京审判
1990年10月3日,东京都千代田区隼町4番2号,最高裁判所(日本东京最高法院),大法庭。
这座被称为“奇岩城”的建筑一直是日本民众心中最神圣,最庄严,最能维护国家尊严、律法和民意的地方。
年满65岁,即将卸任最高裁判所裁判官(法官)的千野隼太郎没想到在自己退休之际,竟然还能接到牵涉如此巨大的个人案件。
由于案件繁多,大部分上报最高裁判所的案子都会由分管、民事、刑事、行政等分类的调查官先行检阅确认是否受理,最后得出的结果往往是他们直接审判而出,只有极小一部分会上由5名法官组成的3个合议庭构建而成的小法庭,进行终极审判。
而能上他主持的大法庭的案件,一年也不到十起。
一般都是牵连广泛,由东京地检、大阪地检两大特搜部提交的大批量官员受贿案件,譬如前些年的利库路特案件。
这是他担任法官近三十年来,第一次在大法庭审判个人案件,而且对象还是个年仅二十六岁的年轻人!
千野隼太郎是三菱重工社长千野龙的亲哥哥,后者在开庭前许久就曾亲自带着孙女千野凛过来拜访他,希望他能在这次案件中放北原苍介一马。
“至少不能让他被判决死刑。”
这是千野龙的请求。
人生最后一起重大案件审判对象是亲侄孙女的未婚夫,千野隼太郎是没料到的。
要不是两家还没任何关系,根据回避原则,他还得进行回避。
首相内阁这边也来人打了招呼,千野家和东京那些豪门一向没什么交往,对方也深知这点,因此并未在他这里花多少时间。
千野隼太郎又回味了一遍那满目疮痍的起诉书。
这小子到底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怎么民事、刑事、行政一项都没落下!
此次判决意义重大,作为三审终审制国家,这是为数不多,第一次判决就放在最高裁判所大法庭的个人案。
由首相内阁、东京地检提出针对个人的诉讼,因在特殊国会上进行过宣告,此次还有六大民营电视台和官方电视台联手电视直播,务必让所有日本民众第一时间知悉案件结果。
坐等在大彩电前的北原系众人,尤其是小林杏子等一批他的女人,也开始焦虑紧张了起来。
昨天北原苍介被押送到东京时,北原系所有会社全部停摆。
停工工人正常领取底薪,但在这个时期,他们想要干活啊,想要更多的薪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