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下!”刘老六进了屋。
回家骑上自行车,周东北就去了小兰河沙场,通知老嫖他们可以干活了!
周旺又请了乡里的几个朋友,老嫖和二虎的父亲也都来帮忙,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小木屋搭建起来了。
整座小房子用的都是白桦树小杆,远远看去,还挺好看。
屋里用木板钉了张单人床,棚顶铺的是油毡纸,冬天住不了人,但天气暖和以后,遮风避雨肯定没问题。
4月16日,周三,今天盛夏休息。
终于不那么忙了,周东北就约了她,想带小丫头逛逛街。
他先骑车出了家门,在乡丁字路口停下等她,这算是两个人的第一次正式约会,还真有点小紧张。
阳光真好。
来到了四月中旬,天气越来越暖和了,说来也是有些反常,最近一周,中午竟然达到了零上二十度。
他也早就脱去了棉大衣,里面穿着秋衣秋裤,外面穿了套蓝色白条纹的运动服,这是1984年秋天母亲在市里给他买的,那时候掀起了一股运动服热,风靡一时。
半个月前,北山居民区就开始动工打地基了,还一直没人来问沙子。
半个月时间,一共就卖出去了二十几方中沙,还不到100块钱。
这几车沙子,都是市里个人家盖房子用,有一次还发生了几句口角,后来周东北拿出了与水利局签署的承包协议,这才骂骂咧咧交了钱。
一开始的时候,乡里还有一些闲汉来看热闹,郑老屁、张大军、秦老三、牛素钢和冯嘎子他们,一个个说三道四,等见沙场一两天都卖不出一分钱,更是嘲笑的厉害。
最近几天,这些人都不来了,估计也是觉得没啥意思。
等了好一会儿,盛夏来了,她穿的是春节时那件红色套头毛衣,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离老远就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花。
“你说咱俩像不像做贼似的?”她来到了近前,下了自行车。
周东北笑道:“我可不想这样,是你不让我去家里找你的!”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我妈啥样你还不知道啊,何必挨她的骂......”
周东北伸手要去揽她的腰,吓得她差点连自行车一起摔倒,红着脸说:“你嘎哈呀,让人看着咋整?”
周东北郁闷了,这对象处的,手不能拉,腰也不能搂,愁死了!
“快走吧,别让人看见!”盛夏左顾右盼,唯恐过来人看到,如果告诉自己老娘,回去免不了又是一顿叨叨。
“好吧!”周东北无奈地蹬上了车。
他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改变她母亲的观念,要靠实力说话,而不是自己这张嘴。
另外,毕竟现在还是1986年,想让盛夏像后世那些女孩一样开放,大街上搂脖抱腰,那是不可能的。
别看小丫头性格泼辣,但社会风气如此,尤其在这座东北小城,那更是伤风败俗的事情,没办法。
比如说昨晚吧,两个人躲在老张家院外草垛里,亲的口水都干了,可自己的手还是没占到半点便宜,这丫头就像穿着金钟罩铁布衫一样,一个缝隙都撬不动……
让她今天不用骑自行车,可她说什么都不同意。
原本还想让她坐车大梁上,那样就能环抱着她骑车了,想想都美,可惜呀可惜,小丫头实在是太保守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蹬上了车,路上的雪早就化没了,好走了很多。
“听说了吗?”盛夏叽叽喳喳,“下个月4号开始,就要全国范围内实行夏时制了!”
周东北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码事儿。
夏时制也叫经济时制,老百姓俗称夏历时,目的是为了“延长”白天,也就是在每年白天长、黑夜短的夏季,把钟表统一拨快一小时,以便达到充分利用阳光,有效节约能源的目的。
报纸电视天天喊:“5月4日凌晨二时,全国开始实行夏时制,请您别忘了把钟表拨快一小时……”
很多看似好事情,其实实行起来完全是两回事!
想用这个举措节电,结果效果并不好,弄的铁路部门反应还很大,因为每次夏时制开始和结束时,都要大大增加铁路部门调配的工作量。
再加上我国地域辽阔,横跨了5个时区,南北纬度相差也较大。西北地区日照时间长,实行夏时制效果并不明显,南方地区又气候炎热,人们无法早睡,这么一弄非常影响休息。
最后,这个所谓的夏时制只实行了短短六年,就被叫停了。
盛夏还在说着:“说是要到9月14号才结束呢!你说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就多活了一个小时?”
周东北哈哈大笑,“扯淡!”
盛夏娇嗔地打了他后背一下。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骑上了小木桥。
这时,隐隐听见脚下隆隆声响,随后河面发出了“咔咔”巨响。
两个人连忙握住了刹车。
“啥呀?”盛夏害怕起来,“不是桥要塌吧?”
“不是,好像是要开河!”
周东北话音未落,远处河面上又传来剧烈的响声。
两个人连忙支好自行车,趴在桥栏杆往下看。
汤旺河两岸的雪已经消失不见,看着灰突突的,河中心以及靠岸边都有河水在冰上淌着。
突然,河面又发出好一阵连续而剧烈的“咔咔”声,吸引了桥上更多行人驻足观看。
有人喊了起来,“开河了,要开河了!”
周东北印象中,十几天前河面上还有卡车通行,看来今年赶上了“武开河!”
汤旺河与松花江一样,有“文开”和“武开”的说法。
“文开”,原因是气温缓慢回升,河面冰层温柔地逐步融化,连续好多天才会渐渐化开。
没有化尽的浮冰将被起伏的河水裹挟着漂向下游,河面上时不时还会有小块儿的冰排撞击。
那些冰,很快就会融化在河水里。
而“武开”则是很少见,必须是气温猛然回升,有时十年八年才赶上一回。
周东北也没想到会这么巧,竟然能赶上“武开”河,和盛夏趴在栏杆上,兴致勃勃看着了起来。
第127章 武开河
河面的冰“咔咔”声密集起来,突然,仿佛有声闷雷在耳边炸响。
本来盛夏的胆子不小,可这天崩地裂一般,吓得她还是失声惊叫,小猫一样躲进了周东北的怀里。
就见河中间的冰面猛地一下鼓了起来,旋即崩裂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冰块。
有些冰块竟然都崩上了桥,围观的人纷纷惊呼不已,周东北侧过身子,背对着河面,用力抱住盛夏。
有冰块打在了他的后背上,还真挺疼。
声音小了下来,盛夏红着脸钻出了他的怀抱,朝河面继续看去。
就见冰面一块块隆起着、继而碎裂,一路延绵向东,有些冰块一时难以顺水下泻,被涌至岸滩,像一堵冰坝,俨若冰河之崩溃。
“咔咔咔”声不断,随后好多巨大的冰块撞击在一起,炸雷般轰鸣。
半个小时不到,宽阔的河面已经四分五裂,融化后大小不一的冰块儿缓缓地顺流而下,漩涡处,好多冰块儿打着转儿,撞击在一起,迸射起无数晶莹剔透的碎玉,声音清脆如风铃。
“好壮观!”盛夏说。
周东北还一直搂着她的肩膀,“嗯”了一声。
盛夏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俏脸又红了红,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他俩,她抿嘴笑着,没吭声。
围观的一些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周东北不想走,不是没看够,是没搂够。
小丫头肩膀瘦小,还不时传来一阵阵好闻的香味儿,有大友谊雪花膏的味儿,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味道,总之特别诱人……
“哥,我脚都站麻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丫头就不再喊“二哥”了,那个“二”被她扔的无影无踪。
“哦,那走吧!”
“你倒是动啊!”
“……”
两个人推着自行车走到桥头,一眼就看到了下面不远处的一个大沙堆。
周东北就是一怔。
我艹!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几天前还没有呢!
马路两侧工地热火朝天,地基的深坑一个接着一个,一眼望不到边。
盛夏听他说过承包小兰河沙场的事儿,再说了,这件事情已经在红升乡传的沸沸扬扬,即使他不说,也早就知道了。
想起母亲和那些乡亲们的嘴脸,她不禁就有气,这些人,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一开始一个个义愤填膺,就好像卖的是他们家东西一样,等发现连续好多天沙场都不赚钱以后,又开始嘲笑起来,说什么老周家穷疯了,竟然还指望河边的沙子卖钱等等。
这段时间,周东北带着沙样来过三次,目的就是想找工程方领导谈谈用沙子的事情,可十分不巧,每次来领导都不在,弄的他十分郁闷。
他见地基还没挖完,工地还一点沙子都没备,也就放下心来,琢磨着过几天再来找……
万万没想到,才隔了几天而已,竟然变化这么大!
哪儿来的沙子?
他第一反应就是河西湾,毕竟那边要比自己的小兰河近多了。
虽然工地这里到小兰桥直线距离更近,但北山这座木桥无法走大型机动车,想要去小兰河拉沙子的话,就得从桥北的水泥桥绕行,路程一下就延长了两三倍,多出了近四十里地。
这就是有利有弊!
小兰河沙子质量好,泥少粗沙多,又方便开采,可路途远。
水利局副局长刘明亮承包的河西湾,虽然沙子质量尚可路途近,但因为河坝太高开采困难。
“哥,咱俩过去看看?”
盛夏知道他惦记沙子的事儿,毕竟一年可是两万块钱的承包费,再这么下去的话,猴年马月能赚回来!
周东北摇了摇头,“算了,今天就是陪你出来玩的……”
“扯淡!”盛夏瞪起了眼睛,“哪头大哪头小不知道啊?啥时候不能玩?正事要紧,走!”
周东北笑了起来,真想抱着她亲几口,这就是我东北大妞,羞涩时如小猫般温柔可人,飒爽起来能让那些扭扭捏捏的花样美男浑身颤抖!
顺着坡道往下,又推着车走了五六分钟,两个人站在了那堆沙子前。
盛夏惊讶道:“这么多?都赶上房子高了!”
周东北笑了笑,这还叫多?
毕竟才拉了几天而已,这么干下去,没多久就能像小山一样了。
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都是些中粗沙。
他俯下身抓起一把,在手里揉搓了一会儿,含泥量要比小兰河的多一点,应该是河西湾的。