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官鞠躬行礼，随后恭敬地说道：“内房长官武村正义和财务省大臣、金融厅厅长桥本龙太郎，日银总裁三重野康，以及新上任的银行局局长西村吉正来了。”
这是一场针对“住专”问题的内部解决会议。
看到走来的几人，羽田孜让他们入座。
“诸君，邀请各位紧急前来，是为了商讨一个解决‘住专’问题的方案，诸君有什么想法，畅所欲言即可。”
羽田孜让秘书官给几人倒了茶水。
作为多朝元老，始终如一的背锅侠，三重野康这一次选择了沉默，他不能再背负这个责任了。
桥本龙太郎也选择缄默，这个问题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无法解决，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新上任的内阁官房长官武村正义只会跪舔这位新首相，他笑着说道：“首相阁下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一切以您的决断为准。”
说了等于没说的屁话，几人只是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脾气最火爆的西村吉正开口了。
“我认为，不仅仅是‘住专’问题，今后还必须处理更多的破产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认为有必要将特别保险费制度化，而不是一味地采取补漏洞的方式。另外，有关‘住专’，我个人建议，让他破产吧，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情况已经完全不容乐观，就别做什么画蛇添足的接收了，倒闭就倒闭，损失利益的只是一部分人，至少我们可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是啊，就这样倒闭......其实也不错。”桥本龙太郎附和了一句，“他们最大的关联方是京都千野家，如今千野家的情况大家也知道，我们没必要继续为前任们背黑锅，就让它彻底倒闭吧！”
“我赞成倒闭！”羽田孜要的就是这个答案，“我会将报告书写上国会，将这个责任推给上一任首相内阁，这个问题就这么办，那么接下来，各位，有关北原苍介......”
“北原苍介他怎么了？”桥本龙太郎抬头看他，有点不理解。
羽田孜冷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北原苍介，要和东产联手搞定日本信托，他的胃口很大，难道就让他这么如愿以偿？”
第371章 真实动机
“日本信托，之前不是通过第三方定向增发计划已经划拨给北原神狼了么？”桥本龙太郎皱眉，而且在上一次的利益分配大会上，北原苍介也参与了，还得到了羽田孜的许诺。
其中一条便是同意北原神狼在地方上的经营扩张权，而且他还非常识趣地放弃了政界相关利益，表示未来十年内都没有进入政坛的需求。
另外，北原苍介是社会党的主要支持者之一，羽田孜这样的做法，无异于卸磨杀驴，作为和北原苍介名下诸多会社息息相关的财务省大臣和金融厅长官，桥本龙太郎有这种疑惑也很正常。
更何况桥本家私下和北原家的交情极好，友好程度远超外人的想象。
“华国有句古话叫此一时彼一时，诸君也看到了京都的情况。北原苍介轻轻松松瓦解了千野龙的布局，不到半年的京都商战，北原苍介从无到有，直接击溃了京都分行和千野家两大劲敌，你们在此之前有看到过这么强悍的银行家么？”
羽田孜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声音冷酷，展现出了政客阴狠毒辣的一面。
他铁了心要整死北原苍介，这份态度，在场几人都感受到了。
三重野康依旧保持沉默。
武村正义不敢抬头，他和北原苍介关系也不错，并不清楚后者哪里突然招惹到了这位新首相，竟然要被这样整，作为社会党的骨干成员，他现在可不好有任何表态。
银行局局长西村吉正则是一脸严肃，他是个非常正派的人，顶替了上任后，他一直致力于解决可能到来的银行业危机，此刻听到羽田孜非要针对这个年轻企业家、银行家，他微微皱眉，发表了不同意见。
“我认为现在不是对北原苍介动手的好时候。他在京都已经得到了该有的一切，北原投资的脚步无法阻止，且用事实证明了三大新产业的可行性，从日本金融的大局看，北原投资有利于我们扼制金融问题的进一步扩大，这个时候出手对付他，不说北原投资的疯狂报复，民众那边也很难交代过去。”
西村吉正的言辞非常中肯，他不认同北原苍介要发展新财团的想法，但对他在商业上的所作所为颇为肯定。
至于北原神狼是否能蜕变成银行，还不是得看他的脸色么？
只要银行局这边不同意它的性质改变，那么北原神狼就一辈子只能是信用金库，做的再大再强，有再多钱，依旧是一个信用金库，和银行有着本质区别！
这份区别，就在于信用金库无法拿到任何全国性，乃至国际性的大型业务，没有这类业务，再强的信用金库，在盈利方面也依然难以和大型都市银行抗衡。
你拼死拼活，好不容易做起来一个行业，所得到的总利润也许还不如一个国家给予的大型工业项目！
桥本龙太郎也不赞成这个时候对北原苍介动手，他本就站在北原苍介那一边，绝对不会允许社会党和他撕破脸皮。
他心里还有隐约的担忧，毕竟社会党之前，已经有三个人和北原苍介起矛盾，最后黯然下台了。
海部俊树、宫泽喜一、细川护熙......除此以外，竹下登、安倍晋太郎等人也在北原苍介手下吃亏过，那个年轻人，是真的说到做到，千倍奉还的狠人啊！
有两名大将不同意，羽田孜也只能暂时按下对北原苍介开刀的想法，内阁会议结束后，他又让财务省下属的信用组合课传唤了日住金的社长高桥治。
日住金是“住专”问题的核心相关会社，其他会社都唯它马首是瞻。
羽田孜亲自面见了脸色憔悴的高桥治，后者气色极差，这些天一直在思考怎么将日住金从新的泥潭里拖出来。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日住金啊，背后的相关利益方太多太多，尤其是那些东京豪门，他们可不管经济形势和金融危机，他们投到日住金多少钱，就要拿回多少倍的利润，现在连本钱都可能没了，他们自然坐不住。
可惜他没能等来羽田孜的解决方案。
“1991年3月20日前，我希望看到‘住专’问题相关的所有会社都宣布破产倒闭，没有谈判的余地，如果你们不愿意倒闭，我会让东京地检介入到你们的内部调查中，我很好奇，日住金这些年是不是一点内部腐败问题都没呢。”
羽田孜气势十足，似笑非笑地看向高桥治。
“是！我明白了......首相阁下。”高桥治默然鞠躬。
当他离开办公室后，一道人影从屏风后走来。
“麻原彰先生，你这边还能弄到多少钱？”羽田孜没回头，低声问道，“社会党的资金也不充足了，我们需要更多的钱投入到社会党的建设中，这个时候，人人岌岌可危，只要我能拿出足够多的钱，就能让那些摇摆不定的政界大家族全部倒向我！”
“羽田首相您的连任需求我明白，只是钱这个问题......您也清楚，抛开东京不说，六大都市里，大阪和京都被北原苍介操纵，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日轮教出现在这两座城市，我们只能龟缩在边缘地区，可那些地方的上供金才多少？大都市里，名古屋、横滨、札幌我们才布局，效果不是很理想啊。”
麻原彰笑了笑，走到他的面前，
“只要搞定了北原苍介，我们就能立即得到一大笔钱，另外，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日本信托里有多少我们亏掉的钱，这个账目要是被他查出来了，那后果......”
提到日本信托，羽田孜眼神一冷。
这个银行，就该让它迅速倒闭破产，不应该当初为了讨好北原苍介，就将它转让给北原神狼。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北原神狼是否能吞并日本信托，他在乎的是日本信托内部真实亏空的那3兆！
3兆，全部来自客户的储蓄。
这笔钱，被他用来资助日轮教壮大，以此搭上了米国人的线，才能和东京地检现在保持这么好的关系。
这笔烂账如果被人查出来，追根溯源到他这里，问题才是最可怕的！
第372章 初衷
京都大学附属医院，特护病房。
看着坐在病床前，手里拿着碗，正一口口耐心给千野凛喂粥的小林杏子，北原苍介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千野凛突然病倒，被紧急送到医院救治后，才发现是因为近期没有好好休息吃饭，加上心力交瘁引发的自我保护性质昏迷。
和急匆匆赶来的越前五郎交流了一番后，北原苍介才知道千野凛的身体状况已经变得那么糟糕。
按照越前五郎的说法，千野凛在医院时就经常高强度工作不休息，有时候一研究起来，可能一两天不合眼睡觉，饭也没有按时吃，长此以往下来，就算是铁人也扛不住啊。
近期碰上家族剧变，爷爷过世，她身体心理受到双重打击，终于扛不住昏过去了，要是情况再这样拖下去，可能就会小病成大病了。
越前五郎数落完好友这个不称职的男友后便又急匆匆赶回了东京，现在的他在为副教授职称而努力，按照他们的既定计划，等到越前五郎在东大医学部拿到教授职务，就可以考虑建立北原医疗株式会社了。
北原苍介知道，在未来几十年后，医疗保障成为了民众们关心的一大热点，趁早起步，他就又能吃到这一波隐藏的红利。
安慰千野凛睡下后，小林杏子轻手轻脚离开了病房，与在外伫立的北原苍介对视了一眼，两人漫步在医院空无一人的走廊里，颇有默契的来到了顶楼天台。
看着底下璀璨漂亮的万家灯火，北原苍介扶着栏杆，轻轻拉住一旁小林杏子的手，声音低沉而温柔：“杏子，在大阪的工作还顺利么？”
“大阪西区是重工业会社密集的区域，现在经济状况那么差，这些重工业会社举步维艰，很多都濒临破产边缘，但我记得苍介你说过，实体业是一个国家的根本，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放弃它们。”小林杏子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叹了口气，也看向下面那璀璨夺目的灯火，“太突然了啊，泡沫经济一下子就破裂了，我们根本都没来得及反应。”
“是啊，灾难现在才刚刚开始，你应该有所感觉吧，大阪西区的银行业是不是也有些动荡？”北原苍介揽住她的肩膀，低声笑道，“泡沫经济破裂带来的只是沉重的商业打击，无论再怎么恐怖的市场动荡，只要国家的经济调控手段正常，就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但万一，连国家都无法调控经济情况了，那就真的是毁灭性打击了，现在，作为经济大势最后一个守门员的银行业即将失守，他们却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以说，彻底毁灭的日子不远了，我们也无能为力。”
北原苍介本就没打算拉日本经济一把，他巴不得快点进入到银行业破产重组的年代，好让他一展手脚。
“是啊，大阪西区的金融机构......”小林杏子点了点头，当她坐到支行长的位置上，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才深深体会到总体银行业即将面临的狂风暴雨有多可怕。
那种恐惧感，光是想想就让人害怕。
日本是主银行制度的国家，经济和商业又被六大财团控制，他们下属的都市银行可以说就是这个国家最顶端的会社，不说它们之间互相还有股份渗入，光是这些都市银行控股的企业就不知道有几万家。
一旦这些庞然大物发生动荡，真就是打一个喷嚏，可能就导致某家中小型会社倒闭破产。
所有银行大规模出现经营不善，资金链断裂等等问题，在连锁反应下，整个日本的商业发生剧烈震荡是可预期的。
偏偏现在这个时间，日银、财务省没有什么钱来挽救，六大财团掌握的资本不得不吐出来，势必会引起整个国家的动荡。
这是一个国家层面的动荡，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呢......
“大阪西区这边，你可以有空列一个名单，挑选一些你认为值得扶持的会社，正好北原重工在京都起步了，我们可以救一救他们。”
北原苍介笑了笑，
“毕竟是国家赖以为生的重工业会社啊，大面积倒闭的话，大阪西区会非常苦恼吧。”
“好，那我回去就将名单传过你吧？我们是用北原神狼贷款给他们，还是以北原投资的名义进行风险投资？”小林杏子早就有所准备，那些会社许多和她的大阪西区支行息息相关，如果能活下来，她今年的业绩也会好看一些。
她不希望北原苍介好不容易为自己争取到这个职位，自己却做得一团糟，虽然以北原苍介现在的能力地位，她身为他的女人，是不是一个区区银行支行长已经不重要了，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尽量证明自己的价值。
毕竟他身边的女人可都是很厉害的啊......
“不，都不是。你等到它们快要破产的前夕，以北原重工的名义低价收购它们即可。”
北原苍介摇了摇头，他又不是什么慈善家，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白白借钱给这些会社。
小林杏子愣了下，旋即哭笑不得。
是啊，如果要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自然是等它们快倒闭时再去低价收购最好，这样它们最后也能活下去，自己这边也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可这种手段......总觉得有点太过奸诈。
“杏子，还记得上次芥川一郎的事情么？”北原苍介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心情起伏，微微一笑。
小林杏子立即点头，那是她好心办坏事的一次，记忆深刻。
北原苍介看着她，语气渐渐凝重而认真：“你要记住，在商业战争里，没有绝对的朋友，只有绝对的利益，你会心软，但你的敌人可不会心软。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的利益尽可能最大化，当然，你的想法也没错，我们不能成为眼里只有钱的资本家......”
“我们的眼光要更长远。低价收购也许很多人看来是一种非常掉价的行为，可如果你收购了它们，能让它们变得更好，让职员们觉得更有价值，那为什么不那么做呢？”
“我们做投资，做生意的初衷，不是为了赚多少钱，而是为了和许多人一起赚钱，记住这点，以后你就不会迷惘了。”
第373章 问题出在这里！
小林杏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如果做生意赚钱的初衷只是为了更多的利益，那这名企业家必定走不远，这个社会终究还是一个以人为本，以人际关系为网络的社会，你割裂了所有人际关系，注定只能成为历史长河里的一朵浪花，翻不起任何波涛。
她很庆幸，随着事业的扩大，地位的提高，她所爱的男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依旧坚定地走在他最初的道路上。
“苍介，有关日本信托的财务报表。”小林杏子忽然压低声音，语气变得凝重了起来，“我和凛酱也沟通过了。”
“嗯？有发现什么问题么？”北原苍介对这些业务完全不熟悉，只能从最基本的条条框框去找对错，然而日本信托提供给他的财务报表没有什么纰漏，早前发现的内部问题也全部解决了。
他要以东产金融调查部的名义对日本信托进行审核，必须要有一个理由才行。
日本信托肯定有问题，不然不会沦落到愿意接受第三方定向增发计划来维持生计，可这个问题隐藏得太好，目前还没人找得出来。
“没有任何问题。”小林杏子摇了摇头，脸上挂起一个自信的笑容，“但我和凛酱认为，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怎么说？”北原苍介愈发好奇，看样子，小林杏子和千野凛是发现了什么，难怪那天晕倒前，千野凛会这么着急地想说什么。
“我和凛酱反反复复检查过好多次那些财务报表，和苍介你之前说的一样，报表内容和数字完全没有问题，我也找人核查过那些财务机构，得出的结论非常有趣。”
小林杏子狡黠一笑，抱着他的手臂说道，
“这些数字代表的金额，全部是真实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